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纵横听完海兰儿的话,立刻感觉又一股寒意从脚底一直涌到头顶。
一定不能让她做皇帝。
海兰儿似乎看出了杨纵横的心思,微微一笑道:“你以为统御三个儿子当上皇帝就不会死人了吗?杨纵横,你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就是把人都想得太好了。”
见杨纵横默然不语,海兰儿继续说道:“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夺得帝位,你所有的朋友,甚是温元炯,我都不会动他们跟汗毛,如果我失败,这些人包括你,都会给我陪葬。”
“你是个疯子。”杨纵横已经不知道再说什么,最终蹦出这么一句话。
“哪个皇帝不是疯子?天正不疯吗,统御不疯吗,正常人是做不成皇帝的。”
“我可以帮你,但你坐上皇位不能杀人。”
“如果他们能不动干戈,立刻赶回来,我可以不杀他们。”
海兰儿离开了,杨纵横走出大牢才知道,海兰儿同意让温元炯离开大牢,在家中面壁思过。
算是海兰儿对杨纵横表现的一点诚意。
杨纵横没有在临都多留,立刻赶回了神都。
此时神都那些将领已经点兵完毕,准备带着统御的棺椁回临都。
“你们跟我回临都。”杨纵横淡淡说道。
苏丁方说道:“杨兄弟,你还年轻最好学习下那些法家,不要掺和军国大事。”
“你们回去,临都不会为难你们。”
“杨纵横,皇帝当初是那么相信你,没想到你竟然支持那个妖女。”
“我是为你们好。”
苏丁方道:“杨兄弟,你不要逼本帅。”
“你们也逼我,你们的禁法散对我没用,我如果想抓你们,不是什么难事。”
这时候,柳潇潇,杜行僧等人已经站在了杨纵横身后。
而撒兰洲也走上前道:“苏元帅,你是先皇的心腹,相信你也不想先皇北伐的心血付诸东流,如果南北再次开战,难免会有外人趁虚而入,还望元帅三思。”
撒兰洲浸淫政坛多年,知道这些能坐上高位的人,对自己所处的情形心里都跟个明镜似的,,如果法家中立,那他带领五十万大军,尚可与临都一战,战胜则对神国有再造之恩,权力荣华自不必说,即便失败,那也可再次退回江北,和临都再次划江而治,他依然可以称王称霸。
但此时杨纵横突然要支持临都,这下天平猛地都倾斜向海兰儿。
杨纵横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在战场上也是屡次立功,在大神国士兵之中很有威信,苏丁方布想和杨纵横闹翻。
但现在他人都已经跨上马,就差一句出发,现在让他收兵,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需要一个台阶,而撒兰洲就是在给他一个台阶。
苏丁方叹口气道:“本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神国江山啊。”
说罢,下马,对杨纵横一身伸手道:“杨兄弟,大帐一叙。”
神国士兵都在等待着,元帅和杨纵横在说什么。
不到逼不得已,没人想要打仗,对于北伐来讲也只有凉州军很是兴奋,但对于那些江南士兵,其实真心谈不上激昂。
但这毕竟事关国家大事,神国人自然都义不容辞,所以他们也愿意拼死一战,但现在让他们打自己家乡,其实早就有意见,只是身在军营不敢多说而已。
而神江南岸,海兰儿站在城墙上望着江北,等待着杨纵横的结果,此时已经是第三天。
她知道,这个时间,要么杨纵横带来北方将领准备和谈的消息,要么等来五十万大军。
“报……”一个校尉跑上城墙跪在海兰儿面前。
“怎么样?”海兰儿满脸焦急。
“苏丁方带兵五千护送皇帝棺椁回朝。”
海兰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身边的诸位将领也都长舒一口气。
到底是北方服软了。
“传令下去,临都全城戴孝,文武百官随本王迎接大行皇帝回家。”
统御五年,八月初七,清晨
神江上笼罩着一层水汽,就像披上了一件孝衣。
海兰儿站在港口上,素面朝天,身上一件粗麻白衣上面被水汽打的有些潮,她不为所动,只是静静地望着水雾的对面。
而此时从港口到城门早就密密麻麻地沾满了人,不管是文武百官还是平民百姓都无一例外身着孝服,如丧亲父。
水雾中慢慢出现了一艘大船的影子,就如一具巨大的棺材向众人驶来。
苏丁方站在船头,杨纵横站在身边,各有心事地望着南岸。
海兰儿站在偌大的海港,文武百官都站的很远,透过水雾,只看到一道瘦小柔弱地一袭倩影,显得海是那么孤独、寂寥,无力。
就是这么一个女子,竟然要做皇帝了。
苏丁方心里感慨万千。
“她真的会放过我们吗?”在登岸之前,苏丁方再次向杨纵横确定道。
“苏元帅,你是国家柱石,将来国家还得依仗你,我绝不会让她动你一根毫毛。”
苏丁方苦笑一下道:“什么柱石,我和那几个老哥们已经决定了,这次交出兵权,如果还能侥幸活下来,就都返回故乡,每天喝喝茶,下下棋,再也不理会朝上的事情了。”
杨纵横不知道苏丁方是真心还是假意,但他知道,这样的结果也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船只靠上岸,苏丁方带领诸位将领慌忙跑到海兰儿跟前跪下山呼道:“末将叩见摄政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海兰儿虽然是摄政王,但并不是皇帝,所以当朝臣跪拜的时候,也只是山呼“千岁。”海兰儿没想到这些将领一回来便高呼万岁。
海兰儿微微一愣,旋即脸上露出一丝惊喜,但转瞬即逝。
只见她转过身,对皇后微微施礼道:“皇嫂,皇兄回家了,请皇嫂主持大局。”
皇后满脸泪水,想要上前,但刚要抬步却突然向海兰儿回礼道:“一切都凭小姑做主。”
说着将三个儿子拉到海兰儿面前训斥道:“还不跪谢皇姑。”
吴王,越王,楚王忙跪下磕头喊道:“谢皇姑姑。”
海兰儿弯身将三个王爷扶起来,垂下几滴眼泪道:“何必如此。”
接着看了身边太监一眼。
那太监喊道:“大行皇帝,起驾回宫。”
哇
文武百官,数十万百姓开始纷纷跪下,放声大哭。
七十二名抬棺人走上战船,将棺椁慢慢抬起来,六十四名引幡人高举万民伞,文武百官。身后跟着御林军,文武百官以及各种执幡人,开始浩浩荡荡向皇宫走去、
杨纵横手扶棺椁,看着周围那些如丧考妣的百姓和文武百官,也许是受气氛的感染,也许是真的为统御感到惋惜,也不禁流下泪水。
统御运气并不好,用尽心机打压法家,压制天正,最终夺得皇位,却仅仅做了五年皇帝,但统御又是幸运的,他在自己最志得意满的时候离开了这个世界,在生命最后一刻实现了自己的愿望,也完成了几代人的夙愿。
这一路,一件件和统御有关的事情跳入杨纵横的脑海。
统御在宫中置灵二十一天,最终安葬在临都东郊的乾陵,谥号“光武”。
神光武帝世代结束了。
但一个崭新的世代,前所未有的世代即将来临。
在光武帝置灵期间,海兰儿并没有闲着,她派遣自己心腹前往江北,接管并重赏了那五十万军队。
接着任用秘密机构——影子执诏司,将朝中所有反对自己的人,随便罗织罪名全部关起来,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风声鹤唳。
当神光武帝安葬之后,张本便进言希望长公主能够登基,继承大宝。
按照惯例,海兰儿自然是要推辞:“先皇有三个皇子,将来自然是他们来做皇帝,本王不过是暂行摄政,再说哪里有女人做皇帝的。”
海兰儿说的很真诚,但真正的意思是:“统御有儿子,只有他们儿子说自己不想继承,别人才能当这个皇帝,而且之前没有女人做皇帝的先例,你们得想想办法,编造一个合适的理由让百姓信服。”
海兰儿话刚说完,只见皇后拉着三个皇子上前跪下道:“皇姑,三个孩子都还小,而神国却百废待兴,他们实在不堪担负如此大任,现在只有皇姑能够继承先皇遗志,还望皇姑以大局为重,不要再做推辞。”
海兰儿面露难色。
这时候,一大臣站出来说道:“摄政王,虽然神国并未有女人登基先例,但并不代表神国之前没有,远古神话造人者便是女性,更被百姓奉为万神之主,摄政王出身寒苦,历尽辛苦而不丧其志,常人哪里有这等韧性,臣曾听海皇叔讲,摄政王母亲怀孕时之时,梦到九龙开道,一九彩凤凰飞入腹中,第二天,摄政王便降生,一时间金光满屋,彩霞漫天,这难道不正是天生其主的异象吗?”
听不下去了,杨纵横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真想立刻一走了之。
真特么当百姓都是傻子吗?
这种话谁会信?
只听海兰儿摇摇头道:“还是不行,如果皇兄的子嗣不想当着皇帝,那我们可以在皇族其他血脉里面找啊。”
只见十几个人站出来,有老有少,纷纷跪下,自称是皇族,代表所有皇族劝说摄政王登基。
海兰儿仍旧在思索,杨纵横都快疯了,明明心里想得要死,却非得假惺惺地推来推去。
推一次两次也就算了,还没完没了了。
此时只见撒兰洲跪在地上说道:“撒兰洲代表一众法家,希望摄政王登基为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此言一出,那些法家不禁都一愣,尼玛,就这么被代表了?
虽有意见,但此时却发现在即其实早已没有了选择。
早知道还不如自己做个顺水人情
撒兰洲一喊,接着大殿内便纷纷跪下山呼万岁。
海兰儿会心一笑,道:“见如此,本王就勉为其难,诸位都是朝廷栋梁,希望诸位以后能够多多指正兰儿不足,我们上下一心,再造神国。”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