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祁渊轻轻蹙眉,撩起袍子坐在了她的对面。
“曹氏同你说了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
杨幼禾伸手按了按眉心,让自己尽可能的平静下来。
微微沉吟了片刻,才回过神来道:“曹太后还是不肯停下手。”
“唔。”祁渊似乎很是赞同,并不意外。
“她心思警惕缜密,从来没有相信过他人。手段狠辣,又颇擅长排兵布局,要将所有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呵…”
“她今日见我,与第一次很是不同。”杨幼禾轻轻开口:“按理来说,我不过是个小角色,她大可试探,或者威胁,但曹太后只是暗示我…就好像,她用了一个更为有效而小心的办法…”
“曹太后向来如此,你也不是不知道。”祁渊抿唇,有些怪异的看了她一眼:“怎么回来以后就有些魂不守舍的?出什么事了吗?”
“嗯?”她心中一滞,还是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有些不安,曹太后没有因为祁湛的成功而停滞不前,她甚至小心翼翼的做好了完全的打算”。
“就拿我的婚事一事来说?”祁渊冷嗤一声:“焦家从前依附太子一派,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相信曹太后不会对他们心生芥蒂的,但从这些年的事来看,扶持长子,赐爵位,封诰命,虽惹众人猜测,但曹太后丝毫没有动摇,似乎对焦家没有半点的猜忌,就可以看出她行事的与众不同。”
“说曹太后是捧杀也好,或是下一盘更大的棋局也好,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让人感到心惊。”
杨幼禾轻轻蹙眉:“她所做的一切,恐怕都是为了对付靖王府和荣亲王府的势力。”
“即便是淡出朝廷势力范围,即便是龟缩起来不问世事,看来曹太后始终是忌惮着我们啊…”祁渊笑了笑,眸子幽深,未达眼底深处。
“曹太后知道那件事,必然也会怀疑你们知道此事,斩草除根,才是她最好的打算。”
祁渊挑了挑眉,带了几分笑意:“看来你知道了。”
“堂堂的靖王世子,最爱探听小道消息,尽管曹太后再怎么掩饰和控制,又怎么能瞒得住你呢?”
“不仅是你们这些拥有纯正血脉的王室,那日在皇宫里的老宫人,大多不是因病去世就是流放出宫了。”
“灵鹫告诉你的?”祁渊抿唇。
“此事不难打听。”杨幼禾摇了摇头:“这件事牵涉甚广…也足以见曹太后要将你们置于死地的决心,利用焦家就算是一条,也算是开始。”
“你可知道太子去了何处?”祁渊轻轻抬头,有些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祁皓有很大的可能还活在世上。”
杨幼禾有些怪异的看了他一眼:“从你的处境来说,你倒像是更想让祁皓坐上皇位?”
“他是个好皇帝。”祁渊不以为意般笑笑,微微抬起了下巴。
“可是大元皇室血脉…你当真不在意么?”
“我既无意与皇位,更不用说谁来做皇帝了,只要能当个好皇帝,那又有何不可呢?我可以说,祁湛不会是一个好皇帝。”
杨幼禾有些吃惊的抬头:“祁湛这些日子虽然没有什么值得称赞的政绩,但也算将大元治理的井井有条…”
“你不在大元,不知道也不奇怪,他以杀人取乐,荒淫无度…为了吃一口鹿肉,不惜杀掉侍鹿的百人,还有许多,只是被曹太后压着罢了。”
杨幼禾轻吸了一口冷气,想起那个阴郁男子,不知该说什么。
“你无心皇位,那荣亲王呢?”
杨幼禾蹙眉,杨静沅和他都不像没有野心之人,面对曹太后的咄咄逼人,会坐以待毙吗?
“荣亲王是否知道这其中的一切?”
“也许并不知道。”祁渊抿唇:“若是知道,也不会等着祁湛一众羽翼丰满了。”
“荣亲王和靖王府并不一样。”祁渊幽幽的说了一句,又摇了摇头道:“荣亲王身边的柳氏,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即便荣亲王不知道这个惊天骗局,也难说不会因为柳芙音的要求而去拼上一把,更何况,你那个姐姐也非等闲。”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她轻轻蹙眉,面前的男子更像是谜团一般让人觉得讶异。
“呵。”祁渊轻笑一声:“或许废物的名头过于响亮了一些,所有人都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
杨幼禾若有所思,轻轻睇了他一眼道:“听你所说,柳芙音接近荣亲王,目的更像是报仇雪恨?”
“极有可能,先帝杀了柳家全族,她侥幸留性命…那时候也不过三岁的孩子,有可能为了一个目标而痴缠一生。”祁渊揉了揉眉心,难得的有些不安:“如此说来,大元恐怕不久之后又要陷入动荡。”
“先从眼前之事开始解决吧…”杨幼禾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在铺在桌子上的地图指了指,将焦家化出一个圈来。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焦家不像是有头脑的。”祁渊冷讽一声:“这么急着赶去送死,也真是让人无力。”
“可也是最有效的。”
她抿唇,继续开口:“曹太后利用焦家对付你,原因有三,第一,拆散焦家与荣亲王府的关系,再将矛头引在靖王府的身上,第二,焦家蠢笨,可控性强,第三,焦玉莹贪慕富贵身份,得知曹太后的意思,必然会毫不留情的将你出卖。”
“那她为何又要让你…”
“她向来擅长这些,多方牵制,双管齐下,以保证一切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即便有了失误,也不会乱了分寸,用我不用我,其实没什么区别,也不过是她正好利用了而已。”
“若我真的被她收买,恐怕我和焦玉莹真的要为眼前的利益而相互监督,争个头破血流了。”
“更何况,身份对女人来说,诱惑力不可谓不小,曹太后字里话间的意思,是我不用因为侧妃的身份而忌惮于她,换做是你,会不会觉得极有诱惑力呢?”
“而且,搬进太后寝宫的待嫁女子,是不是又是一个极大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