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还是用匕首将他后背的衣服划开,这样就露出他大半个后背来,他的皮肤并不像是少年或是锦衣玉食的公子一样的白皙和细腻,而是微微带着小麦色的健壮。
因为触到了伤口,他的脸色又微微白了一白,发出低低的呻吟声。
杨幼禾此时也顾不得其他,秀气的眉毛拧做一团,把匕首放在火焰上炙烤了片刻,止住了他的穴位,咬了咬牙用匕首轻轻的将他背上的伤口微微挑开。
祁渊闷哼了一声,倒是没有什么大的动作。
她轻轻舒了口气,抬起腿将他的身体按着,抿唇下手,一把将箭拔了出来。
祁渊似乎疼的昏死了过去,额头上开始沁出豆大的汗滴,杨幼禾立刻将苏岚配的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的金疮药全洒在他的背上,麻利的将方才从裙子里撕下来的棉布给他包住了伤口。
做完这些,她才觉得手脚都是软的,又见伤口渗血不是很严重,过了一会就止住了,才长长叹了一口气。
跌坐在地上,看着他紧闭的双眼,挺拔的鼻子,好看的唇形,因为失血而更加苍白秀气的脸,如果不是他眸子里带着不讨人喜欢的笑意,也算的上是一个俊俏的少年郎。
杨幼禾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血止住了,接下来就要看他有没有起烧。
起身之时却顿了顿,一命换一命,她向来不愿亏欠别人,如果他醒了,那么一切就算一笔勾销了。
“这是我欠你的。”她抿唇想了想,又拿了件衣服盖在他身上,坐在他身边细细听着屋外动静。
她闭了闭眼,眼睛里传来的酸痛告诉她提前用眼的不适,想起以前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有些出神。
祁渊,你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她脸上带起薄怒来,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轻轻将脑袋搁在腿上,看着桌子上的烛火跳动。
还将他当成傻子对待,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
怪不得杨静璇和苏岚不愿多说,恐怕这其中还有什么缘故。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随意将手搭在了祁渊的额头上。
竟然这么烫。
杨幼禾暗道不好,将烛火拿的近了一些看他脸色。祁渊原本苍白的脸如今已是不正常的潮红,额头上的汗珠一层一层的渗出来,嘴唇没有半点血色,唇瓣抿成一条直线,似乎很是难受。
她蹙眉,将裙子又扯下一大片来,用匕首裁成两块,放在早就备好的水中浸湿,拧干后敷在祁渊的额头和脖子上,就听见他发出一声轻轻的舒适的低吟。
帕子换了几十次,祁渊的温度才慢慢的降了下来。
杨幼禾心中大安,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揉了揉发酸的手,刚刚要将眼睛闭上之时,却突然发觉祁渊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眸子里带着迷茫和少见的脆弱。
她才微微错愕,就见他看见自己后却又多了几分心安,眸子一闪,又昏了过去,只是一只手不知什么时候牢牢的抓住了她的手腕,怎么也挣脱不开。
她无奈抿了唇,不愿和病人计较,只能让他捏着了。
多日来的赶路和方才经历的惊心动魄,又照顾了祁渊大半宿,终于眼皮招架不住,渐渐阖了起来,靠着祁渊沉沉睡去。
“那么东宫那位,你就这么相信么?”
她在梦中苦笑,原来自始至终,祁渊口中的东宫那位,都是宋嘉言。
陡然睁开双眼,她惊坐起来,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躺倒在了祁渊怀中,转头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微微起伏的胸膛,和带着些红润的嘴唇脸颊,却倏地一声站了起来。
天色大亮,她借着晨光看了看祁渊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此处不宜久留,只能拍了拍他的脸开口:“喂,快醒醒,我们必须得离开了。”
没有动静,她蹙眉,低下头去打量着,却蓦然间撞进一个幽深清亮的眸子里。
不得不说,祁渊的眸子很是好看,如果不是平日里带着痞气,像是黑子一般的温润璀璨,微微带着湿润,却慢慢浮上笑意来:“怎么,要亲本王?”
杨幼禾微顿,果然祁渊就是祁渊,掩饰的再好也是改不了他原本的性子。
轻轻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起身,把水壶和干净的衣服丢在他身前,指着吉宝开口:“如果不想在这里自生自灭,请你自己爬到马背上去。”
“本王要是不愿意呢?”他挑了挑眉自顾自的饮了一大口水,似乎昨夜里的稳重和沉着都是自己错觉。
“那就只能请王爷多多保重了。”她微微抬起下巴,转过头就要朝着吉宝走过去。
祁渊微微无奈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本王这个样子,能自己走吗?”
杨幼禾翻了个白眼,却依旧走过去将他搀扶起来,祁渊却将整个身体都挂在她身上,杨幼禾微微沉下脸,眸子带着恼意看向祁渊时,却见他立刻识趣的抬起了大半个身子的重量。
无赖。杨幼禾在心中咒骂一声,撑着他坐上了马,沉着脸向着大姚界属城门慢慢绕去。
大隐隐于市,在官道上的行踪已经暴露,只能找个地方先避避风头。
一路东倒西歪病病殃殃的祁渊在见着城门之时立刻坐的端正,挺直的脊背好像从来没有受过伤,过城下马,他笑着跃下,眉眼中看不出半分的疼痛牵强。
大元的势力明显与大姚划开两个地界,因此,二人很是顺利的进了城,却双双站在马路上发起呆来。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
祁渊勾唇,指着吉宝道:“不如将它卖了,能换十几吊钱。”
杨幼禾狠狠瞪了祁渊一眼,见他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那就当了这个吧。”
杨幼禾一怔,这块玉佩对他来说应该大有意义,看着他眼里流露出来的微微不舍,轻轻抿唇:“你当真舍得?”
祁渊却笑了笑,眸闪了一闪:“事到如今,人都在了,还要玉佩做什么?”
杨幼禾一怔,见着他将玉佩递了过来,入手极为温润,只是不知为何,让她莫名有种亲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