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楚靖北在瑟缩中醒来,嘴角却还似乎留有鸡丝面的余香。
在夜里,他居然又梦到自己在吃沈寒依做的面。
为此,楚靖北颇感无奈而又纳闷。
他为什么会做这些奇怪的梦?
突然,有八个字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了楚靖北的脑海里:归来独卧,梦里相逢。
随即,楚靖北又觉得自己怎地胡思乱想?
想这些,确实不该。
便立即叫碧云传了早饭,吃过之后,匆匆进了宫,去怡心亭寻找玉佩。
昨夜,皇上派了许多人,在怡心亭附近寻找,却毫无所获。
齐泽熙已经暗中叫人嘱咐过,不管是谁找到了玉佩,都不要声张,不能交给楚靖北。
楚靖北找不到玉佩,心事未了,便不会被强求履行约定。齐泽熙倒想看看韩逸墨说出去的话,怎么收回来。
其实,齐泽熙心中也很是奇怪,韩逸墨居然会主动提出要楚靖北找到玉佩后再履行约定。
韩逸墨的心思,齐泽熙是彻底不懂了。
楚靖北入宫后,便开始找玉佩。
齐泽熙又加派了一些人手。
可是怡心亭附近的这一段路,几乎都被翻了一翻遍了,也不见玉佩的踪影。
“丞相,凡是有可能的地方都已经找过了,每一棵草,每一块石子,几乎都找过了。可是,就是没有。”
这还真是奇怪了。
“其实,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楚前北望着平静的湖面喃喃自语。
“还有哪儿?”
公公还未等到楚靖北的回答,突然听到了“扑通”一声,再看时,楚靖北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丞相大人,不可以啊!你您快上来,这湖水冰冷刺骨,万万使不得啊!”公公在岸边大叫着。
楚靖北却是一头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
岸上的人,吓得魂都快没了。
此时,已经有几个侍卫,相继跳入了湖中。
半晌,“哗啦”一声,楚靖北从水中冒出头来,大口喘着气!
“丞相,您快上来,老奴会让人在湖水中找的!”
楚靖北仿若没有听到一样,接着,又再一次潜入了湖水之中。
这一次,很久,很久,楚靖北都没有再露出水面。
“快救丞相!快救丞相!”
终于,楚靖北被两个侍卫从湖水之中拉了上来。
只是,此时的楚靖北已经不醒人世!
“快传太医!”
一名侍卫正做着急救。众人慌作一团。
这事也惊动了齐泽熙。
齐泽熙赶到时,楚靖北正吃力地缓缓睁开眼睛!
太医说,如果再晚一点,恐怕是神仙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楚靖北,你!你——”齐泽熙指楚靖北,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那块玉佩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值得你差点连命都搭上?真是糊涂!”
楚靖北望着齐泽熙,只是吃力地眨眨眼睛,他现在是真的连张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算了,先将楚相带去长宁殿,叫御医好生看护,不得有任何差错!”
很快,楚靖北为了寻找玉佩差点溺水而亡的消息,便在宫里传开了!
楚靖北的头,昏昏沉沉的,他用尽所有的力量将手掌摊开,看到自己手心中握住的,不过是一块与那块玉佩相似的石头!
在湖底时,他刚想浮出水面换口气,却看到了它。他以为自己找到了,拼尽了全力将它握在手中,却原来不是!
失望的感觉,铺天盖地的袭来,像是带走了楚靖北身上最后一丝力气。
头痛欲裂,身子却越来越沉重,一会儿,浑身发冷,透着刺骨的冰寒,仿佛身在冰窖之中。可是,一会儿,又仿佛置身于烈火之中,正忍受着炙烤煎熬!
楚靖北病了,染了风寒,发着高烧,神智不清。
这样昏昏沉沉,冰火煎熬,不知过了多久。
楚靖北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一切混沌不清。又是打了一场很长很长的仗,累到筋疲力尽。
嘴里隐隐泛着苦味,似乎自己已经吃了药。
楚靖北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慢慢映入眼帘,一个身影,在他眼前越来越清晰,是沈明珠!
沈明珠正坐在他的床头,担忧地望着他。
楚靖北的头,沉得像千斤巨石一样,根本无法思考!
“明珠,是你?你怎么来了?”楚靖北艰涩地开口,才发现,声音嘶哑,完全走了样。
“是皇上叫人传话,让我来照顾你的。”
楚靖北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还在皇宫之中。
“是我看错了吗?这屋里,为什么还掌着灯?”楚靖北揉了揉自己重似千斤的头。
“天已经黑了,自然要掌灯。”沈明珠柔声道。
“天已经黑了?”
他明明是清晨就入得宫,天怎么忽地就黑了?
“难道我睡了一天?”
“嗯。”沈明珠点头,“靖北哥哥,你一直在发烧,这才刚刚好一些。”
“我居然睡了一天!”楚靖北自语,“不行……”
说完,楚靖北便挣扎着起身,沈明珠还未来得及劝阻,只听到“忽通”一声,楚靖北一头栽倒在地。
“靖北哥哥!”沈明珠吃力地将楚靖北扶起,靠着床脚,坐在地上。
“靖北哥哥,你流血了!”
沈明珠大惊失色,惊慌之下,乱了分寸。
“来人啊!快来人啊!流血了!”沈明珠大声喊道。
太监、宫女、御医、侍卫,听到喊声,都赶了进来。
楚靖北在栽下床时,磕到了床脚,鲜血顺着额头流下来。
御医为楚靖北处理伤口,敷药,包扎,沈明珠在一旁看得胆颤心惊,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转。
楚靖北想安慰沈明珠,告诉她,没关系,不过是摔了个口子而已。
可是,这个场景,却突然让他起了当年在西山村的时候。
有些情景是那么地熟悉。
当年,在西山村,他染上了瘟疫,昏迷了两天两夜,当他清醒时,也是沈明珠陪在她的身边。那个时候,她戴着面纱。她说,这样是为了防止被他传染。
他一心挂念着疫情,也是如此,心急起身,却四肢无力,一头便栽了下来,额头同样磕在了床脚上,鲜血直流。
一样的情景,可是,却又是那么陌生。
当时,沈明珠扶起他,镇定地为他处理伤口,为他上药,为他包扎,用嘶哑得已经完全变了样的声音告诉他,疫情已经得到了缓解,叫他不要着急。
那时的沈明珠,与现在完全判若两人。
望着泪光莹莹焦急万分的沈明珠,楚靖北竟连自己本想要安慰她,都忘记了。
有些疑惑,一旦产生,就像是一颗种子落在土里,没有谁都阻止它生根发芽。就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到平静的湖里,必定会荡起涟漪,就算最终一切都会归于平静,可是,并不代表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