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市最大的豪宅。
夜已入深,缓缓下起了雨,偌大的豪宅里空无一人伫立在雨幕中,隐隐透着一股寒气。宅内的布置还有几天前的喜庆,只那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搅得人心不安。
已过了凌晨,安暖夏却失去了睡意,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裙打算走到落地窗边再看一眼。这几个月来,几乎成了她的习惯。窗外车灯闪过,她小小的娇躯猛地颤了颤,趴在床沿的小手不可抑制的握紧,细致的眉心染上一抹期待,还透着一小点紧张。
然而,那期待在下一秒被打破了!
车门打开,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走出来,顺带着长指一牵,将里面的男人给勾了出来。两人在大门口耳鬓厮磨了一会儿,紧接着,客厅传来了“滴答”开门声。
安暖夏张开小口深吸一口气,幸好有外头的大雨,幸好她不用再看下去。
厅门打开,门外夜雨的湿气卷了进来。
安暖夏先是一愣,心紧接着紧张狂跳。
是他回来了,慕擎苍。
走楼梯的脚步很乱,显然他喝了不少酒,是被两个手下扶着上来的,安暖夏也来不及穿上外衣,赶忙打开门将慕擎苍搀扶进了房间放在沙发上,又略显失措地站在一边,她没想到慕擎苍会突然大半夜回来,这个在新婚之夜都没有出现的男人,她法律上的丈夫,竟然还会有回来的一天。
“夫人,少爷就交给夫人了。”两名手下将人放下后恭敬说道,低眉顺眼地不敢多看她一眼。
“辛苦了。”安暖夏声音柔柔的,像是静静绽放在夜色中的栀子花,恬淡自然。
两个人离开后,房间再度陷入一片寂静中。
慕擎苍不喜欢她,也不在这个豪宅没有配备常驻的佣人,除了几个钟点工临时打扫和送饭。
他高大的身子倚靠在沙发边上,即使因为醉酒眉宇间难受的蹙起,但整张脸还是透着种迫人的俊气。他身上的西服只是外披着没有系上扣子,露出里面微湿的白衬衫。领结已经松了,衬衫上方的扣子开了两个,整个透出一股邪魅味道。
男人的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忽明忽暗,陌生却过分的蛊惑,冷锐冰傲的唇线透着冷然的气质,就算他闭着眼,靠在那里也给一种沉睡雄狮的霸气高贵之势。
凝如玉脂的小脚踩在奢华的羊绒地毯上,安暖夏懊恼着不知如何服饰这醉酒的人。她从小也是个千金小姐,爸爸也从不沾酒。想了想,拿过遥控器关掉了头顶上的水晶,打开床头的睡眠小灯,再转身下楼。
不一会儿,她便捧着一杯热腾腾的绿茶上来,刚走到门口,还没等放下,昏暗里,一道低沉微微喑哑的声音淡淡扬起来——
“安暖夏?”
安暖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住,手指控制不住地一晃,手中绿茶微烫的水滴落在软软的地毯上,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是慕擎苍在说话,借着昏沉的灯光,他边揉着自己的眉宇边打量着她。
他终于盯住了她的眸,安暖夏有种触电的感觉。
深夜里,他的眸子暗黑如同幽邃的深夜,眼底似有星辰一般的光芒,虽是宿醉却没有嗜酒者常有的醉意,仿佛是刚醒来的豹子,散发着精锐冷酷的锋芒。
她连忙撇过头不看他,小心脏在胸口不停的狂跳。他的目光无法让人忽视,虽然她已经移开双眼,但也能清楚感觉到他的眸光上上下下的游移。安暖夏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商品被供在货台上,他这个鉴定商评估度量着她的价值。
她觉得很屈辱,心口塞塞的。
窗外一道闪电闪过,喜庆的房间里有一瞬间亮如白昼,慕擎苍停下揉眉的动作。
这是看清楚人了。
安暖夏深吸一口气,她咬住嘴唇,准备开口打破这种让人无法呼吸的气氛时,男人倒是开口了,嗓音依旧低沉却不没那么沙哑——
“把水给我。”随后身子朝后一躺,双臂肆意张开如同一个帝王。
虽然态度无礼的要命,但看着他头疼的样子安暖夏还是将茶水送到他的面前,“把这个喝了应该会好一点,喝太多酒伤身体,以后还是不要喝太多了吧。”她,总是心疼他的。
慕擎苍再度张开双眼看着她,无视眼皮底下冒着热气的瓷杯,没有动弹。
安暖夏就一直站在边上,他不说话,她只能一直举着。站在她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他头顶的发旋,下巴完美的线条,还有——
她敏感地看了一眼他的领口深处,一道不浅不深唇印印在上面,心口有些微微泛堵,有一种刺痛席卷了她的五脏六腑,她不清楚这几个月他去做了什么,心里只知道每次他的身边总会带有女人……
刚开始她只是想他了,想在电视上看看他,但一打开电,铺天盖地的都是他的绯闻,之后她生气的关掉电视,再也不看新闻了,连有关的杂志也不看。
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觉的颤抖,这种事情她应该习惯,比任何人都冷静不是么?原本这场婚姻就是场闹剧,就是错误的!外界津津有味的嘲笑,可他在乎吗?
“服侍我喝进去。”锋利的眸子在她娇美的容颜上扫过,似乎并未发觉她的痛苦。
安暖夏好不容易压下的痛苦瞬间被愤怒取代,脑中一瞬间出现一个念头,把茶水重重按在他腿上,然后嚣张地转身走人。
然而这只是想想而已,她还是乖乖的将杯子抵在他的唇上,服侍他喝下去。
喝了茶慕擎苍脑中更清醒了些,他支起身体望着她,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他才将目光从她身上不着痕迹地移开。
“不用管我,自己回去睡吧。”这回卸去了大少爷脾气。
生疏的语气比起之前的任何时候都令安暖夏发慌,她应该听他的话乖乖离开,睡觉。然而看着他脸上疲累的神情,身体却不自主地坐到了他的身边,伸出手帮他捏起肩膀来。
慕擎苍黝黑的眼眸随着伸来的柔荑闪动了一下,灯光下她的肌肤近乎透明,细腻丝毫没有瑕疵,不难想象抚在身上是什么味道。许是酒多醉人,他觉得身体有些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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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一瞬间寂静下来,安暖夏不知道捏了多久,但她的两臂酸的隐隐有些痛,慕擎苍喝了这么多酒,总不可能在沙发上靠一晚上吧。小心翼翼地放下手,不自然地试道:“擎苍,你明天还有事,还是到床上休息吧——”
“你叫我什么?”空气一下子冷下去,安暖夏只见他本微闭的双眸倏地睁开,冷然地盯着她,不是深邃的注视和打量,而是一种浓浓的警告。
安暖夏的脸刹那间白了,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攒在一起,“对不起,是姐夫……”
“你不配。”慕擎苍不再看她,他的语气依旧低沉,却莫名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仪,“你给她提鞋都不配,叫我慕少。”说着便推开她的手摇摇晃晃地起了身,朝大床走去。
安暖夏连忙站起来搀扶他,虽然他对她的反感毫不掩饰,心中再痛,却更怕他重心不稳再倒了。
因为她爱他,即使是她一厢情愿。不管外界媒体大骂她是不要脸的贱人,不管报纸新闻是怎么将阴谋论按在她身上。
他不爱她,由始至终,她却爱他爱得卑微,爱得小心翼翼。
慕擎苍没有再推开她,他向来是有分寸的男人,将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脚步踉踉跄跄地朝前走去。安暖夏的个头不算矮,却只及他的下巴,小小的头颅在坚硬的胸口顶着,窄窄的小肩膀擎着他颀长的身子,反倒像被他搂在怀里似的。
估计是第一次在女人眼前喝得这样狼狈,而且几秒前还很气势地凶她,安暖夏一直仰头发现,男人的脸有些黑了。
灯光下,那心悸不已的脸颊近在咫尺,鼻尖还能嗅到他身上独有的气息,那是一种淡淡的广藿香气,混着红酒的味道。安暖夏呼吸一滞,有些心不在焉,突然间肩上力道一重,她还来不及反应,两人便双双摔进了柔软的大床上,而慕擎苍直接压在了她的身上。
安暖夏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下一秒身上便是一沉,小胸脯上被一个重物压上,再一看,竟然是慕擎苍的手。
安暖夏懵了,脸蛋倏地红透了。
此刻,他健硕的身子全然包裹着她,与她毫无缝隙地贴在一起,脖颈处那抹若有若无的鼻息喷在她的耳畔,痒痒的,热热的,连带着她的身体蓦然地变烫了。
他们第一次这样……贴得这么近,就算是那日她莫名其妙出现在他床上也没有这样过。
安暖夏忘了推开他,美眸大大地盯着他的侧脸,不仅惊慌,还有处子的羞涩,脑中不由地想起第一次遇到他的情景。
几个月前她刚转到聚星娱乐公司,预备接演好姐妹柯薇的一部古装大戏,演员临时替换,大荧幕的投资人正是慕擎苍。小演员接演大明星柯薇的角色引发不少人不满,她们踢翻了她的化妆包。安暖夏永远忘不了初见他时那种震撼的感觉。
她慌忙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东西,突然间,周围的嘲笑声消失了,人群如海水般分开,一道人影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她抬头的时候,他正看着她,目光深邃平静,没有周围人的嘲讽。导演带着几个保镖小心翼翼跟在他的身后,人群的最前面,他如同一个高傲的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域。
她看见无数演员歌手开始疯狂的向他抛媚眼,而他的眼从始至终都没有游离过。也难怪,她所接触过的大金主们哪个不是挺着啤酒肚,一点纵欲过度的样子,但慕擎苍的存在,简直就是颠覆了他们心中一贯的形象。他国内最想嫁的男人排行榜no1,著名的钻石王老五。
有那么一些人,就是天生受上天的眷顾,不仅有绝对的身家财富,还有生有一副颠覆众生的容颜。
安暖夏在那一刻才真正体会了一次沉沦的滋味,却又同时体会到了绝望的滋味。
她演艺圈为数不多的好姐妹推门进来,挽着他的手向周围剧组人员调皮地道:虽然我要去好莱坞发展了,但你们可不能放松我男人的影片拍摄,安暖夏是我介绍来的,你们要好好合作哦。
那天后,安暖夏再也没被欺负过,大戏拍得很顺利,导演也连连称赞她,她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下巴传来一阵痛意将安暖夏拉回现实,身上的男人已经撑起身体,冰寒的双眸正紧锁着她,他的一只手正捏着她的下巴,痛意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四目相对时,她看见了他眼中似乎压抑着什么,但眼底毫不犹豫地闪过一丝厌恶。她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低沉喑哑的声音有些压抑,隐隐透着一种难以言喻地欲望,安暖夏一惊,真的不敢动了,再单纯毕竟也是在娱乐圈呆过的,男人的欲望总是容易擦枪走火。
安暖夏看着头顶上的慕擎苍,他和她靠得很近,近到能听到他的心跳,他的呼吸与她互相交织。
她嫁给了他,他是她的丈夫,可是两人之间还没有发生过那种事情……
虽然娇羞万分,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心跳一片紊乱,安暖夏的脸蛋有了红晕。
慕擎苍由上至下地俯瞰着她,幽暗的灯光打在脸上,染着一抹诱人的昏黄,白皙的肌肤透着一丝淡淡的红,是那样自然浑然天成。纤细的眉宇就像古人手下的画卷,大大的水眸就这么睁着小鹿似的看着他,莫名让他浑身都热了。
身上熟悉的燥热让慕擎苍的眸光下意识一沉,二话没说,伸出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果然是戏子,你对别的男人也是这样的?”
安暖夏一愣,还来不及反应,下一刻,却觉得身上一轻,慕擎苍松开她的下巴已经站了起来,目露讥讽地站在床榻边冷冷地看着她。
那眼神让她突然间觉得委屈,用力咬了咬嘴唇,使劲将喉咙里涌出的酸涩咽下,她起身,整理好凌乱的睡裙。
“擎苍,呃,慕少爷……”安暖夏试着缓缓呼吸,压下心中酸楚,轻声说,“那个,你先泡一下热水澡,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去准备。”
慕擎苍没有说话,他一双眼眸停在她的身上,她的眼睛如同小麋鹿一般水汪汪的,此刻正因他的注视惊慌闪躲,她的声线向来温婉柔和,此刻小心翼翼更是绵柔地如同细沙一般。
被他看得心慌慌的,她连忙站起来朝浴室走出。
她的背影在朦胧的灯光下显得更加纤细,她和他擦身而过,侧面的线条在曦微的灯火下更显得娇美玲珑,若有若无的香风扑面而来他身子突然有些热了。他知道,这不仅仅是喝了酒的缘故,虽然今晚酒喝得多了,却还不至于醉倒。英挺的眉不由自主地蹙起,黝黑的眸子一闪而过厌恶——
“不用了!”他一贯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这种招数对别的男人还可以用用,对我,你还是别煞费苦心。”
安暖夏整个人都僵了,她鼓起勇气转头看着他,却见他一张俊容冷酷到了极,看着她的利眸里,写满了浓浓的厌恶。
“我嫌脏。”
她的脚步如灌了铅一般停在了他眼前,冷风从窗口灌进来,又沿着她单薄的睡裙角边钻进去,她忽然觉得心脏好冷。
手指微微攒起,睡裙有了褶皱,安暖夏闭上眼想阻止体内腾起的伤痛,然而那股愤怒的委屈却如同源源不断的泉水想堵也堵住不。这么多天来,婆婆的严厉苛刻,电视报道上的指责嘲笑,网络上添油加醋的谩骂,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涌上了心头。
委屈化作了浓浓怒火,撕心的痛楚流过心头的伤口如火山喷涌而出。
她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写满了执拗,“她不会喜欢你的。”
慕擎苍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电视上,报纸上,全部都是你的女人,你有多少情人?每个情人能在你身边呆多久?就算你不娶我,她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像你这样滥情的男人她看不上。”
他突然睁大眸子瞪着她,放置在身侧的拳头紧紧的握住,上面能看到隐隐约约腾起的青筋。
安暖夏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你被多少女人睡过了,我不嫌弃你,但你要骂我,要给我理由,但在我看来,你根本没有这样说我的资格。”
他的薄唇紧紧抿着像一条紧绷的线,黝黑的眸子逐渐涌现出一道风暴。
“妈说我没身份,配不上你大少爷的高贵,不过我觉得你就是比别人有钱一点,有势力一点,长得好看一点罢了,要不是爸当初来让我嫁给你,我才不会跟你这样天天抱着女人醉酒的男人呆在一起。”
安暖夏一鼓作气地将想说的话说完,就如泄了气的小皮球一般,她刚松开青葱玉指,便见站在对面的慕擎苍朝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