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珺阳从射日峰下来之后,一切如常,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蓬岳的援军,情况如何?”
“韩逸墨那边呢?”
“密切注意玉婉言的一举一动。”
“楚靖北有何异常?”
……
李珺阳开始不眠不休的处理事务。
从那之后,李珺阳再也没有提过薛轩宇的名字,那条剑穗却一直挂在他的佩剑之上,从未离身。
李晓宁随着郑元帅立下了赫赫战功,李珺阳重赏不断,却一直让他在外,至死都未曾宣他入京面圣。
篷岳刚刚攻克瑶罗,局势还未稳定,薛轩宇命丧射日峰,篷岳局势大乱,内讧不止。
瑶罗一些旧部开始兴兵复国,韩逸墨趁此时机不断侵占瑶罗,分解篷岳得来的胜果。
李珺阳倾全国之力,出兵篷岳,连连攻克,战报频传。
篷岳如一盘散沙,文臣,武将,皇族各有心思,李珺阳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使得偌大的篷岳,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样的战局,令人不胜唏嘘。
薛轩宇凭借自己的雄韬武略,灭了祈月,让篷岳愈来愈强盛。对付瑶罗,薛轩宇谋定多年,一举拿下,成功在即。那时,青宵将不再是篷岳的对手,薛轩宇成为天下的霸主指日可待……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改变这一切的人,会是一个亡国之奴。
李珺阳经历了亡国,复国,报仇,如今他占据了天时地利人和,以势不可挡之姿,攻入篷岳。
很快,篷岳国土尽数祈月。
一段爱恋,成就了李珺阳一生的传奇。
而韩逸墨也将薛轩宇夺下的瑶罗城池大部他归于青宵国土。
待到四十九日,药效发挥之时,楚靖北为韩书棋解了毒。
从四方雄据,到三足鼎立,再到如今双雄对峙,大势已定。
“有韩逸墨在,李珺阳一统天下的愿望,便没那么容易实现。韩逸墨可保你母子平安。”楚靖北对玉婉言说。
这个时候,如果玉婉言对韩逸墨动手,无异将青宵的江山拱手让给李珺阳。
“可保一时,却难保一世。”玉婉言怎会不知,“所以,楚靖北,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不会帮助你。”楚靖北明明白白地说。
如果他投奔青宵,和沈寒依之间的问题将会越来越多。
“安排好明珠后,我会带着沈寒依离开,隐居山林,远离纷争,做一对平凡夫妻,不问世事。”
这样的生活,玉婉言也曾经幻想过。
“你们,真的可以吗?”
“会的。”楚靖北回答。
韩书棋病好之后,玉婉言便带着他回到了青宵国都。
韩逸墨为国厮杀,韩书棋身为一国之君,留在祈月,终是不便。
“寒依,我刚刚接到韩逸墨的书信,明珠明日中午时分,会到祈月十城……”
“你去接她吧!”沈寒依淡淡地说,“我并不想见她,我想,她来祈月十城,想见的人,也一定不是我!”
若不是楚靖北在这里,沈明珠就算是再孤助无依,都不会投奔沈寒依。
“寒依……安顿好明珠之后,我们两个就离开这里,不问世事纷争,男耕女织,只做一对平凡夫妻,可好?”
“你打算如何安顿沈明珠?”
“这……”楚靖北犹豫半晌,“寒依,你把祈月十城交给明珠,如何?”
有了祈月十城,有李珺阳的庇佑,相信沈明珠自然安康无虞。
“好,只要沈明珠愿意。”沈寒依静静地说。
她终于答应他了。楚靖北应该兴奋才是,可是,沈寒依那沉静如水的神情,楚靖北却无论如何也兴奋不起来。
远远地,沈明珠在马车上,便看到了楚靖北。在她眼里,楚靖北愈发地沉稳内敛,也更让人心动。
“靖北哥哥!”沈明珠像一只翩然飞舞的蝴蝶,以最快的速度飞到了楚靖北的面前。
“靖北哥哥!看到你恢复如初,我真是太高兴了!”沈明珠兴奋地跳起来,笑得那么灿烂,美若夏花。
“是的,我已经没事了。”
“靖北哥哥,对不起,是我在鸡汤里下了药,我真的不知道会让你变成那样,韩逸墨说……”
“明珠,没关系,我没有怨你!”
“真的吗?靖北哥哥,你不怪我!”
楚靖北笑着摇了摇头。
“靖北哥哥,寒依在哪儿,我想见她。”沈明珠说。
“她……有些事要处理……你找她有事?”
沈明珠要见沈寒依,这一点,沈寒依猜错了。
“我想当面谢谢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她在照顾你,我……很惭愧!”
“明珠,我想跟好好谈一谈。”楚靖北意识到,有些事,必须快刀斩乱麻。他既然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心意,确定自己爱得就是沈寒依,那么,他和沈明珠的关系,就必须斩得干干净净。
“靖北哥哥,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明珠,我……爱的人是沈寒依,是我对不起你。”
“你爱她?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爱上沈寒依!”
“其实,在我心底,一直爱的人,都是沈寒依,是我误会了。”楚靖北说出这话,沈明珠便知道西山村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真相会剖开,一定会是这个样子。
“那我呢?靖北哥哥,你对我的感情又是什么呢?”
“如今……我只当你是妹妹……明珠……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我爱你,不是你的错。”沈明珠满面泪痕,让人不胜怜惜。
“明珠,我想带着寒依离开,隐世而居,这祈月十城留给你,李珺阳会护你周全。如今,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
“靖北哥哥,我不要祈月,也不要什么十城,我只要跟你在一起!求滶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吧!为奴也好,为婢也罢,我都愿意,只要你让我留在你身边,我不在乎什么名份,也不在乎什么地位,靖北哥哥,我求求你……”沈明珠哭作一团,如一个泪人,卑微地乞求着。
“明珠,你别这样,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靖北哥哥,你是不是担心寒依不同意?没关系,我去求她……”
“明珠!”楚靖北将沈明珠拉了回来,“明珠,你不要这样!如今,我的心里只有寒依一人!我不想再失去她!失去她,我会悔恨终生!明珠,你值得更好的人去爱,明珠,你成全我,好不好?”
沈明珠依然不停地哭。
“明珠,你成全我吧!一想到可能会再失去她,我就怕得要命,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怕过……”楚靖北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沈明珠渐渐得复了下来。
泪水渐渐风干,沈明珠抬起头,缓缓开口,“靖北哥哥,你不要再说了!我成全你们,祝福你们!”
“明珠,你……说得是真的!”
“当然,当初沈寒依能那么潇洒地当众休夫,放你离开,断情绝爱,我也做得到。”
楚靖北眼里升起欣喜的火花,灼灼闪亮,炙热地燃烧着。
“明珠,谢谢你!”
沈明珠苦笑,无比苦涩,万分无奈。
“我这就去告诉寒依,让他准备准备,我们明天就离开!”
夜长梦多,楚靖北几乎一刻都等不了了。
楚靖北的欣喜若狂,让沈明珠心里一阵阵刺痛。
“靖北哥哥,请留步!”沈明珠叫住了正欲飞奔离去的楚靖北。
她和楚靖北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怎么了?”楚靖北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靖北哥哥,再陪我喝一杯茶吧!”
“明珠,我想寒依她……”楚靖北想要推辞。
沈明珠眼里露出明显地苦涩哀凄,“靖北哥哥,如今你就那么讨厌我吗?你和沈寒依还有一生一世的时间,却连陪我喝最后一杯茶都不愿意吗?沈寒依说,你常喝碧螺春,因为我喜欢喝。每当你想我的时候,就会喝碧螺春。她说,其实你最喜欢喝的是西湖龙井。这一次,我得到上好的西湖龙井,只想陪你好好喝一次茶。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讨厌我……”
“明珠,不是的……我没有讨厌你……好,我们喝茶吧!”
“沈明珠精于茶道,一杯茶,在她手下,茶香总能发挥到极致。
楚靖北坐了下来,心却总是无法安宁,隐隐中总是带着莫名地不安。
楚靖北的心思完全不在喝茶上。
终于,喝完了这一壶龙井。
沈明珠沉静地坐在那里,“靖北哥哥,你走吧,希望你们能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楚靖北告辞之后,起身离开,走到院子时,听到屋内传来茶盅摔碎地声音。
是沈明珠。
刚才沈明珠眼中那绝然的目光,在楚靖北的眼前浮现。
不好!楚靖北暗叫一声,箭步奔回屋内。
沈明珠正拿着一片碎瓷片割向自己的手腕。
还好,楚靖北及时制止,割得不深。
“明珠,这是干什么!”
“靖北哥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明珠——你这是在逼我!”
“靖北哥哥,你和沈寒依去相爱相守吧!我也不会再寻短见。”
“真、真的?”
“不过,靖北哥哥,我想要你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只要我有的,我都给你。”
“我想要你给我——一个孩子。”
“明珠!”楚靖北一惊,后退一步,打碎了另一只茶盅。
“可以吗?靖北哥哥!”沈明珠挣扎着站起来,楚靖北这才发现沈明珠的异样,她浑身滚烫,脸颊绯红,气息短促,沈明珠给自己下了药!
“明珠,你怎么了?”
“呵呵……”沈明珠笑了,楚靖北心中一阵阵恐慌。
“我在刚才的茶里给自己下了药,是一种春药,没有解药。除非,你能做我的解药,否则,我宁愿去死!”
“明珠,你这是在以命相逼!”楚靖北慢慢地陷于一种冰冷地绝望。
“对,我就是在逼你!你可以不顾我的生死,去跟沈寒依隐世而居,我不会怨你!我说过,我爱你,不是你的错!这种药,最大的一个优点,就是可以增加怀孕的机率,靖北哥哥,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想让我活,又能成全你和沈寒依,只有这一条路,靖北哥哥,你给我一个孩子吧,有了孩子,就算没有你,我也能活下去!”
“明珠,没想到,你会这样逼我!”楚靖北仿佛坠入了无底的深潭,无论拼命挣扎都是无用的。
“是!我就是逼你!沈寒依当初能够逼着你娶她,如今,因果循环,我也还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