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刚睡醒的原因,顾念苏恍惚得都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只听着有脚步声过来。
井漾在她旁边坐下,手里拿了块热毛巾。
“你只是睡眠时间不规律,暂时还不需要吃药
。”井漾一边拉过她,一边轻声说。
顾念苏任由着他给自己擦脸热敷了,手指抵着眉心,几乎下意识出口:“你怎么知道?”
井漾笑,“听你说话的声音知道的。”末了,他手顿了一下,淡淡补充:“以前你头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唯一一次俯身听到她的声音是半年前了,她说:漾,我难受。
那是她第一次叫他,“漾”。
“好些了吗?”井漾用热毛巾捧着她的脸,此时倒是没想着这动作对于现在两人的关系而言是不是有些过了。
顾念苏“嗯”了一声,脸有些发热,她告诉自己是因为热敷的缘故。
*
两年来,顾念苏的生活一直都是单调的。她不能行走,因此也不曾靠近过人群;她远离了家乡,因此也少有亲友来访。她其实是喜欢热闹的,也喜欢受人瞩目的优越感,当然,那是对以前的她而言。
现在,“受人瞩目”于她而言成了侮辱,别人注意到她不再是因为她的成就,而是因为……她是个残废。
于是,家成了牢笼,她成了一只困兽被囚禁在其中。偶尔心血来潮想出去散散心,也只在车上坐着,去没有人的地方才敢下车让人推着她走。
这天,是井漾休假后的第一个周六,江边风光带在周六的晚上八点会有烟花。
安安和谢姨都去凑热闹了,只有顾念苏和井漾两个人在家里。顾念苏安静地坐在落地窗前,路上的灯晃了她的眼。她知道,无论外面的世界有多热闹,都与她无关。
直到井漾忽然敲开她的门,问她:“想去吗?江边风光带。”
她不做声。
他问的是“想去吗”而不是“要去吗”,她想去,但是,她不要去。
“走。”井漾走到她面前蹲下,不等她回答,“我背你去。”
*
周六的江头是热闹的,除了每天固定出来散步的人,还有特地出来看烟花的人和小贩。
顾念苏伏在井漾的肩头,实际上是有些难为情的。且不说她是第一次被男人这样背着,在大庭广众之下,是个女孩儿都会不好意思的吧?
她心里打起了退堂鼓,但却没好意思开口说。再者便是,她还真的挺想看一次烟花的,毕竟来这边都两年了,她却什么都还没有体验过,像一具行尸走肉似的活了这么长时间。
“念苏,专心点。”井漾试图拉回她的思绪,“马上就八点了。”
“井漾……”
井漾便停了脚步,“念苏,我们是出来看烟花的,别人也是。”
顾念苏便不说话了,默默地低下了头。井漾轻叹了一口气,找了一处人少些的地方让她坐在石栏上,还来不及说话,便听得“嘭”的一声,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