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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几步,贺若兰转身上了旁边廊庑石阶,却不是往正殿方向去的。郁欢心有狐疑,却也没有出声询问,只紧身跟着,片刻后,才知是到了东庑一间屋前,看着朴素,静谧无人。
“娘娘,无欢姑娘到了!”贺若兰躬身立于门外,禀道。
里面依旧无声,过了一会儿,就连贺若兰都等不及,正要张口再禀时,便听到里面传来杜贵嫔小而凛的声音:“进来罢!兰儿在外面候着。”
贺若兰轻轻推开门,待郁欢走进,又迅速关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郁欢一时适应不了这里面的光线,眸间忽地一暗。努力睁大了眼,才渐渐看清这间庑屋里竟将所有窗扇都用幔帐掩上,只留一点烛光在榻上小几突突跳跃。小几旁杜贵嫔斜卧,神情晦暗不明,再配着这屋里情形,多少都有点诡异。
她摸不清杜贵嫔找自己究竟有什么事,也不敢轻易动作,只稍微挪了挪脚步,立在窗前静静站了,小心问道:“贵嫔娘娘要奴婢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等了半天,方看到杜贵嫔坐起身来,一截袖子搭在小几边,轻声道:“过来罢!”
她轻轻走过去,再次垂首道:“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虽看着地,却直觉杜贵嫔的视线正落在她身上,有点灼人。
“也没有什么事,日间听下边人说,大皇子的保母嬷嬷病了,是你救的?”最后几个字带着明显的挑音,却是放缓了语气。
“回娘娘,也不是奴婢救的。只是偶然间碰上了,便将豆嬷嬷扶送回麒趾殿。”郁欢小声作答。
“哦,那也算是你救的罢!有些人遇而不救,却也是没法儿的事,你既做了,便也是豆嬷嬷的幸事一桩。”杜贵嫔字字利落,铿铿落地。显得分外英爽,“本宫日常简居,也从不问宫内外诸事。如今知道是你救了大皇子的保母,作为他的母妃,便应该赏赐你点什么方说得过去。”
郁欢从眼底看过去,只瞧见她的手指修长,半缩在袖笼里,似捏着一个什么东西,便又听她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郁欢自是不会有什么想法的。对于她来说,这些赏赐可有可无,可是这些又如何叫她说出口?
既说不出口,便也装着受宠若惊的样子,惊惶道:“奴婢不敢要什么赏赐!只求娘娘并大皇子康乐舒心便是,哪有什么非分之想?”
“你虽如此说,本宫却不能如此做。这样罢,本宫这里有一些高昌国进贡的一些香料,听人说你能配得异香妙药,便赏给你。随便做些什么,也算是敬了本宫这做母亲的心意了。”杜贵嫔话说得脆铮,隐隐有些不自觉的无奈在里面,郁欢听得出来,她在极力维持一种平静,至于是何种平静,一时却也道不分明。
“奴婢谢过贵嫔娘娘厚赐!”她也回得干脆,并随着她的话,微微抬首对着杜贵嫔露出笑意。
杜贵嫔看着面前这个戴着半面纱幕的婢子。对着她的直接而不做作的眸光,竟觉得她也是美的,最起码那点笑意在她看来,远比皇帝的那些嫔御们真诚。就连她的儿子对着她也没有这种坦然的笑。
于是,杜贵嫔又做了一个连她也莫名的动作,便是递出手里捏着的一片纸笺,轻道:“上次听弥儿说你做得好诗,你便看看这首诗,觉得如何,也好说予本宫听听。”
郁欢也没想到杜贵嫔会递首诗出来,一头雾水。伸手接住纸笺之余,才瞧见杜贵嫔竟是铅华未御,眼眸流泄光华,和善无比,让她觉得那个敢和皇帝叫板较真的贵嫔娘娘也应是个惹人怜的女人。
纸笺是那种极好的粉笺,上面的字体娟秀,似乎又透着些遒劲,看似矛盾却也极为和谐。
郁欢不禁赞道:“这是娘娘的字罢?真是好字!”果真字如其人......
“入宫这么些年,本宫大概除了写几个字能打发日子外,恐怕这日子......”杜贵嫔看着郁欢的眼睛,突然便停了下来,复又一字一句道:“就连皇儿,入得他眼的便也是这几个字了。”
说不出的伤心落寞。
郁欢只能轻轻笑了笑,却不能再说什么,再低头看这首《忆华年》:
花开雨意凉,叶落秋风紧。
独立幽槛边,孤品少年吟。
燕随红英去,人倚凉枕凝。
曾忆今忆不,晓梦迷梦轻。
句句悲意,字字伤情,几乎没有一个字眼是明快的,轻松的,郁欢驻目凝视,心中也是说不出的压抑。
她是懂诗的,她也做过不少诗,只是,她如今再无才情雅兴,有的是满腔恨意,和苍凉孤寞的心境。忆华年,忆华年,她正值如花年纪,华年却不在,如何忆?如何忆?
杜贵嫔静静看着郁欢,看着她淡吟哦,看着她轻蹙眉,看着她浅微笑,那笑却透着一股轻伤,一种讽意竟也在里面转漾。突然便有一种亲切,似乎郁欢真能知她心绪,懂她心意。
杜贵嫔静静等着,郁欢道来。
郁欢却不说,大胆地看着杜贵嫔,看得她甚至有些惶恐,便不自觉道:“怎么?无欢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杜贵嫔竟然没有斥她直妄,郁欢稍显意外,便整了整心绪,道:“娘娘,奴婢浅薄,不懂这诗赋格律,却知诗由心生,心若开阔,诗便开阔,心若郁结,诗也便郁结。”
说实话,郁欢如此胆大,是有些赌意的,她摸不清杜贵嫔此举意欲何为,甘愿冒着被降罪的危险试探一番。
杜贵嫔素唇轻抿,也不言语,郁欢便道:“娘娘之忆华年,忆的尽是酸苦,令人不忍卒读。雨自凉,花亦晶莹,叶虽落,来年再发,燕飞过往,梦却虚妄。既知是梦,何必执着?既是苦日,何不寻欢?”
她看见杜贵嫔眸光深远,似是回味,又道:“娘娘,奴婢说句僭越的话,人生在世,但凡有些磕碰,总是难免,便是那苦日如年,咽蜜如霜,总得自个儿开脱。奴婢学医,且不管救人如何,若有个病症,也能自救;奴婢为婢,虽是师命难违,却也知为婢者,亦有行事则法。奴婢年纪小,不懂世故,却也明白,世情若此,总要寻个机会活得更好。”
她静静站着,言语恭敬,不卑不亢。
总要寻个机会活得更好......
杜贵嫔有几分讶异,瞧着郁欢的眼神便又多了些探究,不过一医婢,身无长物,面无玉颜,说出的话也直白,却最是撼人心省。想必那日弥儿央她去救郁欢,是有些道理的。
果真是个有意思的婢子。
想到此,杜贵嫔便笑道:“无妨,本宫也不是苛刻之人。游戏之作,逍遣而已,无欢竟也看出这么多道理,本宫若说没有此意,也是欲盖弥彰,倒是无欢说得对,凡事都得自己开脱,这世上没有谁离开谁活不了,也没有谁靠着谁便能长久,最终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娘娘想得开便好。”郁欢轻轻回道。
“昔年间,本宫以良人身份选入宫禁,自也无这般心境,流年似水,如今反倒把自己困住,真真是本末倒置了。”杜贵嫔看了一眼郁欢,很为面前这婢子的淡然从容心折,遂叹了一口气,眼神飘向重重帐幔遮蔽的窗扇,神情渺远,令人一时捉摸不透,她到底又是什么心绪。
郁欢心中已是带点焦灼,暗想自己莫不是来此陪着杜贵嫔打发时间的罢?
她和杜贵嫔好像也没有什么交往啊,如今这么个状况,她也没有想到。适才想着,杜贵嫔赏她尚还有个救豆嬷嬷的由头,又品诗又劝解,这又从何说起?
杜贵嫔不开口,她也不便出声,就这么僵着。
她正在苦思找个什么事由脱身,杜贵嫔的声音却幽幽传来:“世人都道这宫城巍巍,却不知这重重宫禁锁住多少痴人痴梦。陛下的生母刘皇后原是先帝的原配夫人,颠沛流离,丢帐失所,不知受过多少苦楚。待皇魏入主平城,先帝迎娶册封的却是慕容皇后,好在刘皇后也还是恩宠等身的。陛下封王之时,先帝曾经赐诏刘皇后一应同皇后仪礼,也算是有所补偿。大概这平城宫中真是有什么禁咒,原配皆无运命铸成金人,倒也是笑话一件了。”
杜贵嫔依旧没有收回视线,似是对着郁欢说,又似是自言自语:“先帝效法汉武帝赐死钩弋夫人,订下子立母死之制,原是为社稷着想,却不想人伦亲情。陛下若不是因为刘皇后之没,悲不自胜躲到宫外,如何能让拓跋绍弑帝夺宫?可是,那拓跋绍若不是因为先帝要赐死其母,如何又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与亲父刀剑相见?说起来,拓跋绍之母贺夫人还是先帝的亲姨母,呵呵,在这里,多的是龌龊不堪。说到底,这宫里的每个人,都是可怜人,可怜人最不懂,最谈不得的便是情罢了......”
郁欢惊讶了,却不是因为这宫闱秘事,惊的是杜贵嫔竟然对着她这个小小婢女谈论自如,究竟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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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中的《忆华年》是悠歌胡诌的五言诗,那个时代篇幅应该长一些,但是悠歌是不能灌水滴,哈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