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她开口俱是一愣,荣亲王妃也是怔了一怔,立马回过神来笑道:“靖王妃若看着喜欢,这见面礼自然少不了的。”
靖王妃却又淡淡的低了头道:“今日出来的匆忙,倒是没带什么好东西,待我回府后再托人补上罢。”
荣亲王妃的脸色便变了一变,讪笑几声不再提起。见众人一时无话,将杨妙彤看了一眼道:“就让彤姐儿陪我说会子话罢,你们去后方与公主坐会,也不至于互相闷着。”
杨幼禾心知王妃有意拉近荣亲王府,皇后与杨家的关系,并不意外。
而留下六姐姐,无非嘱托她与太子一事,心知是再无转圜,便有些沉重的垂了眸子。
杨幼禾随着众人转进了内阁,抬眼便见公主笑着逗弄杨静沅怀中的婴儿,浅笑明眸,一双梨涡似乎是含着浅淡的薄香,美好而悠远,像是初绽的菡萏。
众人再次行礼,怀阳公主并未抬头,直到杨静沅便让几人坐了,才见她缓缓将几人扫视一番,又倦倦般带着些慵懒矜持道:“也是到回去的时候了,明日宫中有宴,嫂嫂记得带着他来。”她伸了手指了指怀中的幼孩。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她施然出去了。
杨静沅却已是见惯了,仍旧是率着众人微福了身子恭送了一番,才笑着把儿子递给嬷嬷,笑着唤了杨静璇过去说话。
才拉着她坐在身边,就见昭安郡主径自挑了珠帘进来,见杨静沅与杨静璇亲昵和睦,撇了嘴冷笑道:“不愧是一母生的姐妹,倒不见嫂子对我这般亲近过。”听着虽是玩笑话,但众人面上皆带了尴尬的神色,久闻郡主脾气古怪,任性刁蛮,竟是不错。
杨幼禾小心的将她打量了几眼,却仍旧被她看见了,立时挑了眉问:“你叫什么名字,竟敢这么看着我?”
杨幼禾见她虽挑着眉状若凶狠,眸子里却全是探究狡黠。
遂站起身,不慌不忙的应了。
“回郡主,杨幼禾,幼禾初上的幼禾——”
昭安郡主似是没料得她这般大胆磊落,不由得怔了一怔,倒是轻哼了一声便转头不说话了。
杨静沅含着笑将妹妹的手放下:“不是要去找人骑马蹴鞠么,怎的这会子就回来了?”昭安冷笑一声道:“不去也罢,免得嫂子顾不住府中颜面,让不知羞耻的小人钻了空子。”
众人有心听她说话,闻言皆是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杨静沅面色沉了一沉,仍是安安和和的轻笑:“宴散了再说罢,不过腌臜的小事。”昭安闻言,倒是再没反驳,瞥了几眼杨幼禾,自己又挑了珠帘快步出去了。
杨幼禾见她清丽的脸上是与怀阳所不同的矜娇,若说怀阳是在屋子里百般宠爱养出来的惊世菡萏,那么昭安便是在院中小心呵护起来的红莲,不由惊叹第一次见深宅中这么鲜活的生命,让人好奇般想要探究幽穆的荣亲王府如何倒成长了这样一个随性的女子。
寒暄应酬,略过不提,杨幼禾等人回府时,已是申时末了。
姜氏坐在榻上,将几个庶女庶子打量了一番,董氏在旁边静静地站着,姜氏舒了口气似乎有些倦烦,打发三人退出去,才敢伸了腰长叹一声,杨幼禾上前为她捏肩,姜氏倒笑着把她拥在怀里道:“罢了罢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转头却看见了杨廷逸在一旁,这些日子来她虽和这个孩子相处惯了,一时却也仍有些不好意思,直了腰道:“快都坐着歇歇。”
杨幼禾心知姜氏有话要说,坐了听她道:“今日里也算是有惊无险,幸而没出什么大的差错,明日里你祖母必定要问的,只管照实说便是。”顿了一顿,才踌躇着开口道:“只是还有一事,要留你们下来让你们仔细听了。”
杨廷逸眸子幽深,终究犹豫着开口问道:“可是孟家三公子的事?”
姜氏闭了眼点点头:“你竟听闻了,着实是件丑事,只是为了让你们从中汲取教训,也不得不说出来让你们听听。”
遂叹口气低声道:“那秦家小姐与他在园中苟且,不知怎的就被公主的人撞见,虽然消息被荣亲王府锁住,但这事知道的并不算少--------”
想了想又改口道:“如今你们也大了,无论身为男女,都该洁身自爱,谨言慎行,伦理孝德,万万不可起了腌臜心思。”
杨廷逸闻言眸子黯了一黯,只是谁也不曾发现,恭谨垂头应了。
姜氏见儿女皆谨慎应了,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活的清楚明白,走好自己该走的路,该明哲保身就明哲保身,不可无防人之意,也莫存害人之心。”
杨幼禾从姜氏处回来,便觉今日事事蹊跷。
到底是谁在暗中帮自己救了焦玉莹,荣亲王世子藏得究竟是柳家的哪位小姐?柳家满门抄斩仍有幸存,荣亲王府到底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究竟是谁暗中帮了自己,是荣亲王妃还是靖王妃?再未见过那个借王妃名义放她出去的丫头,究竟是什么人?今日里这件大事中杨惜薇与杨语凝的种种不同寻常,到底又有什么联系?怀阳公主,昭安郡主——
一个个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一时间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黄妈妈见她又拧了眉,心疼道:“姑娘可是又碰到甚么难事了?”
杨幼禾心中一暖,摇头笑道:“不碍事,你们不必为我操心。”
含画嘴快,便皱眉接了:“姑娘安慰我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只怕埋在心里,今夜又要睡不安稳了。”
杨幼禾含笑摇头嗔怒道:“我在你心里竟是这样的人。”
“奴婢不敢呢。”含画偏了头:“姑娘若是有心事,只管与我们说便是了,这么多日子,我们看着既着急又心疼,若是帮不上姑娘,让姑娘日日烦忧,不如早些卖了呢——”
杨幼禾闻言失笑道:“如今倒敢和我顶嘴了,若我真把你卖了,你当如何。”
谣书戳了一指头妹妹,浅笑道:“姑娘待我们的好,我们一辈子也感恩不尽,也就姑娘把我们当人看待,更是尊着我们,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是朋友姐妹一般的感情,我们日日见着姑娘心中烦闷,却又不知如何开解,实在难过,若是姑娘信得过我们,只管说给我们听,我们虽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好歹能为姑娘做些事。”
杨幼禾心中大为触动,急忙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顿了一顿,想起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叹道:“罢了,只是要牵累你们——”遂将今日的事一一捡来给她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