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爬山,众人终于有了疲倦之意,不是因为体力不足累的,而是因为爬的山是最高的山峰,空气冷不说,来自天地淳厚的灵气太过充沛,压得气息不稳,头脑昏沉精神不佳。
最难受的还是韩大小姐,只走了几十米就受不了,换文泽背她。等到了山顶时,她已经被云台仙教的灵气冲晕了,弄得大家不知道说她什么才好。
没心思去欣赏山顶上壮丽宏伟的景色,众人昏昏沉沉的只想找个床好好睡上一觉。
缙云只有长于教中,高山的生活让他对气压有了免疫,一天的爬山,只有他面色红润神情不变,一点事都没有。在众人幽怨的目光中,他轻笑着领他们去某个早已收拾干净的院子休息。
云台仙教的第一晚,他们是睡死过去的。
翌日天未明时,有鸣钟声震彻天地。
于梦中惊醒的众人,心慌意乱的穿上衣服从床上爬起,冲出院中举目四望空中因钟声从栖息的林木中乱飞的一半的鸟儿们。
“天杀的!老娘想睡个好觉啊!”刘莫问的起床气朝空中撒,结果吓飞了另一半鸟儿们。
“安静,这儿不是我们的地盘。”韩文披头散发,眼圈泛肿,显然夜里没睡好又被吵醒,精神有点乱。她扶着房间的门框,微微怅然,“我要再睡会儿,有什么事,阿南你们顶着,千万别找我,我想好好睡个回笼觉。”
“去睡吧,我们不会吵到妳。”刘昌南体贴入微地扶她回屋,安顿好后关门出来,对院中的大家说道:“待会儿可能会有人送饭,天还没亮,大家先回去睡吧,我来看着,一有事便叫你们。”
“那怎么行?”徐庶的精神比其他人好太多,可能是武功太高,再如何疲惫歇几个时辰就能元气复原。此刻精神抖擞的让人怀疑他这不是睡了一个晚上的状态,是睡了半个多月。“这地方初来乍到,不知凶吉,你一人难免应付不来,我们一道看着。”他像兄长一般宽厚待人,但骨子里的侠义之气更让刘昌南折服,也不拒绝,两人说好了看着这里,护着大家。
由于秉承着客人到主家的礼节,回笼觉睡了一天两晚后,第二天早上,鸣钟声响起,他们穿戴整齐神清气爽地问候云台仙教的掌门人。
出了院子后才意识到这山顶上不止有他们有云轴,大约超过十个人有云轴,且大部分带来的六人都不是寻常人。就拿暂居在他们院旁的那院子的人来说,据说有云轴的是个女人,还是大理王室的某位公主,随她而来的六人是大理王室直属的最精锐的部下,看样子是有备而来。
连公主都不远万里过来光顾,云台仙教到底有多厉害?
这个问题产生的很快,得到答案也很快,因为只需要往仙教的主殿厅内看一眼就行。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派十足却不见富丽堂皇的宫殿,通体白色,一瓦一砖,一板一柱,都是白色的,像是用一整块巨大的白玉雕琢出来似的。处处是莹白流光,比珍珠还闪眼,厅内靠墙两侧是一排白玉案几,背后是绘着白云锦纹的屏风,精美的同时又透出仙家般的清淡雅意;而端坐案几后的人大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大人物。看的韩文等人有种走错地方的感觉,这真的是普普通通的教派?怎么看都是对等皇家的阵容。
“姐姐。”小雪用手指勾勾韩文腰上的衣带,低声道:“我,我想回去换件衣服。”
“为什么?”韩文茫然,扭头细看妹妹一眼——她金发梳两条长辫,穿着淡粉色裙衣,面容略施粉黛,俏颜宛如桃花,无论到哪里都得体,不用换衣服啊。
“不,不是......”她扭扭捏捏了半会儿,小心瞟一眼厅内,羞窘的红了脸,“他们穿的好正式,只有咱们这么随便......”
韩文听此一愣,旋即看看厅内,又看看左右两边十几人,顿时领悟妹妹何意。
在座的都是气度不凡的大人物,来这样灵秀仙境之地,自然郑重以待。面貌上或促有所查遍,但其实不止是靠先天后天得来的,有时候更重要的是靠着装。满厅的人鲜少有衣饰华丽艳俗之人,但大部分都仪表堂堂气宇不凡,还有几个年长的人浑身上下气势威严浑厚的不发自显。再看看他们,气势比不上,风度也没有,活活的井底之蛙之辈。
这般大家风范的聚会,他们这些人衣着简朴不说,还对着人家明目张胆地露出羡慕嫉妒之情,太失礼了。
似乎现在才看见他们,在厅外站了有一会儿的人听见里头响来一个男声。
“这些人是哪门哪派的?”
“没见过。”又一个男声。
“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先前的声音又响。
“洛少主见多识广,或许曾经见过,忘了吧。”
“可能吧。”
“奇怪,他们为何不进来?”
“迷路了?”
.......
两道男声聊了起来,正好缓和了有些压抑的气氛。
厅外的他们进退两难,但想起是来问候的,而这地方都是大有来头的人,估计也都是来问候的,索性壮大胆子进去,不要站着不动这么难堪。
可是,进去后更难堪了。
厅里看着空间宽大,但实际上座上的人数很少,每桌案几只一人坐,连仆人随从都没有,看情形都是有云轴在手的人单独来这里,并没有带六人。
反观他们,拖家带口的一大帮子人,不但没有足够的座位够他们坐,还有像是粗俗不堪之辈,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坐着的人用奇异的目光看他们,他们用窘迫的目光望向天花板。气氛微妙又尴尬,像一场荒谬的僵局。
过了良久,主座上的白衣老者轻咳一声,打破寂静,说:“远来即是客,诸位请上座。”他抬手做个“请”,手指的方向正是他座下左边最靠前的两桌空的案几。
这一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掩饰不住的惊讶,按礼节辈分来说,越靠主座的座位在辈分和位分上越高。白衣老者让他们坐在自己身边,明摆着表示对他们的看重。江湖人不太爱计较座次的排定,可有些规矩森严的门派家族多少会有些不舒服。
坐在右边后排的大理公主先发质问:“敢问各位那路人?可否自报家门,让我们大家认识认识?”
韩文和徐庶刚坐下,其他人刚站在后面,麻烦就来了,一点准备时间都不留。
暗自衡量下撒谎和不撒谎哪个后果重,韩文决定省掉麻烦,如实地自报家门,“大胤,韩家。”
徐庶紧跟:“龙氏,徐庶。”
公主睁大眼,抽一口凉气,惊愕的叫声提到嗓子未来得及喊出时,前边两桌的男人叫了出来——
“哈!我就说有些眼熟,原来是南楚通缉的叛逆贼子,我看过他们挂在城门墙边的画像。”
“我看过各国所有通缉犯的画像,怎么没有点印象呢?”
“哎呀!谢兄,朝廷出品的画像都是很丑的,不以为真,看不出来没什么。”
“也是。”
一说一搭的二人分别是来自武学世家的洛家少主,和武当派弟子谢兰宗。
韩文扫去一样,就知道先前说他们迷路的男人是那洛佳少主,而说相声似的捧哏的是谢兰宗。她端看二人样貌,都是衣冠楚楚玉树临风的好颜色,可一个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一个东倒西歪痞气十足,怎么看都是天上地下的人,对比起来却有种难分伯仲的感觉,各有优势短处。
再斜目看一下大理公主,丹凤眼,柳叶眉,小鼻子樱桃口,长发梳在头顶用玉冠束起;长得不是那种惊艳的绝色,但眉目上那抹神采奕奕的英气,应该是位少见的爽朗公主。
韩文只报了来历家门,剩余的一个字也不多说,收回视线,心里笑了几声,不动声色的端出自己几年来培养的大小姐的形象,静默不语的做个安静的女子。
好像所有人到齐了,主座的那位老者郑重其事的宣布:“武会三日后开始,诸位既然有备而来,老夫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请诸位记着,这是云台山,不是别的什么地方。有什么恩怨下山后自行解决,还望给老夫几分薄面,三个月的时间,和气相处。”
说完,老者抬手由一位唇红齿白清秀的小儿郎扶着离席,从侧门走出去。
满厅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韩文愣神,摸不清这老头话说完就走是什么意思?
大理公主撇撇嘴,碎了一句“无趣”大步流星的出去了,洛少和谢兰宗相视一眼,心有神会地一同离场。很快,案几一个接一个空了,到最后,只有韩家和龙氏原地不动。
恍惚记得,他们是来问候的吧?
人都走完了,问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