“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哪?”小太监在身后小心的弯着腰,急急忙忙的跟随。
“我说你就不能让本太子安静片刻吗?”自己身为大岐的太子,出个门还得被这般时刻监督着。
陌俊宇不耐烦的看着紧跟随在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太监。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这这…这…”,小太监结结巴巴的欲言,却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这…这什么…这”,陌俊宇有些故意的学着小太监的语气。
“好啦,福宝,你就行行好,别跟着本太子了。我这头,都要被你绕晕了。”陌俊宇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边走边用眼神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别跟着本太子。”
甩掉身后的小太监,陌俊宇抬头,却见不远处有一亭台,白色的轻纱后有一窈窕的身影,若影若现。有些好奇,陌俊宇步伐轻快的,朝不远处的亭台走去。
夜里皎皎白月,明晃晃的,却很是温柔的将银色的月光,洒满盛开的蔷薇上。
“二皇子。”
余容听到声音,便知道来人是谁。有些犹豫,步伐却还是慢了下来。
身后的人,大步走向前,站到他身前。一双柔情的睡凤眼,一下子撞进余容的心底。“芷鸢郡主,有何贵干。”
“对不起。”声音纤弱,带着深深的歉意。
“不是你做错的事,芷鸢郡主何须为此说对不起,这,可不太像你的性子。”余容有些诧异,目光直直的看向她。陌芷鸢有些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这双眼睛给她的感觉,实在太过深邃,也太过熟悉。
余容看着她回避的神情,一双眼眸,不可察觉的黯淡了下来。
“若无什么事,我便告辞了。”余容冷着声,准备离去。
“说对不起,不是因为今日打翻你的面具。而是因为,错把你当成了他。”陌芷鸢在他身后,顿了顿,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虽然他确实有和墨晔有关的物品,但是,在看到面具下的脸后,她却突然间释然了。
墨晔,不应是这般的。
“哦?”余容转身,认真的盯着她的双眼,有些探究的目光,像是要把眼前这女子看穿,“所以你道歉,是因为失望?”
“不是,我……”陌芷鸢有些着急的解释。
余容却将修长的食指摁在她浅薄的朱唇上,用一种温柔的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轻轻的喃呢:“你这般举动,会让我觉得你是爱上了我。”
未等陌芷鸢反应过来,他便轻笑着离开,就像是乘月而下,又乘月离去了。
陌芷鸢看着他的背影离去,伸手轻轻触碰被他碰过的朱唇,双颊,竟不觉的有些微红。明明不是墨晔,自己不应该便将他当作陌生人一般么?
怎么会鬼使神差的对他说一些这样的话,而且竟然在他凑过身来的时候,心跳的不行。有些复杂的神情,随之,有闪过一丝痛苦的挣扎,她揪着双手,缓缓的坐在路旁的草地上。
就在不远处,浅紫色华袍的男子,一双魅惑的桃花眼中,闪现出一抹道不明的情绪。
转身,也跟着悄然离去。
“请留步。”
余容愣了愣,嘴角划过一抹,饶有趣味的笑容。今天来找他的人,真多。在大岐这段时日,可愈发的有趣起来。
回过头来,却看见陌煜目光冷冷的看着他。
“世子有何事?”余容温和的浅笑。
“你到底是谁?”陌煜看着他的脸,有些无厘头的,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余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突然间笑出声来。“世子这话,着实让我有些奇怪了。”
“你知道的,我就只有这一个胞妹。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守护的东西。我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她的。”陌煜冷着声,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一板一眼,认真的说道。
“世子这句话的意思,是觉得我会伤害她?”
余容毫不在意的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一双修长的手,轻轻着袖口精细的图案。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冷意。“我不知道你们为何三番五次的找上我,可是我做错了什么?这凡事,总要讲究个理法。若不是的,也请,世子自重。”
陌煜直直的看着他,也没有说话。突然间,他笑了起来。声音很是魅惑,在夜空中显得格外的神秘。
“其实不用你回答,我也知道你是谁。有些时候,我也会在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毕竟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但是,从在宴会上,看你抚琴的那一刹,我心中所有的猜测都被证实。你知道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比她,更了解你。”
陌煜笑的特别的灿烂,眉眼弯弯。突然间,他的神态一冷,眼神中有些凌厉。“我不喜欢别人言而无信。这样,让我感觉到一种背叛,你说呢?”
说着,一双手便直直的朝余容扑过去。
余容似乎早就料到,倾身一侧,便躲了过去。
“你打不过我。”
语气没有炫耀,没有争论,只是平静的在陈述一个事实。
“是吗?”陌煜冷冷的一笑。眼神中,有一种笃定。他看着余容,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们之间本不必如此。”有些妖孽的薄唇轻轻念叨着,语气中,甚至有一些心疼。
余容却察觉到什么一般,只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未等他有所动作,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乏力,使不上劲来。目光冷冷的看着陌煜:“没有想到你会这样做。”
“是吗?觉得我很卑鄙吧?我以为你早应该想到的,因为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的人。”陌煜贱贱的笑了笑,无所谓的摊手。
身后,一身青衣的男子缓缓的走了出来。
离草轻轻的走到陌煜旁边,露出一抹抱歉的笑。
毕竟自己学医以来,还没有拿着这身医术,去干过什么害人的事情。离草心里默念着,给自己。反正,也没有人受伤,应该不算是害人吧。
陌煜看着那人的目光,没有任何闪躲。他知道,他定是恨极了自己。但那又怎样,他无所谓。
缓缓的走到他的面前,伸手便他的衣袍,果然。虽然早知道是如此,他的目光还是一凛。抬起头来,好看的唇角,有些僵住了。
“墨烨,好久不见。”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像是要把余容生嚼了一般。
“你果然,还是背叛了当时的承诺。不是说以后再也不会回大岐吗?现在这样,又算怎么一回事?”
听着陌煜愤怒的声音,余容昂着头,目光不再掩饰。一双繁星般的眼眸中,露出一抹恨意:“所以当年的事情,你是要把它全都推在我身上吗?你以为,这个地方我想回来?”
他惨然一笑,一双如繁星般美丽的双眼,甚至看上去有一些,不似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沧桑。
余容抬头,看着月色如此的平静和谐。月光如银色的瀑布,轻柔的撒落在他身上。修长的锁骨突显,左肩处,一朵朱红的芍药,在夜空种艳丽的诡异。那种朱红的深沉,像是鲜血干涸后凝固的颜色看,妖娆到让人不寒而栗。朱红色的花,在夜色中撩人的盛开,像极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三个人都沉默了。陌煜终于松开了那双,揪着他衣领的手,半垂着头,语气中有些无力。
“对不起”,良久,他的声音缓缓响起,“我太自私了,当年的事情,不怪你。可是墨烨啊,但是我们都选择了那样做。你我,都是自愿守护这个秘密的。那么这些东西,就应该把它死死的埋在心里,日后带到土里去。可是,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她找了你十年,这十年来,她都未曾说过一句放弃。如今你回来了,她一定会发现的。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又要让我怎么做?”陌煜叹了一口气,眉眼紧蹙。
“她不会知道的。”余容看着他,慢慢的说道。“这次宴会之后,我就会回月奉,此后,都不会在回来。”
无力的蹲在地方,他的头深深的埋在膝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令人心疼的微颤:“兄长,可,我有十年,未曾见过娘亲了。”
陌煜闻言,眼眶微红,抬着头,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最终,却又无力的放下。
“墨烨,我何尝不知。这浩瀚天地,锦绣山河,却再无一事,能与幼年时,那短暂的几年聘美。”陌煜蹲来,小心翼翼的,温柔的将余容扶了起来。
“给母妃安葬前,我跟随父王在一旁。看着他给母妃穿上,她生前最爱的水色兰花金缕衣。将衣服穿上后,父王轻柔的拿起那些断肢,一点一点的拼凑在母妃身上。那一整个晚上,看着自己的母妃,我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我只能在一旁,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我看着爽朗坚毅的护国王爷,哭的像一个孩子般。我看着我的父王,间像是惨老了数十年。我看着一向乖巧的妹妹,整个人半死不活的木然杵在那儿。哪一个夜晚……仿佛啊……就像活在地狱中。”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修长的背,却坚毅的挺得笔直。
世人眼中,一向玩世不恭的纨绔世子,在这一刻,仿佛一个顶天立地的盖世英雄,用他仅有的能力,背负起一切黑暗。
“我不知道日后会如何。可我,只能这么做。十年之前我那样做了,若日后,你成为了一个威胁,我亦会毫不犹豫的牺牲掉你。这,就是我还生而为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