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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慕然，行还是不行？”
将压在心口已久的话吐出，飞烟不觉得轻松，反而越来越紧张。她盯着他的背影，在漫天冰雪中，瑟瑟站立，倔强的等他回过头来。
熟悉的字眼，猛烈的敲击他的心房，致使他微微震颤。
他没有回头，面具下的俊脸早已苍白一片。
双手在侧紧握成拳，他好久才听到自己低颤的声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飞烟苦笑，低声叹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呵！其实……不瞒你说，在许久之前我就开始怀疑了，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罢了，昨夜，你昏迷不醒，我没有趁机揭开你面具，因为我想让你自己亲手在我的面前揭下面具，至少，这样的举动对我来说，还有一点点的安慰。”
她从来不愿意承认，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失败！他们是夫妻，而她却远远没有另一个女子熟悉自己的丈夫，她甚至需要那个女人来告诉她，她丈夫身上掩藏的秘密，多么讽刺，可笑！
飞烟苦笑：“君慕然，我不知道为何你要隐瞒这些事？！也许，你从未把我放在心上！我到南山来，并不是想要对你不利！我只想多了解你、关心你，我只是想要知道有关你的任何事情，哪怕是无所谓的事情也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是抱着这个打算没有其他想法！”
震惊过后，他的脸色越发冷沉，凤眸夹带着一股冷怒与杀意：“为什么要说出来？”
飞烟微怔，沉默不语。
他冷冷一笑：“为什么要说出来？在自己心底隐藏着岂不更好？”
她不说，他就会放任她走开！
她为何会知道？为何会上南山？为何要探究她本不该知道的事？为何……要说出来？
这个秘密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更何况是染相之女？！她难道不知道，她发现的真相后会使自己陷入险境？也许，他自己也没有发觉，向来沉稳的性格竟然轻易失控！
“我也不知道！”飞烟苦笑道：“我也想就这样忘记，忘记那么可怕的你，也想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可是……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你去送死！”
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说出真相，她怎么会不知道危险？
他明明知道，以自己的状况、上了山必然是九死一生！但他为什么要冒险一试？呵，简单想想她也能明白，刺杀他的人无疑知道他的底细！所以，他要杀人灭口。
只是，她不能看他去送死！
送死？
男人冷冷一笑，他伸手拿下遮住脸的软皮面具。一张无法形容的绝俏俊脸、浮现在世人面前，微挑的凤眸斜斜的勾在飞烟身上，他回过身来，目光冷冽、嗜血。
撞进他那玄黑深邃的瞳里，飞烟心脏骤缓几秒。
那张脸，她每看一次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叹息，感叹上帝的不公。然而，此时那张俊脸，却让她久久不愿张口说话。
猜测总归猜测，可如今看到那张脸，她却始终无法轻易的接受。
“送死？呵！染飞烟、如今你还有那个能力去关心别人吗？别忘了，你的命还握在我的手上！”
一时气氛复杂微凝。
破晓。
阳光如金，铺洒大地。
晶莹的积雪，将整个山林覆盖，不留一杯黄土。
树林中，数个黑衣蒙面正在悄然接近毫无防备的两个人，他们停在百米远，留心观察适当的机会，打算一举擒住两人。
危险逐渐靠近，然而，一向警惕的君慕然，却忽略了异常，他在犹豫。
飞烟绝望一笑：“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没有资格关心你！甚至没有资格来约束你去做什么！只是，我一直在想、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欺瞒我？呵，可是……想想又觉得自己可笑！你压根就没有必要对我解释什么！我也没那个资格！”
她却不甘，为何他的一切，身为外人的谢诗华却了如指掌？！
他满目危险的看着她，如同在思考、纠结着什么！在他冷然的眸中，她猜出他在犹豫什么，他在想……
要不要杀了她！
颤抖的拢紧衣衫，抚摸小腹，飞烟强忍泪水，可依旧控制不住、泪流满面。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可是，悲伤的情绪让她快要崩溃了！伸手抹去眼泪，在朦胧雪色中，她可以看清他俊朗的背影。腹中一阵闷痛，通红的小手颤抖的摸着小腹，飞烟心脏开始撕裂般的痛楚。
他想杀了她！
莹白色的衣衫轻闪，转眼间，他飞身上前，右手利落的拔出剑，寒冷、尖锐的刀刃直指她的喉咙。剑刃带来的寒流刺破她的脸颊，却未伤及要害。
她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所以她并不惊讶，只是清灵的大眼晴如同蒙了薄薄的一层灰，颓败、死寂的看着他的脸。
两人久久的沉默。
低头、敛眸，看着眼前的刀刃，飞烟的身子害怕颤抖，眼神却毫不畏缩，她抬起下巴，迎上男人黑黯残忍的目光。她的目光让他如同眼晴的利刺，让他不适的扭过头去。
他眼里的绝情，让她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愚蠢。
她原本与自己打了个赌。
她知道，如若将他的身份挑明，他必定会对她起了杀心！死亡的威胁抵不过她的担忧与心底残存的奢望。她在赌‘他对自己有一丝不舍！他对自己还留有一点情意！哪怕微不足道的一点情意！也不至于让她的爱与情那么荒谬！
可是……他却选择杀了她！
她恨他！
她站着不动，任由剑刃直指她的喉咙，她知道，只有他的手轻微动作一下，她立刻身首异处，然而，他连动也不动，甚至连一丝犹豫与颤抖也没有！他冷静的如果睥睨世间苍生、万物生死的佛陀，慈悲而冷漠。
飞烟心中裂痛，痛苦的低声问：“君慕然，你当真想要杀我？”
看着她泛红的双眼，君慕然的脸色越发深黯
“我本不想杀你，只不过……”他口气微顿，语调沙哑低沉：“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所以，必须死！
寒冷的雪山上，飞烟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是无论是寒风还是冰雪，她都没太多感觉，她只觉得，一阵阵寒冷从心底散发出来。
原来，在他心里她的生命如同蝼蚁一般轻贱！
飞烟苦笑：“我知道你不会放过我、我也做好死去的准备，可是……临死前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原因，让我死也能瞑目？”
君慕然眸光黯沉，他注视着她，许久才吐出冷绝的字眼。
“你没有必要知道！”
说着，他手握刀锋，渐渐下移，直指她的心口。君慕然手指镇定，毫无半点颤抖，他冷冷笑道。
“染飞烟，你还有什么话想说？”
飞烟挑眉：“呵，这是最后的愿望？我说了你就会替我达成吗？”
“……”
忽然，飞烟哈哈笑了起来，眼泪笑了出来，笑的呛咳起来。她不断的咳嗽，直到心中死寂一片。
谢诗华真够聪明，她这招借刀杀人真是完美，即使今日她逃过一劫，谢诗华或许对无法除掉她这个大患而感觉到恼火，可她也一定知道，她会对他彻底死了心、绝了情！
可是……她还有很多话想要说！
一句话、一个愿望压根就无法满足她。
想来想去，她只是简单的问起：“君慕然，你可以告诉我，如果让你选择、在皇位与爱情之间你会选择什么？”
爱情？呵！君慕然冷冷一笑。
他想也不想的回答：“染飞烟，直到现在你还那么天真？呵，爱情？本王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稀罕所谓的爱情！爱只不过是世人绑缚在身上的枷锁，唯有皇位、权利才可以保障一切，包括生命！”
所以，阻挡他的绊脚石，他会一一除去，不留任何余地。
握着手中剑柄，他却始终无法将其送出，右手镇定的握着剑柄，左手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微微轻颤，
天真？他笑她天真？呵！说白了，天真就是愚蠢！是，她太愚蠢了！心口的痛楚让她快要疯掉！飞烟木然的看他一眼，轻悠悠的问。
“你当真……想我死吗？”
冷冽的凤眸轻闪，君慕然沉默不语，剑尖也不曾离开半分。
飞烟苦涩一笑，泪水滑落眼眶，满脸的血迹与湿咸的泪水让她狼狈不堪，飞烟也知道自己的模样难以入眼，半生前，在那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她有着娇艳的容貌！此时、自卑与绝望彻底压垮了她，她忽然想……如果死了，会不会回到那个世界？这一切会不会就此结束？
这个念头冒了出来，便残蚀着她的心。
寒光幽现的刀刃近在咫尺，他目光中杀意毫不掩饰、也不曾收回决绝。
他执意的要杀她！
呵！可惜！她的命除了她自己，没有人有权利夺去，没有人！
看到飞烟慢慢扬起的凄美笑容，君慕然微微惊怔，他来不及想着什么，只听到刀剑划开血肉、温热的鲜血迸溅在他脸颊，他轻遮眼睛，慢慢回神。
血液滴落在地，晕开，将雪花染红。
看着眼晴片片红瓣，君慕然大惊失色、脸色惨白一片，愕然松开握住剑柄的右手。
他虽然想要伤她，却未曾移动分毫，可是，手中的剑刃却直直的刺入她的身体，他……伤了她？浑身扼制不住的震颤，踉跄的后退两步，满目惊慌的看着浑身是血的她，冲他凄然一笑，缓缓的仰倒在晶莹的积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