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赫跟盛为一路行来,却是再未遇上什么危难之事。
刘赫实在是想亲近垂伯,可始终不见垂伯露面,有几次夜宿之时想去拜见垂伯,却被盛为拉了回来,道是缘分未到,强求无益。
连年战乱,各方均是亏名损实。而今难得战事稍歇,各自休养生息,到也是一番平衡局面。因此无论南北宗室还是各大门阀都谁都无意先挑事端,反道联姻甚美。哪怕是娶嫁庶子、庶女,也是一番制衡牵制。
既是要联姻,刘赫自也不掩身份。各门阀本就是无所谓那宗室是南还是北,又见盛为作保,便都是十分乐意。刘赫此行顺利非常,心中对盛家姐弟的感激也就愈积愈多。
刘赫每到一处,就必去逛当地的藏宝斋,珍宝楼。细细挑拣之下,也是集了好些或新奇或珍贵之物,说是来日送与盛馥。盛为看着刘赫所买之物,要么独此一件,第二难寻;要么就是跟盛馥平日所用之物失之千里。
有一日,盛为终是忍不住,拿着一对蓝宝石镶嵌的白玉华胜对刘赫叹道:“没想到。懂盛馥之人竟是个只与她相识数月的蛮夷。”
刘赫自此更是把盛为当作小舅郎来待,思忖再三,终是挑了一天,把自己北地家中之事对盛为全盘托出。
盛为听完,一跃而起抱拳就拜:“佩服!实在佩服!请受二郎一拜!”
刘赫十分尴尬:“留清,你这算是取笑于孤?”
盛为坐下,给刘赫斟满了一杯酒,自己再是斟满了,正色道:“请赫公爷满饮此杯,此杯酒尽,你我来日郎舅情尽。”
刘赫愕然:“此话怎讲?这又是为何?”
盛为叹气,一直摇头:“赫公爷,尔真乃是,孺子不可教也。当初齐恪就想纳一个妾,我姐姐就烧了恪王府,片瓦不存。你家这有五个侍妾,敢问赫公爷,你北地有几座公爵府够她去烧?”
“况且你还有了小儿郎,小女郎。那盛馥发起疯来,可不管这些。你又可曾想过?”
“当然想过。”刘赫饮了一杯,又给自己满上一杯:“当日孤若能未卜先知,便绝不会循制纳妾,别说是五个,半个都不会有。”
“而今,孤能做的便是将府中侍妾尽数散去。偿以钱帛,保她们后世无忧。哪怕是再婚嫁时,也算有长物傍身。”
“至于孩儿们。。。。。。”刘赫稍显为难。
“你别想盛馥会当自己的养着。断无可能。她不会为难他们,亦不会疼爱。而且每每看见,还会生你的气!”盛为拍着刘赫肩膀,十分同情。
“盛馥就是个女魔头,女霸王,再加失心疯。我自小受她欺负,盛家更是个个让她。我大哥那样的人,都给她惹得跳脚。所以,赫公爷,你未来堪忧啊!”
“孤原是想,你姐姐要是愿意,便把孩儿们接到南边来教养。要是不愿,就留在北地。家中不缺奴仆,也自有西席。如此,也不亏他们。”
“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回北边了?”这回轮到盛为错愕:“这南边可是齐恪家的天下。你若是真抢了她的媳妇儿,他定是放不过你去的。你能应承得了?”
“终是要回去的。只是要等到你姐姐愿意与我同去那天。”刘赫笑笑,手指在桌上叩着。
“若你纵是散了众侍妾,那盛馥还是觉得瑕已掩瑜,不高兴不乐意呢?”
“那孤就求到她高兴,乐意为止。毕竟你说,孤是懂她之人”刘赫斜起嘴角一笑,盛为瞬时打了个冷战。
“有一事!孤一直未办。临行之时你姐姐交予孤的匣子,一直未及打开。”刘赫突然想到。
“盛馥那俗气之人,里面必是些金叶子或者金瓜子之类的破烂。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那必是给你打赏下人用的。不信你就打开看看。”盛为成竹在胸,等着刘赫验证。
刘赫笑道:“明明你们姐弟俩亲密无间,你却是一口一个那盛馥,一口一个女魔头。”说罢取出匣子,问向盛为:“留清来开还是孤来开?你姐姐原说是为你而备的。”
“她说是给我的?那今日二郎就随那盛馥俗气一回,我来开。”盛为拿过匣子,悻悻然打开,一看之下,却又立即关合:“看来二郎所料丝毫不差,赫公爷就不必再看了吧!”
刘赫看着盛为,目光如炬,也不问,直接伸手去够那匣子。盛为却是不给,抢了几次,终是脱了手,随即便喊:“你曾说过这匣子是盛馥为我备下的。你看且看了,东西可是我的。赫公爷一言九鼎。。。。。”
尚未说完,便被刘赫惊异的眼神住了口。
“这是?这是。。。魏夫人的墨宝?”纵是刘赫见惯了奇珍,也是震撼非常。
“赫公爷居然识货,这确是魏夫人的墨宝。虽未曾裱,但也是少有存世了。”盛为摸摸鼻子,满心担忧刘赫不把匣子还他。心中暗骂盛馥女生外向,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给了这个蛮夷。
刘赫却是关上匣子,直接给了盛为:“既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
盛为错愕:“你居然不要?”
刘赫笑得甚是欣慰满足:“孤已从此匣中,要到了孤所心所系之物。那才是珍宝。”
“哼!盛馥可从不做那亏本买卖。你莫想得太好。”盛为抱紧了匣子,想着自己又多了一份贴己,甚是高兴。
而今两人都是高兴,便是接着交杯换盏,喝了个宁酊大醉。却不知此时正有一人离了他们窗前,疾疾往另一上房行去。
那人到了房门,轻扣六下,歇了一息,再扣了六下,门开了。
垂伯端坐在桌前,手中正擦拭着一杆长枪。来人行近,耳语片刻之后,只听垂伯“哼”了一声。
“让北地之人,细细得查了。”
“先不论他刘家与我之渊源,此人于馥儿,绝非良配!”
“我宁愿馥儿嫁了齐恪那纨绔,也比这攻于心计之人强上许多!”
刘赫此时又是胸口猛然阵一闷痛,不禁抬手捂着胸口:“这一路行来,已是多少次莫名心痛?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