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晋张华,初惠帝时,中人有得鸟毛长三丈,以示华。华见惨然。曰:“此谓海凫毛也,出则天下扰攘矣。”陆机尝饷华,于时宾客满坐,华发器,便曰:“此龙肉也。”众未信之。华曰:“试以苦酒濯之,必有异。”既而五色光起。机还问,于时云园中茅积下得一白鱼,质状殊常,以作过美,故以相献。武库封闭甚密,其中忽有雉雒。华曰:“此乃蛇化为雉也。”开视,雉侧果有蛇蜕焉。吴都临平岸崩,出一石鼓,捶之无声,帝以问华。华曰:“可取蜀中桐材,刻为鱼形,扣之则鸣矣。”于是如其言,果声闻数里。初吴之未灭也,斗牛之间尝有紫气,道术者皆以吴方强盛,未可图也。惟华以为不然,及吴平之后,紫气愈明。华闻豫章人雷焕,妙达纬象,乃要焕宿。屏人曰:“可共寻天文,知将来吉凶。”因登楼仰观,焕曰:“仆察之久矣,惟斗牛之间,颇有异气。”华曰:“此何祥也?”焕曰:“宝剑之精,上彻于天耳。”华曰:“君言得之,吾少时有相者言,吾年出六十,位登三公,当得宝剑佩之。斯言岂效欤?”因问曰:“在何郡?”焕曰:“在豫章丰城。”华曰:“欲屈君为宰,密共寻之,可乎?”焕许之。华大喜,即补焕为丰城令。焕到县,掘狱屋基。入地四丈余,得一石函,光气非常,中有双剑。弁刻题,一曰“龙泉”,一曰“太阿”其夕斗牛间,气不复见焉。焕以南昌西山北岩下土,以拭剑,光芒艳发。大盆盛水,置剑其上,视之,曰:“精芒眩目。”遣使送一剑并土与华,留一自佩。或谓焕曰:“得两送一,张公岂可欺乎?”焕曰:“张公将受祸,此剑当系徐君墓树耳。灵异之物,终当化去,不永为人服。”华得宝剑爱之,常置座侧。华以南昌土不如华阴赤土。报焕书曰:“详观剑文,乃干将也。莫邪何复不至?虽然,天生神物,终当合耳。”因以华阴土一斤致焕。焕更以拭剑,倍益精明。华诛,失剑所在。焕卒,子华为州从事。持剑行经延平津,剑忽于腰间跃出,堕水。使人没水取之,不见剑,但见两龙,各长数丈,蟠萦有文章。没者惧而反,须臾光彩照水,波浪惊沸,于是失剑。华叹曰:“先君化去之言,张公终合之论,此其验乎!”华之《博物》多类此。

唐龙图恬静寡欲。天圣中以工部郎中知洪州,舟南渡,徘徊不进。或问其故,答曰:“职由以四月为限,分遽之任,得无获趋利之讥乎?”逾月乃至。当时仕宦者无不愧服。

张宗永,华州人,倜傥不羁,善为诗。宝元中,以职官知建安县。时郑州陈相尹京兆,宗永尝以事失公意。公有别业,在杜县间。宗永知公好绝句诗,乘闲诣之,于舍壁大书二韵云:“乔松翠竹绝纤埃,门对南山尽日开。应是主人贪报国,功成名遂不归来。”庄督录以闻,公览而善之,待之如初。宗永尝有诗云:“大书文字堤防老,剩买峰峦准备闲。”嘉句甚多,往往脍炙人口。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劾。见之日先设禁围于着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之外。盖欲限其前列也。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有司患之。近岁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减数百人。喜中,予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列。目见班中惟从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阁门之累,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齐。唯见三色,谓举人番人骆。

曹武穆知渭州,号令明肃,西人慑惮,由是边境无虞。一日方召诸将饮食,会有叛卒数千,亡奔出境者。候骑报适至,诸将相视失色,公言笑如平时,徐谓骑曰:“吾命也,汝无泄。”西人闻之,以为袭已,皆杀之。

山民云熊于山中行数千里,悉有潜伏之所,必在石岩枯木中,山民谓之熊馆。惟虎出百里外,则迷不知道路。

杨行密之据扬州,民呼蜜为蜂糖。夫蜜、密二音也,呼吸不同,字体各异,亦由茄子、伽子之义。甚哉,南方之好避讳者如此。

山谷言:“余顷与范内翰、纯甫同局。纯甫多能言事。方公初官凤翔时,年尚少,家人每每见其卧斋中,忽蹶起着公服,执手板,危坐久之,率以为常,竟莫识其意。纯甫常从容问之,答曰:“吾时忽念天下安危事。”夫人以天下安危为念,岂可不敬耶。

孙之翰,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孙曰:“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客曰:“砚以石润为贤,此石呵之则水流。”孙曰:“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竟不受。

孙元规知杭州,扌适奸发伏,号为神明。有僧元夕市中,然顶求化,以新寺字。左右施利山积。公出见,立马不行,瞰其情。久之,入呼僧前,诘其奸状,僧惶恐顿伏。又一僧醉卧道上,为逻者所擒。公问其故,僧答曰:“野性所嗜,不能自禁。”又问:“复能饮酒否?”曰:“公家赐酒,安敢不饮?”遂与酒一壶,一引而尽。公戒逻者曰:“速扶师归院,勿使为群小侵侮。”僧明日声鼓登坐,谓众曰:“吾西域之人也,溷迹于此,不幸为此子听识,不可复留矣。”于是结跏跌坐,奄然而逝。其分别淑慝,皆此类也。

石参政中立,性滑稽。天禧中,为员外郎。时西域献狮子,畜于御苑,日给羊肉十五斤。尝率同列往观,或曰:“彼兽也,给羊肉乃尔。吾辈忝预郎曹,日不过数斤,人翻不及兽乎?”石曰:“君何不知分也,彼乃苑中狮子,吾曹员外郎耳,安可并邪?”

赵侍读师民,学问淳德,天下所共称也。仁庙时讲书后殿,说乾卦四德,至贞字,不以他音代呼,直言其字。近侍皆掩口,公徐曰:“临文不讳。”讲罢,帝目送之,顾左右曰:“此真古儒也。”其眷重如此。

临川谢逸,字无逸,高才,江南胜士也。鲁直见其诗,叹曰:“使在馆阁,当不减晁、张。”朱世英为抚州,举八行不就,闲居多从衲子游,不喜对书生。一日,有贡士来谒。坐定曰:“每欲问无逸一事,辄忘之。闻人言欧阳修果何如人?”无逸熟视久之,曰:“旧亦一书生,后甚显达,尝参大政。”又问:“能文章否?”无逸曰:“也得。”无逸之子宗野,方七岁,立于旁,闻之匿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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