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又过得几个时辰,到了五更时分,太阳渐渐升起,他和雕儿们都疲累了,钱无量重回草窝困睡,双雕飞回山林栖息,太阳穿过山巅,照进湖泊,寒露散去,钱无量感觉暖暖的,睡得甚是沉迷。
一大早徐真就下来挑水了,他到了湖边,看到钱无量正睡得沉香,不想打扰,于是把一块烧饼搁于他身旁,然后匆匆就挑水上山去了。近来徐真感到脚力轻健,每一天挑水都觉得比前一天轻松,他自我揣度,也许是体力恢复的原因,还有吃了这里的饭食,让他重新焕发出了活力,于是他干活更加的卖力,把劳动和出汗看成是一种快乐,充分享受着挑水带来的那份重压和坚持感。
几趟来回后,钱无量仍未醒转,徐真怕烧饼被鸟儿或是小兽叼走了,于是过去把它塞进草席底下,可是在他翻开草席的时候却看到钱无量衣衫破烂,手臂上有好几道抓痕,心下惊异,于是朝四周看了看,凌乱破败,果然有打斗的痕迹。徐真不加多想,赶紧用手指去探他鼻息,但觉隐隐约约,气若游丝,像是昏迷了一般,于是他摇着钱无量道:“醒醒,快醒醒。”,钱无量仍无动静,显然他已经是昏迷了。徐真心中焦急,不知道昨晚他在此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虽说钱无量的遭遇与他毫无瓜葛,可是救人性命要紧,这时徐真也顾虑不了那么多了,急匆匆地抱起钱无量往崖上自己的房舍跑去,到了屋里,他把钱无量放于自己的床上,用被子裹紧,然后到外面盛了些热汤给他喝下,这时他身体稍暖和了些,迷迷糊糊的梦呓,似是叫喊一个名字。徐真听不大清楚,把耳朵凑近,问他道:“你想说什么?”
然而他又停止不说了,只是眉头紧皱,仿佛有一个心结在他心中难以解开。
徐真看他痛苦模样,于是用手去探他的额头,却烫的厉害,原来他已经发了高烧,额间微微渗着汗珠,全身却在不停地哆嗦,就在刚才背上山的时候还没那么打紧,现在却严重成了这个样子,徐真也大为骇然,不知所措。照说,若为风寒,也不应该如此之快就起了这般变化。他担心钱无量会继续恶化下去,于是把阿七的那床被子也抱过来给他盖上了。然而他还是哆嗦个不停,看迹象是越发的严重了。
这时徐真想到自己小时候发病时,爹爹常采一种叫紫苏叶的草药拌上生姜和汤给他喝,于是他也想用此法来试试,生姜易找,然而紫苏叶却难觅。徐真记得崖下湖岸旁除了有麻蛇树还有许多的野花野草,或许那里有紫苏叶也说不成,于是他又迅速地朝崖下奔去,不多一会,他就来到了此处,果见到杂草丛生,各种难以名状的蕨菜野菊甚多,他扒开草丛,细细寻觅。他专门朝树根以及阴暗潮湿的地方找去,因为他记得紫苏叶嗜水喜阴。然而他找了好久都毫无收获,湖岸边的大片滩涂湿地他都翻了个遍,却毫无紫苏叶的踪影。
徐真心下焦急,知道此地已是无望,然后起身朝那片茂密阴森的古林望去,他想到那里去找找。然而这时耳边又响起了阿七的警告,古林怪事居多,没有他带领千万不要到里面去。
想到此处,他左右为难,直拍脑袋。突然噔的一下,犹如柳暗花明,眼前一亮,欢喜道:“我何不去找胖厨师傅,后膳堂食料应有尽有,而他又是伙房掌勺,定然知道紫苏叶。”,于是他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然后满怀希望跑上山去了。
可是就在他将到房舍时,却听得前面熙熙嚷嚷,好像有叫骂声,于是催加脚步,直奔过去,看到一群白衣道人正围堵门口,为首一人剑眉斜挂,甚是威严,正是胡定宇。徐真看到此帮道人正是昨日追寻钱无量的那伙人,于是止住了脚步,溜到一旁的柴扉藏起来,他偷偷地看着他们。但见两个年轻道人驾着钱无量从里屋出来,随后出来的一人身材矮小,一袭青褂,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精明放光,此人不是杜胜是谁,但见他对胡定宇笑盈满面道:“掌教真人,这小贼藏于我后院已有一日多了,现今已被我制服,你们就把他抓回去吧,希望真人您能在冯堂主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说完拱手作揖。
然而胡定宇甚是不屑,瞧也不瞧他一眼道:“你还好说,小贼藏于你后院有一日之多,竟隐瞒不报,是不是有何意图?”
杜胜听得他言语势恶化更甚之前,于是也顾不了那么多,冲出去拦住他们道:“你们不能抓他走。”
胡定宇瞧是一位低等下人,而且出言如此不敬,气愤道:“你是谁?走开。”,说完剑柄横格,拍的一下把徐真打飞了出去。
徐真一个趔趄,滚到地上,痛得几欲昏去。然而他心里不服气,踉踉跄跄的又爬起来,冲抢上去道:“不能走,把他放下来。”
这时两个门徒抢到师傅前面,拔出双剑指着徐真。
杜胜看到徐真冲抢出来,很是诧异,然而看到他要护住钱无量时,更是又惊又怒,忙上去指着他道:“咦,你这小滑头竟敢阻拦仙人们,不想活啦,还有,这小贼和你有什么关系?是不是你把他窝藏到我后院来的?”
徐真不理会他,只是正视着胡定宇道:“他得了重病,不马上医治,很快就会死去的。”
胡定宇看他性子倔强,是个汉子,叫住了两位门人,对他说道:“他是我聚气堂的人,是生是死与你何干?”
徐真直言不讳,道:“是你的门人又怎样,他却是我同乡,如今他重病在身,危在旦夕,神仙也要讲道理,雏鸟尚知返哺之恩,人又岂能无视他人性命。”
这时杜胜急忙上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开道:“你你你,竟敢顶撞仙人,不想活啦。”
胡定宇想了一会,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我身为他师长就要以身作则,遵守教规,钱无量既然伤及同门,我必然要把他带回去加以处罚,至于他的病,那当另说,我教有教规,堂有堂法,等把他医治好了,再罚也不迟。所以我是一定要带他走的。”
徐真被杜胜拽住衣领,虽然上前不得,可是仍挣扎不休。这时胡定宇也不理会他,召集众门人就要离开。
此刻徐真知道,要是钱无量再经他们这般折腾,恐怕性命堪忧,甚是有可能命陨他乡。又想到他在这千里之外,无亲无故,自己与他实如一般遭遇,不免感同身受,于是拼命大喊道:“你们先给他治病好吗?”
胡定宇看他甚是同情钱无量,略微停顿,转头对他说道:“他的病我自会医治,聚气堂有的是灵丹妙药,你这般拼命喊叫用处,况且把他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徐真听他如此一说,细想也有些道理,于是不再喊叫。
然而一旁的杜胜看到他这样顶撞真人,简直无法无天,恼火道:“找死啊。”,然后笑容可掬的朝胡定宇道:“小孩儿不识事,你们慢走,你们慢走。”,说完恭迎着他们出去。
一行人甚是扯高气扬,看也不看杜胜。
就在这时,钱无量微微醒转,似在胡言乱语,然而徐真却听到他说道:“到访仙镇去找佟志扬师叔祖。”,声音虽然微弱,但是徐真却听得清楚,于是默默记在了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