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怪顾以菡之外,田奕芯也怪自己,若是从一开始,田奕忆并没有跟她比较亲的话,就不会来H市找她,那样就不会认识顾以菡。
对!一切都是她的错!
如此一想,田奕芯总觉得,一切都该怪在她身上。而这些,也并非是田奕芯自己所想,那自然是他们的大姐田奕夕说的。
一直想要拉顾以菡起来,却始终被固执的拒绝,于是,戚允诺这才出声跟田奕芯说道:“你就让她进去吧,她刚流产,经不起这样折腾……”
“流产?”本来要走进去的田奕芯,在听到戚允诺的这句话时,再次转身,提到这两个字,她不免笑出了声,“小忆把命都搭进去了,她流产算什么?”
“这件事是意外!”出车祸这样的事,谁都无法预料,更何况,当时情况那样的突然,若是可以选择,谁都不愿意谁会把命葬送在那里。
“意外?小忆是为救她才被撞的。”就算是意外,顾以菡也逃脱不了关系。若不是一个电话,田奕忆本来是本本分分的在上班。若不是去见顾以菡,他现在应该是在上班的。
“他的想法,作为姐姐的你,应该比谁都明白。况且,当时即使他不推顾以菡,他同样无法幸免……”当时戚允诺就在边上的马路上,所以,对于事故发生的经过他看得一清二楚。那个时候,田奕忆是跟顾以菡一起走出来的,肩并肩,如果他不推顾以菡的话,两人都会发生车祸。
那辆车开得非常快,等到他们发现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逃开。
“所以说他傻,既然他爱她,就该带着她一起!”本来就有很大的怒气,再加上刚刚戚允诺的那句流产,田奕芯的愤怒也就更加升起。
说完了这句话,本来视线看着戚允诺的,这时转向了跪在地上只顾着痛哭的顾以菡:“顾以菡,想要进去,那就要看看你的诚意!”
此时此刻,弟弟的失去,家人的责怪,她怎么可能还会再去考虑到此时的顾以菡是刚流产的人。
田奕忆为了她而死,田奕芯无法看着她这样安逸,对于她的惩罚,这样算是已经很轻了。
说完了那句话,田奕芯没再迟疑,直接转身进入了这个蔓延着哀怨的家,后将沉重的门,狠狠地关上。
田奕芯进去之后,戚允诺就过去要拉顾以菡起身,可她不起来,他也只能苦口婆心地在那劝说着:“你别傻了,她不会让你进去的!”
“她会的,一定是我诚意不够……”顾以菡像是在自欺欺人般为自己找理由。
“那你告诉我,这诚意的面积有多大?”是啊,如果正如顾以菡所说,她的诚意不够,那怎样才算够呢?怎样才算够资格进入这里?
见顾以菡没再说话,却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动作,一直跪在那里,戚允诺不忍心,就再次出声说道:“顾以菡,人死不能复生,就算你现在把自己逼死,田奕忆也不会回来了,你明白吗?”
流产是需要好好休息的,他还特意去查了下,突然终止妊娠,其实比生孩子还更需要休息。
可是现在,顾以菡别说休息了,接二连三的打击,这样,她的身体真的受得了吗?
顾以菡依旧沉默,就这样跪着,任由泪水滑落,她能够听出田奕芯的话,只要她跪的久一点,对,只要她一直跪在这里,就一定会让她进去的。
而将门关上的田奕芯,完全没了刚刚冲着顾以菡发火的气焰,整个人瘫软地靠着门,眼泪也在这一刻,毫无顾忌地侵蚀她的脸。
她的弟弟,这是她的弟弟啊,从小到大,如果她的养父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就会拿她发泄,每次,都是田奕忆护着她。
因为家境本来就不好,有好吃的,好玩的,好用的,父母自然而然地会先给她们两个姐弟,也是田奕忆,总是把他的那一份分给她一半。
这样乖巧懂事的弟弟,却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匆忙忙?
好人,真的一生平安吗?
以前的时候,虽然不太听话,可那只是叛逆期,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过分的事。若说起来,田奕忆的人生当中,唯一的错,就是遇见顾以菡,爱上顾以菡。
当初,因为顾以菡的关系,他从一个老师头疼父母担心的“坏孩子”,变成了一个肯奋发向上的好学生。
望子成龙是每个父母的意念,所以,那个时候,即使他的父母知道他是为了顾以菡,却也从未有过制止。或许,他们当时的想法跟田奕芯一致,认为田奕忆还小,并不会太懂得男女之爱,认为只是他一时兴起。如果能够让他有了好好读书的斗志,也算是有利无害。
可是,谁都不曾想过,所有人都不当一回事的事,却最终造成了失去田奕忆的主要原因。
就算戚允诺说,当时即使田奕忆不推顾以菡,他还是会走上那样的一条路。可是,若田奕忆不爱顾以菡,他就不会因为她的喜好而去学室内设计。如果他不爱顾以菡,他就不会学成归来却要在H市上班。如果他不爱顾以菡,就更加不会因为一个电话,而去找她。
那样……就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
一切的一切,现在也只能靠着如果……
张皓平走了过来,在田奕芯的身边停下了脚步,看了眼紧紧关着的门,后转向了她:“让她进来吧,小忆是希望她来的!”
“心疼她是吗?”擦干了泪水,田奕芯抬头看向了张皓平。
张皓平摇了摇头:“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心疼的人是你。虽然两边的天秤平衡不了,可总归,一边是弟弟,一边是好友,这件事受伤害最深的你。一直以来,你也是最了解小忆的人,他想不想顾以菡来送他,希不希望来送他,你最清楚!”
田奕忆的突然去世,本就让田奕芯深受打击。更何况,她还听到田奕忆是为了救顾以菡,本来才刚刚跟顾以菡的关系缓和了些的,因为这件事,再次进入了僵局。
而在这个时候,父母的不理不睬,姐姐的责怪,更让田奕芯觉得,仿佛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就是她。田奕忆会在这样大好年华就离开,归根结底,一切都让她觉得是她的错。
张皓平从未跟她说过这么多的话,他是一个不善言表的人。或许,无论两人的婚姻闹成怎样,最了解她的人,还是他。
田奕芯沉默,斟酌着此时此刻,到底该不该开门让顾以菡进来。
或许,张皓平说得对,无论他们有多不想见到顾以菡,可是,田奕忆想要见她。就算他们现在有多恨她,可是,田奕忆爱她。
死者为大……
最终,田奕芯还是打开了那扇门,让顾以菡踏进了这个家里。
距离上一次来到这里,已经过去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这个家,没有一丝的改变。顾以菡怎样都不曾想过,再次踏进这里,竟然是来送葬,这种难受,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人生无常,总以为生死离别,距离这般年纪还有很久,很久……
却不想,一切是那样突然……
顾以菡多希望这只是老天爷开的一个玩笑,明天,太阳依旧升起,也同样能够听到他喊着她姐的声音,看到你傻傻对着她笑的脸。
所有的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她始终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他对田奕芯说:姐,你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好看的朋友?
当时还因为他的这句话,差点被田奕芯给揍了。
他对她说:我能叫你姐吗?
就这样,顾以菡的人生当中,多了一个弟弟,只不过,这个弟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总是让她措手不及。
却不想,一转身,这一别,竟是永恒。
她多想听到“姐,我去出差几天,马上就回来!”
可是,这已经是不可能!从今之后,她再也听不到他喊她一声姐。
“你来这做什么?”当穿着一身黑色的顾以菡出现在这里的时候,田母和田奕忆的大姐非常冲动地过来揪住她。
顾以菡一直注视着放在厅中最中央的那张照片,随着她们的反应,她这才慢慢转向了她们两个。仿佛一夕之间,田母愁白了头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受,不用亲身经历,光想想就知道到底有多痛。
“我想送送阿忆!”
“你走!我们不想看到你!!”此时此刻,最激动的人,莫过于田母。在看到顾以菡出现的时候,她也差点背过气。
“小忆想见她!”简简单单地五个字,却让本来揪住顾以菡的人,放开了手。
这世上,谁都没有家人更懂你。如果田奕忆不想见顾以菡,就不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所以,他们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个。
得到他们的默许,顾以菡的脚步再次走向了那里,当脚步越来越近,照片上阳光般的笑脸也越来越清晰。
仿佛田奕忆站在那里,冲着她喊:“姐!”
此时此刻,看着他脸上那灿烂的笑容,他们再也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