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观大晋,前朝以及前朝的前朝这数百年的历史,不得不承认,每一次~变~革,无论是科技还是制度,都是自上而下,唯一能自下而上的……就是~造~反了。
所以宗彩想推行~科~技变革,从而促进制度随之改变,她最大的任务,也是最为首要的任务,就说忽悠站在顶端的皇子亲王们诚心跟着自己干。
不过看看在场诸位的眼神,宗彩自觉这第一步挺成功。
这会儿谁都没心思在琢磨东梁那群刺客了:哥几个打算跟陛下禀告过后简单粗暴地除掉就完事了,谁还耐烦这群人背后的弯弯绕绕?哪怕这群人背后牵扯了好几位藩王和在朝中说话有些分量的世家。
能让这群人舍弃一部分利益的原因,只能给许诺给他们更大的利益。其实宗彩最喜欢不掺杂感情的利益交换了,干干脆脆明明白白,彼此都没有心理负担。
想到这里,宗彦的笑容越发灿烂,“我再跟大家交点底,打造这种精钢必须的矿石,也不止是慧州才有。表哥们都有不小的地盘,招来心腹长史好生问问,若是有什么石头不识得,尽管拿给妹妹我来瞧瞧。总之不会让表哥们平白忙活一场。”顿了顿又道,“尤其是汇之表哥,你家的地盘上宝贝很多。”
韩汇之微微惊讶,旋即就咧嘴笑了。
说完,宗彩又自顾自地坐下,韩烈正好递过一碗茶来。宗彩趁着接茶的功夫抠了下韩烈的手背,便悠然喝茶润起喉咙。
等韩烈他们四个窃窃私语后达成一致,宗彩才道,“哎呀,饿死了。”比起清平府,扶摇居的风格要俗艳得多,不过有时候大俗即大雅,因为这里最为吸引宗彩的地方就是……饭菜。
宗彩刚开始点菜,今日坐镇扶摇居的京城四公子之一赵大少便主动上门拜会。
其实韩汇之肯把他们这些人请到扶摇居,本身就证明他跟这位赵大少交情匪浅。韩焘向来消息灵通,向来在扶摇居也有一二相得之人。
宗彩看到这两位轻松的神情,就知道这位赵大少算是韩汇之与韩焘的半个“自己人”。后面的对话果然印证了她的猜测。
韩焘先道:“老赵,那几个外来的,你想着给他们点教训,别弄死就成。”
赵大少道:“尽管包在我身上。”说完,也不避讳,直接看望韩汇之,“事情说清楚了?”
韩汇之坦然道:“这群人出入过我的王府,之后动用了他们藏在郊外的人手,想给娇娇跟周大姑娘吃点亏,不过鸡飞蛋打罢了。”
楚王跟东梁之间,也是有买卖的:走私井盐,的确不是能拿到明面儿上说的买卖。老赵心说这意思……是跟东梁撕破脸,不要这买卖也在所不惜的意思?
赵大少情不自禁望向宗彩:这位姑奶奶开出了什么条件?让汇之都难以拒绝。
这些公子之间的交情,宗彩向来懒得管,她光是抓大放小就忙得了不得,此刻就是专心享用美食。
只要她用过一身怪力,就会食欲特别好,宗彩心无旁骛地吃饱喝足,便直接抓着韩烈发号施令,“你送我回去。”然后你们哥几个再一起进宫禀报。
韩烈当然乐意极了。
韩汇之却不大情愿,“娇娇你这差别大了点。”
宗彩笑道:“情郎和表哥待遇能一样吗?”
七皇子和太子都还打着光棍儿,依照长幼有序的规矩,自然也不好提前给韩烈和宗彩赐婚。不过高皇后已然当众放出话来:我们老九已有意中人……两家都很情愿。至于意中人是谁?看我们老九往哪儿跑就知道啦。
回家的路上,宗彩坐在马车里瞄了韩烈片刻,忽然双掌齐出,把他按到在~身~下,“这你都没什么可说的?你一会儿打算怎么跟舅舅禀报?”
这个姿势……韩烈又有点~躁~动,不过还不到耽误他正事的地步,“照实说啊。”娇娇也是能自如进宫见父皇的,因此无论夸大还是贬低都没有意义。
宗彩轻叹一声,又从听涛手里把匕首讨要过来,“拿走吧。你要是够胆,就拿舅舅的天子剑试一试,结果不会然你失望的。”
韩烈深吸口气,把连鞘的匕首揣进怀里,“我猜也是。你肯拿出来的东西,一定无以伦比。”
“这拍得……听着真舒坦,”宗彩笑道,“那矿石颇重,可精炼过后,十倍矿石能留下一倍有用的部分就算不错,因此运输真是要命的事儿。你想,从慧州出来,把矿石运到京城,这一路必要经过瑞宣舅舅和广燕舅舅的地盘,因此没办法不带着他们。之后就得靠皇帝舅舅派人盯着,总之这一路都缺不得骑兵护送。”顿了顿她低下头,贴在韩烈耳边道,“我知道你看不惯瑞宣王,但这个买卖……”
韩烈微微一笑,“对,凭咱们还承包不了。”
一说起正事,她俩就特别合拍!而且韩烈真是能屈能伸,软硬恰当……宗彩低头在韩烈脸颊上啃了一下,“你想办法,把京郊大营边上那个山谷跟舅舅讨要过来。”
那地方群山环绕,易守难攻,有水源但没耕地,是个搞技术的好地方,但是距离京郊大营太近,多少有点敏感。宗彩有心让韩烈试试皇帝舅舅对她信任到了哪一步。
她想了想又实话实说,“这一柄匕首可是我费了足足两车的矿石才打造出的。其余花销,比如其他辅料,人工什么的,我可都没算。当然,以后技术成熟本钱会大幅下降,但没人看着,将来出什么事儿就说不准了。”
脸颊上挨了一下,韩烈哈哈直笑,“娇娇你这担心真是多余,父皇宝贝你还来不及。不过一路护送矿石之事的确得好生用心。”
一旦动用精锐护送,阵仗一大,这事儿就瞒不了人。而且大晋整个东面都与东梁接壤,两国交接之地恰有一个南北向的山脉贯穿,真正能容下大军同行的地方都建造了边关,但亦有能让小股精锐穿越山脉的数个“缺口”,若有人内外勾结,在运送路上多番~骚~扰,导致原料不济,也是个大~麻~烦。
却说韩烈亲自把娇娇送回公主府,便扭头回了扶摇居,与兄弟们一起进宫求见圣上。
至于宗彩刚到家,迎接她的就是爹娘加两个哥哥的“三堂会审”。
宗铎痛心极了,“翅膀硬了!胳膊肘这就往外拐了!”
韩锐也敲着边鼓,“臭丫头主意太正了,咱们夫妇两个全往后靠了!”
宗彩眨巴眨巴眼睛:爹娘,你们演技好浮夸。“爹啊娘啊,”她一手一个,拉住父母的胳膊,“你们要是不极力忍笑,我勉强还是能让你们吓唬一下的。”
韩烈兄弟几个面君的结果还没出来,但东梁那假托商人身份来到大晋京城,并成为数位权贵人家的座上宾的头目,在本该送平安消息过来时辰,他暂居的院子之外,忽然多了队~禁~军。
此人倒还镇定得住,因为禁军出现,更着急的该是他的“靠山”。果然,一刻钟不到,淳王的长史便匆匆赶到,下了马便质问起领军的校尉,“这是怎么回事儿?”
淳王在明慧公主和瑞宣王眼中固然不值得一提,但在京城,淳王府亦是货真价实的一等人家。
校尉还不曾回话,又有人到来——来人便是淳王的庶长子,韩烈前世的心腹爱将,宗彩一直缘悭一面的韩起。
他在下马后也问,“这院子里住客是我的一位朋友,”毕竟面对的是禁军,他看了眼他父王的长史,平静道,“这里可有什么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