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爷,请。”小二随后也迎了过来,许是已被告知,所以望了一眼白衣男子怀中熟睡的女子,压低声音招呼道。
白衣男子淡淡一点头,提脚跟在小二身后,往楼上走去。一路往上,直到三楼,在最靠里的一间房门前停下。
“爷,到了。”小二打开门,躬身道,“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了。”白衣男子淡淡道。
说完,白衣男子迈步进入客房内,用脚合上门。
“两位爷,这是您要的另一间房。”小二推开相邻的另一间房的门,恭敬道。
“好,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你下去吧。”车夫甲掏出碎银子打赏小二。
“谢谢爷。”小二接过银子,喜滋滋地离开了。
车夫甲和车夫乙静静立在了白衣男子的房门外。
片刻后,房门吱呀一声,轻轻开了。白衣男子站在半开的门边轻声道:
“你们俩不用守在这儿了,饿了就去吃饭,困了就去睡觉。”
“这……”二人迟疑地望了望彼此。
“去吧。半个时辰后回来。”白衣男子声音很轻,语气却是不容人拒绝的坚决。
“是,爷。”二人躬身应道,然后依言离去。
白衣男子返回房中,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女子的睡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男子却像是看傻了一般,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像一尊雕塑。
“唔……”终于,床上的女子轻吟了一声,缓缓张开双眸。双眸中淡淡的朦胧睡意还没有完全退去。
“娘子醒了?”男子的眼中染上了笑意,连话语中也似含了笑。声音却不似先前的嘶哑,变得温润悦耳。
“嗯……”女子一边坐起身,一边散漫应道,“咦?!”突然女子的双眸大睁,睡意全无,眼神清澈无比,惊讶地望向男子。
“怎么了?娘子。”男子的眼里笑意盈盈。
“你的声音……”女子望向男子的双眼震惊无比。
“我的声音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了,女子心道,她睡觉前他的声音还是嘶哑的,怎么她睡一觉醒来他的声音就变了呢,这不是最令她奇怪的,最令她吃惊的是他的声音竟然竟然像……
“非……花?”女子试探着叫道。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相公,灵儿。”白衣男子笑呵呵取下脸上的面具,非花绝美如水仙的脸,就这样展露在女子面前。
不错,那个妩媚的女子就是易了容的苏轻。当然,昨日的那一场遇袭、被刺与坠崖都是苏轻计划好的一场戏。
那个刺她一剑的绿衣人是曾经企图暗杀苏轻的、已被凝香施了最顶级媚术的、希尔滟的杀手赫哲,当然其他的绿衣人则是被赫哲引来的不知情的送死的人。
当然,赫哲刺她的那把剑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剑身可以自由缩进剑柄里,而那血,则是苏轻藏在衣服里的血包。
当时,崖壁上已被杨过等人安置了与崖边的植物和石块颜色相近的软兜,并且,苏轻让杨过等人安排的带走她并以后扮演她夫君的人就藏在崖下。
可是,当苏轻一掉下山崖,还没被软兜接住,就被一个矫健的人影接住,躲在了山崖上凸起的巨石下。当时,那人就一身白衣,带着银色面具。
所以,苏轻一字不落地听见了那些人的悲吼和哭音。泪水湿了眼眶,苏轻却只能咬着牙不让自个儿哭出声。
当杨过带众人离开后,那人才抱着她离开。
现在,当那张银色面具取下,面具下竟然是非花熟悉的脸。这让苏轻不由呼吸一窒,愣在当场。
“非……非哥哥……”苏轻结结巴巴叫道。
“是啊,是我。”非花笑呵呵地揉了揉苏轻的头。
“怎么是你?!”苏轻躲开非花的手,瞪着双眼望着笑得一脸惬意的非花。
“呵呵,当然是来帮你啊。”非花笑得无辜。
“……?!”苏轻望着笑眯眯的非花,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
半晌后,苏轻终于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非哥哥,是杨过找你帮忙的?”
“……”非花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含笑望着苏轻。
杨过这家伙,我要踹死他。苏轻在心中咬牙切齿道。
说什么是他在道上的朋友,是绝对信得过的人。结果呢,虽然他说的是没错啦,却是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旧识。
“灵儿好像不高兴我在这里呢?”非花无辜问道。
“非哥哥知道我要去干什么吗?杨过那家伙还和非哥哥说了什么?”苏轻气急败坏地望着非花。
“知道啊,”非花点了点头后,“要逃跑,要去躲起来,这不是灵儿告诉过我的吗?”
非花当然知道苏轻要去干什么,杨过已经一字不落地告诉他了。他当然知道不是简单的逃跑。
“……”苏轻被非花气得头顶冒烟。
屁的逃跑!她苏轻是那样胆小如鼠的人吗?她是去亲自消灭那个女人的力量。
“灵儿,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非哥哥,你已经答应我要帮我保护我身边的那些人,你现在跟我来了,他们怎么办?”苏轻望着非花,认真道。希望这尊大神不要蹚她这趟浑水。
“灵儿放心,他们……我已经安排人保护了。我现在的任务是保护灵儿。”非花的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的笑意。
“换个人!我要去找杨过算账。让他帮我换个人。”苏轻握拳,怒气冲冲道。
这家伙,竟然阳奉阴违,怪不得他老在她面前推荐非花,让她找非花帮忙呢,原来他早就打定主意把非花彻底拉进来了。可她明明说过不让非花知道的。
“灵儿不让我跟在你身边,却要换一个一个陌生人来,我就不懂这是为什么了?”
“我……”苏轻瞪着不满的非花,看来今儿个不说明白是不可了,苏轻叹息着开了口,“我之所以让杨过找一个可靠的陌生人跟着我,而不找我熟悉的人,主要原因是想摆脱希尔滟的追踪,希尔滟发现我失踪后,不管有几分相信我已死,都会派人暗查我身边的人。”
“这没事,我和灵儿一样易容就好了。”非花展眉一笑,“而且,希尔滟也只见过我一面而已,未必还记得我。”
“可……”
“此事就说到这儿,我不会让不认识的人来保护灵儿的。”非花无比坚决道。
“……”苏轻还想说什么,看到非花坚定的眼神后,住了嘴,挫败地耷拉下脑袋。
“灵儿饿不饿?我们出去吃饭吧。”非花笑着建议道。
“哦,好。”苏轻闷声道。
“那走吧。”非花起身,将手伸向苏轻。
“……”苏轻望着非花白皙修长的手发了一会儿呆。“算了。我们还是在房里吃吧。”苏轻抬头,改口道。
苏轻突然想到,这家伙是站那里都耀眼的人物,不管戴面具与否,她现在是跑路中,不宜惹人注目。
“那好吧。听灵儿的,我这就叫人把饭菜送上来。”
非花重新戴好面具,迈步走向房门,打开门,就见两个车夫已在门外守着。
“小影,你去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到房里来。”
“是,爷。”先前的车夫甲领命而去。原来这人就是沐影。
而另一人,也就是车夫乙,则是魂希。
非花转身回屋,这时,苏轻已移步下床,坐在小桌旁怔怔发呆。
其实,苏轻发现陪她一起的人是非花后,心中也是暗喜的,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先前碍于形势。不能让熟悉的人陪她“逃亡”。虽然他信得过杨过和他找来的人,然而,信得过是一回事,但真要让她面对一个陌生人,她总感觉自个儿不会那么自在放心。
怪不得她先前在马车里觉得他很熟悉,没怀一点戒心呢,当时她还想,她怎么对杨过找来的这个人生不出丝毫的戒心呢,难道是因为对杨过非常信任的缘故?没想到却是因为这人本就是她的大熟人。
“灵儿,想什么呢?”非花走近苏轻,倾身问道,声音既轻又柔,像是在面对一个婴儿讲话。
“……”苏轻抬起迷蒙的双眼,看到眼前熟悉的脸孔,觉得像在做梦一样,她本已经做好孤孤单单闯江湖的准备了,没想到老天却如此厚待她,把非花送到她身边。
苏轻将手伸向非花的脸,扯下面具,放在桌上,然后对着非花的脸一阵使劲拉扯,然后又将伸到耳后与脖颈处一阵摸索。
非花一动不动,弯着腰任苏轻施为。这丫头竟然怀疑他是易了容的,非花哭笑不得。
“没有错,是非哥哥。”苏轻咕哝道。
“灵儿,我可不可以喊非礼?”待苏轻收回手后,非花望着苏轻的眼睛一本正经道。眼中疑似还有委屈的水光。
“……”苏轻疑惑地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意识到非花说了什么时,咯咯笑了起来,“非哥哥,你喊吧。我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哈哈哈……”苏轻笑得直捶桌子。
“为了我的清白着想,我看还是算了。”非花幽幽叹了一口气,直起身子,走向桌子的另一边,坐下。
“哇哈哈哈……”本已收住笑的苏轻听到这句话,又笑得扑倒在桌子上。
非花望着笑得乱没形象的苏轻摇了摇头,这丫头,这么容易就笑了,果然够没心没肺的。本来想着将自个儿的形象牺牲到底,好好逗她笑来着。可是刚才他只牺牲了那么一点点形象,就博得她如此大笑。看来,他的形象可以保住了。非花在心中宽慰道。
非花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一边轻轻啜饮着。一边含笑看着笑得直喘气的苏轻。
“喝点茶吧。”良久后,苏轻终于停住了笑,非花将另一杯茶轻轻放在苏轻手边。
“谢谢……非……哥哥……”苏轻的气息还有点不稳。
她会笑得那么开心,一是因为非花耍宝,其实更重要的原因是,她知道她以后不会孤单,因为有非花陪在她身边,所以内心变得轻松愉快无比。天知道,虽然打定主意要一个人流浪江湖来着,但是一想到以后身边没有一个熟悉的人,就感觉凄惶无比。
“灵儿,你刚才想什么呢?”非花笑望着苏轻,继续刚才的问题。
“我在想……”
“赶我走,我可是不答应的哦。”非花打断苏轻的话,笑眯眯提前申明道。
“我是在想,”苏轻笑着瞪了非花一眼后道,“以后陪在我身边的,是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我可以吃得香,睡得好,不怕有人来暗算我。”
“哦?灵儿这么想,那敢情好。”非花的嘴角咧开一朵大大的愉悦的笑容,“呵呵,这就对了。怎么着,我也比一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好吧。”。
“哼哼!只要非哥哥想明白就好,到时候被希尔滟那女人追杀,再后悔可就晚了。”因为刚才的一通大笑,笑出了眼泪。现在苏轻眼中水光潋滟。
现在,这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就瞪着非花。非花微微一怔,心说,我现在不陪在你身边才会后悔莫及。
“灵儿放心,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区区一个公主,还奈何不了我。”
“区区……一个公主?!”苏轻好笑地望着非花,这世上如果公主都能用“区区”二字形容的话,那还有多少东西可以不用“区区”的,“那在非哥哥眼中,什么样的人物才算不上‘区区’,才能奈何的了非哥哥呢?”
“嗯……让我想想啊,”非花煞有介事地皱眉思索,“没有……我目前还想不出来这么一个人。”非花苦恼地摇摇头,神情认真无比。
“……”苏轻无语地望着非花。
这人,真是自负到无可救药了。瞧瞧,那表情,简直是……
“这世道,真话往往没人相信啊。”非花摇摇头,大声感叹道。
“非哥哥,既然希尔滟只是‘区区’一个公主,那可不可以麻烦非哥哥帮我做了她呢?”苏轻恶狠狠地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呵呵,放心。我会帮灵儿的,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简简单单做了她……”非花模仿苏轻的口气和动作,“那太便宜她了,就冲着她惹了灵儿,我就应该把她绑了来,让她给灵儿端茶送水,捶腿提鞋,让灵儿好好出出这口恶气。”非花办是玩笑办是认真道。
“算了吧,让那个女人给我端茶送水,我连自个儿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苏轻好笑地摇摇头。端起手边的茶啜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