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金銮殿下。
一个年轻的男子,恭敬的低着头,他的身材健壮,五官端正,剑眉下有一双灰色的瞳眸。
殿上,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眼神为之一亮。
君慕然面无表情的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个年轻的男子,脸色陷入沉思。
袖子下的手微微张开,太子冷睨一眼静王,轻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迅速浏览完折中所写的内容,一向眉目威严的皇帝脸色温和、心情舒悦的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笑赞道:“朕果然没有看错人。专看这几条治理南川水患的规条,即简单又直接的将治理水患的步骤划分清出,尹爱卿果然让朕不负朕的期望。”
年青的男子没有抬头,扬声说道:“皇上过奖,微臣惶恐。”
皇帝龙颜大悦,笑道:“哪的话儿,以你的才华,这两年里派你去驻守彭城着实是屈才了。”
尹澜非笑道:“能为国效力,即使臣只是当一名将卒,尹澜非亦万分荣幸感激。”
皇帝笑道:“你要感谢,应该多多叩谢太子,也是多亏了他的举荐,你才能回京上任。”
尹澜非福身一倚,朗声道:“臣谢太子殿下的提拔之恩,臣日后定竭尽所能,肝脑涂地为国效力。”
皇帝眉眼之间毫不掩饰对他的赞赏。
君流简看一眼太子与尹澜非,暗自咬牙,见君慕然没什么反应,他最终也选择保持沉默。
解决了南陵国的要事,这下该谈起边境诸国的事宜。
皇帝皱眉说:“朕有件事情要与众爱卿商讨一番。”
一身官服的君御麒,见皇帝脸色凝重,问道:“父皇因何事所扰?”
一直未说话的君慕然,君易阳目光落在皇帝的脸上。
皇帝说:“下个月月初,危须与西单国将会有数名使者前往我南陵皇朝朝拜。”
君易阳笑道:“这是好事啊,各国进京朝拜正是可以彰显我南陵皇朝威严与文化的好机会。”
皇帝微微皱眉,叹道:“朕正是为此苦恼,各位卿家可有好的点子?”
台下众人相议。
君慕然坐在轮椅上,脸色温和。
皇帝看向他,笑道:“老七一向心性聪慧,可有什么法子?”
君慕然拧眉细想,好一会儿眉峰轻松,淡淡笑道:“父皇,儿臣这里倒是真有一个好点子。”
“哦?”皇帝来了兴致,倾身问道:“说来听听。”
微薄的双唇轻启道:“拒儿臣所知,这危须国位及澜川西侧,地大物博,主要以经营丝绸、牧业为主,听闻这危须国人人会骑马射箭,而这西单国地处极北的一片荒凉的大草原上,每家每户更是以骑马射猎为生,而我南陵皇朝更是在马背上定天下,不如...”君慕然微顿,淡淡笑道:“届时,三国同时举行一场武术比拼和骑射狩猎的赛事,父皇意下如何?”
皇帝大悦,连声说道:“好,太好了,果真是个不错的点子,到时候就这么办了。”
朝堂之上,气氛不再紧张。
君易阳微微拧了拧眉,看一眼在他对面的君慕然。
君御麒单凤眼微眯,脸色平淡。
新上任的监国寺监刑司一职的尹澜非,暗暗挑眉,目光阴鸷的看向静王君慕然。
皇帝笑道:“那既然如此,此事就交予了七殿下,你务必在这半个月里,将此事落成。”
君慕然扬声道:“儿臣遵旨。”
静王府。
花园小径。
轮椅在轻轻的移动,轮椅上的男子,那如玉的面容有着柔和的光华。在他身后,跟着两个人。
君流简折弯手中的柳条,踱步在花园小径,他皱眉说道:“我实在很不了解,这君御麒到底在耍什么花招。”
苏予墨走在他前面,侧头问道:“殿下所指何事?”
君流简原原本本的将朝堂之事,复述了一遍。
苏予墨听过之后,也不免皱起了眉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王爷口中所说的这新上任的监刑司便是前年的探花郎,尹澜非?”
君流简点了点头,他疑惑道:“我记得这尹澜非之所以被派到彭城,是因为前年彭城发生了旱情,之后旱情缓解,他便留在了彭城当起了县官,如今一晃这两年过去了,本王都快忘了他这号人,如今这太子有意提拔于他,难不成...”
苏予墨微皱眉,猜测道:“殿下是在猜,太子和他私下里有什么来往?”
君流简点了点头,苏予墨正好猜到了他的想法,他目光深沉,暗想如果两人真的有什么来往,那太子为何会在监国寺安插尹澜非?
想不通,他便忍不住担忧起来,君流简将手中柳条扔掉,说道:“七哥,对于尹澜非一事,你难道没有什么猜疑?”
君慕然漠然置之:“尹澜非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君流简嗔道:“是人才又有什么用?又不能视为已有!”
君慕然冷笑,随即道:“本王问你们一件事。”
君流简:“说来听听。”
“赈灾银两所路经的线路,均是范业手下门生,如果范业因为此事受到诛连,那得到最大利益的人会是谁?”
“染相。”君流简回答的干脆利落,因为染相与范业素来不和,在朝国最想除掉范业的,就是染相那老贼。
君慕然淡然一笑,问道:“那前些日子染相在烟幕山上的秘密藏宝洞和近来南川赈灾消失的银两一事,两者之间是否有些关联?”
苏予墨拧紧眉头,说道:“染相与范业素来不和,如果两者有联系的话...”
君流简脸色微沉,接道:“这么说来,染相很有可能在半路劫走官银,从而想让皇帝开罪于范业。”心里迅速的将几件事情联系起来,他说:“那日我跟踪染如轩到了烟幕山,当时我留意观察四周,山洞开凿已经有些年岁,可是,却有一个重大的破绽。”
静王微挑凤眸。
君流简说道:“山洞的地面是由青石板铺成,又常年在地下,本该很干净,但是走在上面的时候我却发现地面上有很多新鲜的湿土与脚印,这些脚印并不是一人、两个人形成的,看样子是同一时间留下来的,而近几个月来南陵雨水偏多,看来不久前曾有数人出入地穴。”
君慕然一声冷笑:“那就对了。”
“对了?”君流简与苏予墨很是糊涂。
院子里的花,已经全开了,香气四溢、馥郁芬芳。
“染相定然与赈灾银两失踪有关系,本王猜测,染相定然在监国寺暗中布了人,至于尹澜非...”轮椅上,男子的眼神冰冷,他说:“如今君御麒将他安排到这监国寺,这可能说明一件事情,那就是,监国寺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君流简忽然明白了,脚步微顿:“他们一定认为大祭司将人皮书卷放在了监国寺。”
君慕然向他投去赞赏的目光,他淡淡笑道:“无论是何原因,这都与我们无关。”
君流简压下澎湃的心思。
他应该早就料到了吧?他的这个七哥啊!君流简不得不佩服,他深知君慕然虽然性子温和也极其内敛,但是行事做风却果断狠辣且、份外谨慎。
记得以往与他下棋时,眼看着下一步自己就会赢,结果只是一步之差,他就败在了他的手上。
他与三殿下是同胞兄弟,可他最亲近的人却是七殿下君慕然。
在皇室里,想得皇位的人太多了,他不愿意去插上一脚,他喜欢现在的生活,更不喜欢被约束,如果真要有人当皇帝,他打心眼里希望那人是君慕然,因为只有他才有那个本事。
君御麒仗着皇后在背后撑腰,当上了太子,可实际上却没什么大脑,君易阳虽然有些头脑,但是却没有靠山,而且性子有时过于软弱了些,所以难成大气!在一众兄弟里,他最佩服的就是君慕然,他誓死跟随的人也只有君慕然一人。
苏予墨与君流简在静王府小路上边走边聊,君慕然沉默,几人向琼玉书楼的方向行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人忽然停了下来,阻了两人的去路。
苏予墨脚步停下,向他看去。
凤眸流转阴沉,他脸色紧绷的看向琼玉书阁,看他表情有些严肃,苏予墨暗暗心惊,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这一看,他愣在了原地。
琼玉书楼外。
一个娇小的身子,鬼鬼祟祟的从琼玉书楼里退了出来,那白衣人掩好门板,那人左脸完好,右脸刀疤却如同盘杂的藤条,依附在她脸上,她四下里观察并没有人察觉到她,乐的跟个偷腥的猫似的,接着迅速的跑走了。
嫂嫂?
君流简嘴角微微一抽,他不懂她为何偷偷摸摸的,还一脸贼眉鼠眼的笑,那模样,似乎做了什么坏事,君流简偷偷的看一眼君慕然。
君慕然冷若冰霜的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然后毫不迟疑的向琼玉楼行去。
苏予墨对飞烟的行为有些奇怪,既然她都将人皮书偷去,还偷偷摸摸的来琼玉楼干什么?来不及细想,他跟君流简一同快步跟了过去。
推开琼玉书阁的门,君慕然用目光巡视着书阁。
苏予墨皱眉,警惕的看着四周,以防有什么暗器。他素来不信任染飞烟,如今她听从染相的话来偷取人皮收卷,难保染相那老贼居心叵测的命令她来刺杀静王,还是小心为好。
忽然,桌上有一个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苏予墨上前,将压在厚重文书下的东西抽出来,当看到那件东西时,他脸色微讶。
“王爷,您看。”苏予墨拿着手中的东西,来到君慕然身边。
当君慕然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身子微微一僵,他接过那个东西,软软且细腻的触感,就连上面的小半块印章也是他亲手画上去,伪造出来的。
在确认无误这个东西便是他靠假用来蒙骗染相的人皮书卷后,君慕然眉头便一直蹙起,眼底的黯蓝微微动荡。
她将这个东西还给了他?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