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卫、阿壮离了刘赫,一路疾奔着往王府而去。待等到了门口,阿卫倏得就起了恍若隔世的迷离之感。也就离开了数月而已,怎么如今回来倒像是做客,处处透着生分?!
府中众人一见他俩,彷佛白日见鬼似得大呼小叫,等惊够了就是一连串的问这问那,阿卫此刻只怕耽误了迎主子出宫,故以一概不答。只跟管家说了主子交待之事,便拖着阿卫回了南下之前的住处沐浴更衣。
两人跟着刘赫一路颠沛,甚是辛苦,本来就只凭着一股劲儿撑着,如今回了家,这劲儿首先就是松了。待等两人四叉八仰躺下之时,直觉得困意如狂浪般卷来,打得眼皮再睁不开。
就要沉入无边寂静之时,阿卫突然一个激灵:“阿壮!这次任是娘们儿再问你什么,可不能再说一个字!上次说多了,害了四娘一条命。这次要再说,阿卫第一个来割你的舌头!”
阿壮本来鼾声将起,听得阿卫说要割他舌头,吓得汗又出了一身:“我可再不敢说了!上回主子饶了我,要还有这回,我自己死去得了,也不劳哥哥了!”
阿卫“嗯”了声,心里有些怨。若不是出了那档子事,怎会再也寻不着跟财宝一起玩儿的时候,还有那俩夜叉、罗刹,竟是再也不曾见过。。。。。。。。
阿卫抱憾睡去,待等被五脏庙闹腾得睁眼,天已是暗了。阿卫叫了一声不好,本就想打个盹儿,没成想这一睡竟是天都黑了。着急忙慌得喊醒了阿壮,胡乱擦了把脸就要去看主子可是回来了。
两人一阵狂奔,竟是未曾留意路过之处连一盏灯都未掌起。正跑着,阿壮一把拖住了阿卫,
“哥哥,咱们瞎跑什么。你可知往哪处去才是?如今是回来了,不是在南边儿,主子只有一处可歇?!
“呀!还真是!”阿卫拍了下自己脑门儿:“在南边儿习惯了。都是不想了!”
“要不咱先去找官家问问?要不讨巧的,我们过去可是讨嫌!”
“咱们去书房!主子定在那里!”阿卫毕竟是跟刘赫亲近,这揣摩主子心意之事,自然比阿壮做得贴切些。
“定在那里?”阿壮有些不信:“我猜该是在二娘处,或者就是六娘那里。”
“你呀!”阿卫拍了拍阿壮厚实的肩背:“日后少吃些!竟长膘了,糟蹋了吃食!”
两人小声嘀咕着一路走,快到刘赫书房之时,阿壮又一把拖住了阿卫。
“哥哥,咱们走了一路竟是一个人都不见!渗得慌!难不成都让主子喊去了?”
阿卫这才想起,确是啊!别说人,连灯都不曾见到过。这天色看起来,应是才黑不久啊!难不成北边儿府里穷得连灯都点不起了么?
“都快到了!去主子那里看了再说!你这一惊一乍的,才是渗得慌!这又不是在哪处!自己府里你慌个什么?!”
阿卫打头快走了几步,才进书房那院的门,就瞧见书房内灯明火亮,书房外一个身影正仰面负手而立,不是主子又会是谁!
“主子!奴才给主子请安!”阿卫先喊了一声,又回头对着阿壮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怎样?哥哥我不曾说错吧!”
刘赫听得阿卫请安,似略惊了惊。还未及说什么。阿卫又已是竹筒倒豆般的一串:“奴才们该死!原是想歇一息就好,谁知道睡死了,竟是睡到晚上,错过了主子回府。”
刘赫双眉一拧,笑了:“阿卫,你道现是什么时辰?”
“奴才看天色,当是酉时末刻或戊时初刻?”不知怎的,阿卫有些心虚。
“孤猜,应是卯时。”
“卯时?卯时!奴才们竟是睡过了夜!该打!”阿卫率先跪下了,阿壮边跪下边还在想:原是都未起,才是没灯!可不用害怕了!
“起来罢!这一路甚是辛苦,孤特意吩咐不用喊起你们,让你们睡个满足。”
刘赫说罢转身进了书房,阿卫俩麻溜儿跟进去,只见刘赫正提着茶壶想斟茶,阿壮忙接过了,一提却差点闪了手腕,原是空了。
“主子不会是在这里熬了一夜吧?奴才看着眼睛里都是血丝儿呢!”阿壮惦着空了的茶壶,有些心酸:“奴才这就去给主子重新沏一壶茶来。主子也不叫个人伺候着。这冷茶冷水的。”
阿卫看了看刘赫深陷的双颊,青灰的脸色,虽也觉得难受,却不像阿壮般宣之于口,反还笑着差使起阿壮来:“如今太早。估摸着厨房还是没人呢!阿壮你去烧了水,给主子换了茶来,再去熬锅粥,主子吃了也正好均我们两口。”
“奴才做得可不好吃!主子嫌了可都怪你!”阿壮也是识趣之人,嘟囔着便走了。留下阿卫直在心中哀叹:早知道有今天,当初就不南下了!好好的主子,如今得了心病不算,快要熬死去了!
“主子昨日何时回的?”阿卫说着便顺手收拾起刘赫的书案来,不经意一眼瞥见一个墨迹才干的信封,上书“宇文雍勋启”,心里咯噔一下:宇文?可是宇文女郎那个宇文?
“阿卫?”刘赫见阿卫目光与手不在一处,脸上又明明白白写着不明白,便知他定是瞧见了什么不肯移目,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
“可是看见了?待天亮了,就着人送出去。也不必加急。寻常的就是了!”
“奴才遵命!”阿卫的心突突地跳起来,怎么觉着这是要出大事儿了呢?
“日后在府里,你只听孤的吩咐。若有传话的,也只有管家一人。其余的,一概不用理会。此事,你也说与阿壮知道。可是明白了?”刘赫坐下,拿起书信不停地轻甩着,像是厌恶至极之物粘于手上,却是怎么也甩不脱。
阿卫听得刘赫说“其余的一概不用理会”,这其余的,当是那几个娘们儿吧?!好不好的,那些娘们儿也都是半个主子,若真要刁难起来,做奴才的又怎么抗得住。
“主子,奴才笨,故再要问明白些。可是不用理会娘们儿的吩咐?可若她们就跟上次对阿壮似的,硬提落了奴才们过去审话。。。。。。”
“她们要找你们,让她们先来问过了孤。孤也自会说与管家知晓。你们不必担忧。”
刘赫甩下了手中书信:“记得,这府里除了孤,便再无一人是你们主子。凭是怎么称呼的,都不是!”
“奴才知道了!”阿卫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是准了,府里快翻天了!
“主子,一会儿吃点便去歇息吧。奴才见主子这熬得,实在不忍心看了!”阿卫说的是大实话。主子这会儿的气色,比在云城时给四娘气得吐血那回还差!甚至!比知道盛家女郎中箭那会儿更差!这样下去,不就是活生生把自己给拆了么!
“孤无妨!”刘赫笑了,阿卫却瞧见主子这笑容里快要滴出泪来。
“孤以后就歇在这院子里。任是谁,也不要来打扰于孤。”
“主子的意思,就是娘们儿几个,一个都不见是吧?”阿卫倒也不觉得意外,主子如今的心,怎么还容得下那些个人。可是。。。。。。
“那小主子们呢?”
“除非是孤要见!不请自来的,均是不见!”
“再有,着人把府里的树木花草全都砍了移了!再按着南边府里的样子,全部载上木犀与梅。”
“主子?全府上下还是就这院子里?”阿卫好像知道这翻天的事儿是什么了,安心得吓了自己一跳。。
“阖府上下!一处都不可漏!从此,孤只要看见桂与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