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李长工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东宇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当着院长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给李长工使眼色,示意他保持镇定。
既然见到李长工本人,东宇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下了。他转身对院长说:可不可以去你办公室谈谈。
院长说:可以,请。便把他带到自己的办公室。
东宇看看四周无人,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叠全是十元的钞票往院长的办公桌抽屉里一塞:这里是四百块,您收下,人,我要带走。
院长让这么多钱吓傻了,一时半会还没缓过来。东宇先说了:这大概相当你一年的工资吧,再多我也拿不出了,你看……
院长颤巍巍地锁上抽屉,嘴里嘟噜着“太多了,太多了”,拿起内部电话说:把李长工的出院手续办一下。
李长工终于被放出来了,俩人坐车来到县城中心广场,找了一家饭馆。东宇问他想吃什么,李长工咂吧着嘴说:这些天可把我给馋坏了,医院里的饭菜一点油水都没有,整天吃玉米面饼子喝稀饭就大头菜。我现在最想吃红烧肉,要不来一大碗好了,再来两碗米饭。您呢,您想吃什么。
东宇于是给他买了一大海碗红烧肉,加两海碗米饭,用去四元钱。自己则买了一大碗肉丝面,一元钱。又花五毛钱买了一盆西红柿蛋花汤,这一餐共花掉他五点五元钱。吃饱喝足后走出餐馆,李长工一边揩着嘴上的油一边说:他妈的这个地方吃东西倒是很便宜,可惜就是钱不能通用。
东宇冷笑道:都怪你,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做梦,这下可好,花了我一大笔钱。
一大笔钱,不就几百块钱么,你要是心疼,回去我还你好了。
东宇说/;那你还我五千块,你知道这五百块是拿多少钱兑换的么,五千啊。
呵呵,这么贵,那我们刚才吃饭花掉的五块五,就相当于五十五块钱了。这也不算便宜啊,我说东导,能不能有一种办法让我们那边的钱可以直接拿到这边来花,然后呢,白天在那边挣钱,晚上来这边吃饭睡觉。这边的宾馆肯定也便宜得要死,一个晚上最多不超过十块钱。嗯,我要好好算一算。每天吃饭花十块钱,而且尽吃好的,住宾馆就算十块钱吧,一天二十块钱就够了。天哪,按我现在的收入,每天二百块左右,我和老伴俩人天天吃大鱼大肉还住宾馆,也就三十块钱的样子。这么一来,一天就能省下一百七十元,一个月就是五千,一年能存下六万,十年后当我退休了,能存到六十万。退休后每月能拿二千块,什么事都不用做,干脆就来这边生活得了。除去生活费还能存一千多,天哪,这就是我的幸福生活,不是么。下次电视台记者在街上遇到我,说大爷你幸福么,我说:我很幸福。
听李长工这么一路唠叨个没完,东宇早就急了。说:请你不要再做白日梦了好不好,我们能不能回去还不一定呢。
李长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出不去,为什么。
东宇心想,跟你说也是白说。于是干脆跟他直说了吧。李长工,现在我们俩要分开走,否则的话我们都回不去。
为什么要分开走呢,一起走不是更好么。李长工感到不可理喻的样子。
因为我们俩人都在梦中,是在做梦。入梦之前你睡在你家里,我睡在我家里,我们俩人如果同时醒来的话,是在你家里呢还是在我家里。所以我们要分开走才行,要不你先走也行。来的时候是怎么来的,回去也那样回去。
我知道了。李长工说。那东导你先走,我后走,我就站在这里看着你走。
东宇开始循着刚来时的方位找过去,走了几步又回到李长工身边他还能不能记得初来时的方位。李长工想了想说,大概能找到,那里有一家饭店,我在那里吃过饭。
东宇记得任意跟他说过,那时她和张鱼分开之后,她下了搂,然后沿来的路一直往回走,当她走到第一落脚点的时候,自然而然就醒来了。所以,他来的时候特别留意了一下落脚点附近的地形特征。那是县城的中心广场,他当时站在喷水池边。对了,就是那里。
东宇按照记忆刚走到喷水池边,人就醒了。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到的竟是另一双眼睛,使他吃了一惊。任意你就这样一直看着我啊,怪吓人的。
我才不会这么一直看着你呢,只是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才过来看你是不是醒了。没想到,我刚往你跟前一坐,你就睁眼了。欢迎归来,我的英雄。说罢俯下身来在他的嘴上吻了一下。
东宇说:趁人之危,又占了我便宜。
任意正要反击他,身边的手机响了。任意抢先将手机拿过去:请问你是谁。
我是李长工啊,你让东导接电话。
任意把手机递给东宇。东宇拿过来问道:李长工你到家了吧。
到个屁啊,我迷路了。李长工骂骂咧咧。
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按来的路走么,只要你走对了,走到落脚点位置,就会醒过来。我问你,你是不是按原来的路线在走。
我记不太清了,原来我记得是在这家饭店吃饭来着,可是我现在到了啊,也没醒来,不知怎么回事。
不要急,好好想想是不是记错了。东宇说。
不可能记错,就是这个地方。李长工肯定的语气。
再想想,你这是第二次入梦了吧,是不是把两次落脚点弄混了。第一次你在哪,还能不能想起来。那你再好好回忆一下第二次是在哪里落脚的,如果还不行,我也没有办法帮你了,那就只能靠你自己脱困。
靠我自己,那还要你们干什么。李长工似乎一肚子气。
话可不能这么说。东宇也不高兴了。为他花掉那么多钱,还说这种话。看来,好人当不得。东宇心里虽然很气愤,但问题还得当问题来处理。忍了忍又说:你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凡是与你落脚点相似的地方都走上一遍,也许就能找到那个点。试一下吧,试过不行再作打算。
好吧,我试试。
又过了很久,仍然没有李长工的消息,东宇急了,拨通他的电话。他说还在试呢,有一次差点试成了,但后来发现不是……哦,好了,我找到了,找到了……谢谢你东导,我终于回家了,不,不是回家,我在医院躺着呢。
东宇笑了起来:我早就料到你会呆在医院里,行了,下次注意了,不要再随便做梦。还有,记得把手机里的知信删掉,防止哪天不小心误操作。
好嘞,我知道了,谢谢东导,哪天我要请你喝茶。
东宇说:行啊,有空喝茶。话音刚落,寻寻打来电话,说有要事相商。
东宇心想,她该不会有什么好事吧,这个神神秘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