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红玉挣开无名的手,双手捂着胸口,道:“你是说这三颗痣?魂长生说这不过是个腰牌一样的东西而已,除了显示身份,并没有什么作用。”
无名望着红玉,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将这契约到底是什么告诉给红玉,但他最终也没有说,总归一切都有命数。
“那我走了。”见无名长久不说话,红玉道。
“我还没说完。”无名道。
“我还以为你说完了。”红玉顿了顿:“你说。”
无名道:“这狐狸本是一只大妖,被我擒住,将其魂魄困住,三日后就会醒来,你若三日后还附在它身上,魂魄就会被它反噬,所以,你只有三天的时间,知道吗?”
敢情是颗定时炸弹,那三日后她岂不是要原地自爆?
红玉白了无名一眼,道:“能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样子吗?”日后等我修为有成,再去找你算一算这笔帐。
无名怔了一怔,道:“很丑,会吓到你。”
“切,小气。”红玉嘟囔道:“名字也不肯说,脸也不肯给看,那就,后会无期了。”说罢,便化作一只狐狸跑远去了。
随着那道红影消失在密林中间,无名不觉叹了口气,幽幽道:“只怕你回去以后才发现,一切都并非你想像中的样子。”
红玉一口气跑出去很远,直到确定无名确实不在了,她才停下来,化作人形靠着树坐下,喘着粗气歇了半晌,看着肩头被撕裂的衣裳,不觉羞红了满脸。
“你个大流氓!臭表脸!”刚骂完这一句,红玉便捂着脑袋倒了下去,脑中传来一种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这剧痛,红玉的胸腔里漫上一股强烈的恨意,一个声音在她的耳中反复地说:“报仇!报仇!”
仿佛大脑绞在一起般的疼痛,让红玉的身上几乎被冷汗湿透,她的眼底洇染上一片腥红,她看到,那个似水般温柔的男人,正用匕首划开她的腹腔,用手掏出一个湿漉漉的孩子。
“报仇!报仇!”
红玉站起来,她脚底戾气丛生,这难以抿灭的恨意几乎将她焚为灰烬。
报仇!
红玉爬起来,化作一只狐狸,沿着小路飞快地朝陈启飞府邸的方向跑去。陈府,那个她生活了三年的地方,自然是熟悉无比。
红玉穿过乱石横亘的山径,蹲在山头的树荫下,望着远处那座熟悉的府邸,仆人穿梭在其中,像往常一样忙碌着,争吵着,勾心斗角着,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的主母昨夜已经香消玉殒,又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曾有一个主母。
虎狼窝里总归是养不出什么好崽子来。
红玉在等着夜的到来,现下已是晌午时分,街市上人来人往,她若此时穿街而过,定会被人捕去,只有等到夜深人静,她才能顺利到陈府去。
不错,是陈府。可怜陈启飞这个狼心狗肺的,空有皇子的血统,可皇帝终究还是没有给他一个正经的名份,这货还妄图娶了相国的千金,就能一步登天了,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红玉躺在草丛里,想着无名那半截没说完的话“其实你何不想想,你所以为的血海深仇,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白家的冤魂早已转世投生,冥君定会为他们平反昭雪,又何须你……”
也不知那个无名到底是个什么身份,他说这狐狸是个大妖,可他轻易就将它擒住,想必也是道行不浅,可是他却不肯透露名姓身份,他多次出现在她面前,也不知是何目的。
红玉是被山头的夜风冻醒的,张开眼,已是繁星满天。她一个激灵翻起身,如箭一般往山下蹿去,避过打更人,红玉轻车熟路就到了陈府外。
她仰望着陈府的门匾,心中百味杂陈,想起自己死前的惨状,红玉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她现在出现在陈府,定会给陈启飞一个大大的惊喜。
如此想着,红玉走上台阶,抬手敲了敲门。
厚重的木门发出沉闷的声响,几声后,终于有一个老仆来打开了门,他揉揉惺忪的睡眼,问道:“姑娘找谁?”
姑娘?找谁?
这不是陈府守门的李大?
李大又问:“姑娘找谁?”
“你是李大?”红玉问。
“姑娘怎知我名?”李大问。
“你不认识我?”
“小人从未见过姑娘,敢问姑娘找谁?”
红玉抓住李大,道:“李大,你是不是没睡醒?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谁?”
李大“啪”地拍掉红玉的手,道:“小姑娘,你虽然漂亮,可我已上了年纪,早已没什么体力,身上也没有几个钱,你也莫想在我身上挣那种钱。”
那种钱!哪种钱?这个李大以为她是半夜出来……卖的?
红玉只愣了个神,李大竟然把门关上了。红玉满脸涨得通红,她挥着拳头狠狠砸门,见门内已再无半点反应,红玉抬起一脚将门踹倒在地,木门轰然倒地的声音还是将缩在门房的李大惊了出来。
“呀呀呀你这小丫头……好大的力气!”李大叫着冲出来,顺手从门后捞出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挥舞着就朝红玉打过来。
红玉稳稳接住当头砸下的木棍,问道:“陈启飞呢?让他出来!”
李大手握木棍,道:“你找我们相公何事?”
红玉怒道:“你只管叫他出来便是!”
李大道:“小姑娘,我家相公虽然风流,可是你这样半夜三更公然打上门来,成何体统!”他凑到红玉耳边,悄声道:“何不如你明日再来,我偷偷带你去账房支了钱便是,我家相公就要大婚,想必不会不给你的。”
看来这李大认定了她是秦楼楚馆里的女子,可是这李大为什么会不认识她?看他的模样,不像是装出来的。红玉气不打一处来,道:“陈启飞要成亲了?何时?”
“你想干嘛?”李大警惕地问。
红玉摸了摸自己的脸,莫非自己变了样子?否则这李大为何会认不出她来,红玉丢了李大的棍子,将李大甩到一边,道:“无事,无非是路过宝地,想借面镜子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