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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交易达成(1 / 1)

淮安知府府,后花园。

园中空地搭了个戏台子,台上小生抑扬顿挫唱得煞是感人,台下正中,知府曲从仁和其妻李氏并肩坐着听得津津有味,再往后一排,则是曲知府的几个浓妆艳抹的妾室,亦是听得如痴如醉。

“惊觉相思不露,娘子——”小生正唱得感人处,却忽见知府管家大叫着跑进来,“大人,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少爷给抓了。”

小生顿时止了嗓子,不知所措的看着台下。

曲知府正听得入神,不妨被管家这么一嗓子一吼,他刚想发作,听到后半句说自个儿子让抓了,他忙起了身朝管家看过去,“谁抓的?到底怎么回事?”

知府夫人李氏早惊得面色惨白,尖着嗓子问,“谁敢抓我儿?”

管家喘了口粗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大人,奴才听闻是战北王世子抓了少爷,这会正朝咱们府上来呢

。”

一听是战北王世子抓了自己儿子,曲知府就不由慌了神,不过到底是久经官场,不过片刻他便定住了心神,想着战北王世子既然朝自己府上来了,想必事情还有转机,整了整衣冠就向前院行去,边走边问,“少川他做了什么事,惹上了世子?”

管家屁巅屁巅的跟在他后面,边走边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给他听。

李氏一边紧紧跟在曲知府身后,一边哭道,“大人,您可千万要救川儿,那什么世子的,他凭啥抓川儿?”

曲知府心里本就焦燥不安,听得夫人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哭诉,顿时就来了火,没好气的冲李氏吼道,“哭什么哭,都是你给惯的,现在好了吧,惹到贵人了吧,妇道人家,懂什么,还不给我滚回去。”

李氏被他吼得一怔,止了哭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曲知府心里烦燥,一甩袖袍大步离开,待他走远了,李氏满腔怒火无处发泄,转过身子,正好看到几个捂嘴偷笑的妾室,她这心里头顿时就找到了发泄口,扑过去扯住那妾室的头发就是几巴掌,只打得那妾室一张俏脸变成了猪头脸。

曲知府浑然不知他心爱的小妾被自个夫人打得梨花带雨,大步前行到了前院大厅,刚出大厅,就见一队官兵冲了进来,他心下一惊,刚想斥责,抬头发现一身红裳的贵公子,他定眼仔细一瞅,可不就是战北王府的世子边墨砚。

他忙不迭的迎上前,行了个官礼道,“世子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请世子宽宏大量,原谅下官。”

边墨砚瞟了他一眼挥手道,“曲大人无需多礼,本世子前来,是想请问曲大人,令公子一介平民,却私自调动府兵并诬蔑她人为汪洋大盗,此事,可是曲大人授意?”

曲知府心中将自个儿子曲少川骂了几句,一边忙不迭的跪下嗑头,“世子,犬子莽撞冲撞了世子,下官请罪,可是这私调府兵一事,下官却是不知情的,都是犬子胡闹行事,还望世子看在下官的薄面上,饶了犬子这一次。”

边墨砚冷哼一声道,“私调府兵这样的事,在曲大人心中,原来只是胡闹二字便可以开罪的,曲大人身为淮安知府,却知法犯法,罪加一等,来人,将曲知府抓起来。”

曲知府顿时一惊,眼看边墨砚身后的官兵向他走过来,他便起了身,不再伏低做小,反倒梗直了脖子,看着边墨砚道,“边世子,下官敬您是战北王世子,可您也别忘了,下官可是当今皇上亲自授予的从四品官员,管辖淮安城,即便但本官官务上是有什么疏漏之处,世子您也只能先上折呈给朝廷,交由朝廷处置,世子您若是私自扣押本官便是滥用私刑,下官倒要参世子一本。”

他前倨后恭态度转变之快,让边墨砚也开了眼界,他虽不惧区区一个从四品的知府,但这曲知府所言却是依着本朝律法,他虽身为战北王府世子,却的确不能私下处置这曲知府,皇上处心积虑了多年,想要收回战北王府手中的兵权,今日之事若处理不当,还真会让皇上抓住把柄。

看着曲知府得意洋洋的老脸,边墨砚哼了一声,这老狐狸,以为仗着朝中有人,便这般肆无忌惮的行事,可惜的是,他边墨砚又岂是那么好打发的人!

“夜大人,曲知府的话你可是听清楚了?本世子向来尊纪守法,这私自扣押四品官员的事,本世子可不会做的,还请夜大人出面,为民伸冤。”冲着面有得色的曲知府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意后,边墨砚转过身,冲着身后大声叫嚷。

夜大人?

曲知府心头没来由的一颤,心中暗自祈求,不会是那个令所有官员闻之变色的锦衣卫夜指挥使夜郡影吧?

他愈是怕,便愈是来什么

边墨砚让开道,围住知府大门的官兵们也纷纷让道,一身飞鱼服腰系绣春刀的夜郡影缓缓前行,曲知府在看清来人身上穿着的锦衣卫才会穿的飞鱼服后便瘫倒在地,天也要亡他!

“经查淮安知府,曲从仁贪赃枉法,其子曲少川身为知府之子知法犯法,强抢民女私调官兵诬蔑良民,几罪并查,证据确凿,先剥去曲从仁身上官服,待押解回京后交由皇上发落。”行至瘫倒在地的曲知府身前,夜郡影面无表情,声调平平的一袭话过后,他将手一挥,几个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就上前,很是利落的扒了曲从仁身上的官服。

而曲知府却一声都不敢吭,再无面对边墨砚时的强硬。

西楚的官员都很清楚,锦衣卫直属皇上管辖,锦衣卫夜指挥使,他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像今日曲知府之事,以夜指挥使的权力,他便是当场斩落曲知府的项上人头,事后再禀明皇上,皇上都不会惩罚他,或许反他会奖励夜指挥使为民除害,如今他只是剥去曲知府的官服,将曲知府押解京进交由皇上发落,曲知府就该谢天谢地了。

“曲大人,您一路好走。”看着锦衣卫押着曲知府走出去,边墨砚挥手笑别。

夜郡影眸光微闪,看了一眼穿得跟新嫁娘一般又笑得跟花痴似的边墨砚,嘴角一抽他揖拳道,“边世子,下官还有官务在身,就先告辞了。”

看着夜指挥使一脸忍无可忍的表情大步离去,青龙和玄武二人互望一眼又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家那笑得无比招摇的主子,尔后二人默了一默。

任谁看到比自己俊美的男人,都会因为妒忌而愤然离开的。

青龙玄武二人在心中掩耳盗铃的安慰自己。

“世子,咱们该离开这里了。”等了半晌,见自家世子还东张西望没有离开的迹象,青龙忍不住提醒。

边墨砚收回视线,喃喃道,“不是说曲知府把红遍江南的梨园春戏班子给请回来了吗?怎的都不见人影?”

青龙忍不住抚额,都什么时候了,世子居然还有闲心去关心戏班子?

“世子,这里是前院,戏班子都是在后院搭台唱戏。”玄武一本正经地提醒世子。

青龙恨不能找点东西把玄武那张嘴给塞住,早知玄武这么不靠谱,当初他就应该让白虎随行,白虎虽然唠叨了一点,也远比玄武这关健时候捅一刀强。

眼看着世子抬脚就要兴冲冲的往曲知府家的后院走,吓得青龙一溜烟的追过去,“世子,那里您不能去。”

边墨砚止了脚,很是不高兴的瞪着自己的属下,“区区一个知府府的内院,本世子为什么不能去?”

您也知道那里是人家的内院啊?!

青龙在心中咆哮,面上却只能陪着笑道,“世子,曲知府如今已被夜大人押走,曲少爷也在夜大人手中,如今这偌大的内院,除了知府夫人和曲知府的小妾们,属下可听说,曲知府儿子虽只生了一个,但这女儿嘛,可就十来个了,您这么往内院一走,不是告诉别人您是看中了曲知府哪个女儿了吗?”

“呸,本世子岂会看中那些庸脂俗粉

。”边墨砚啐了一口,折了身子往外走。

青龙心里念了声阿弥陀佛后又瞪了一眼无知无觉的玄武,提脚紧紧跟上。

浑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玄武摸了摸鼻子,很是无语的跟上。

回了客再来客栈上了楼,边墨砚很是兴冲冲的直奔对面的厢房,守在门口的护卫才将手一拦,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白芍探出个小脑袋瓜,“边世子,咱们姑娘有请。”

进了厢房,边墨砚径直往椅子上一坐,看着坐在他对面的季望舒道,“到了此时,你总该告诉我你姓什么了吧?”

“小女姓季,家父靖安侯。”季望舒浅浅一笑,坦然相告。

这答案委实出乎边墨砚的意料,他原以为这个胆子大得不似寻常闺阁女子的小姑娘,约莫是哪个将门之后,后来命人搜寻一番无果之后,他便认为这约莫是哪个武将的外室之女,可如今得到的答案和他想像的答案相差甚远,难免有些惊讶。

靖安侯府的姑娘?

脑海中转了一遍后,桃花眼顿时一亮,双眼灼灼的盯着季望舒问,“你便是那这些时日酒楼茶肆说得火热的季大姑娘?”

看着自家主子一脸八卦的表情,青龙忍不住垂头不忍直视。

被一双漂亮得不像男人的桃花眼盯着,饶是季望舒也忍不住有些汗颜,点了点头,她道,“正是。”

边墨砚双眸愈发明亮,像打量一件奇珍异宝似的看着季望舒,半晌他忽地拍手,“陆太傅总算没白死,好歹还留了个像样的子嗣。”

季望舒挑眉,不动声色的提醒,“小女姓季不姓陆。”

边墨砚却是不以为然的扁嘴,“季青城生不出你这样的狡诈如狐的女儿,他也不配当你的父亲。”

这话说的实在让人无法接下去。

季望舒无言以对,一怔过后便很是自如地含笑回他,“多谢世子夸奖。”

反正事实上,她只是占了这个身子,她的确不是季青城的女儿,而季青城,也的确不配当她郦望舒的父亲。

她应对自如,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有所感触,边墨砚便收了心,脸色一肃道,“季大姑娘此行,所为何来?”

见他终于问到正题,季望舒便也收了笑,反问,“敢问世子前来,所为何来?”

她不问反答,边墨砚眸光微凝,不再是那个笑语相向的公子哥,此时的他,神情肃穆自有一股上位者才有的威严,“季姑娘,是本世子先问的,季姑娘想要知道本世子所为何来,难道不应该先回答本世子的问题吗?”

季望舒嫣然一笑,端起桌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方悠悠道,“世子所为何来,小女便是所为何来。”

这答案委实模凌两可,边墨砚气极反笑,忽地将身子往前一俯,整张脸就这么凑到了季望舒的面前,季望舒手中一紧,却没有闪避,任他打量

“季大姑娘,本世子是听闻红遍江南的梨园春戏班子进了曲知府的门,本世子这才巴巴的赶了过来,季大姑娘难不成和本世子一样,是看中了梨园春的台柱小四喜?季大姑娘,这小四喜可是本世子先看中的,不能让。”边墨砚一双桃花眼波光流转,活脱脱一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

季望舒娥眉簇起,凤眸含了丝促狭的看向边墨砚,“君子不夺人所爱,小女亦有成人之美之度,世子既这般喜欢小四喜,小女自当成全,世子切莫担心。”

一袭话说得一本正经,偏偏那波光潋滟的凤眸却不无促狭的看着他,让边墨砚气得直咬牙,小丫头,倒是挺会装糊涂的!

瞪眼看着季望舒,边墨砚状似不经意地道,“今日偶遇季大姑娘,一聊之下相见甚欢,不知今夜季大姑娘可否和本世子秉烛夜游,一赏淮安美丽夜景?”

赏景是假,想要盯着她才是真。

季望舒心中晒笑,含笑点头应下,“世子既有此闲情雅致,小女自当奉陪。”

她这般毫不犹豫的应下,边墨砚不由一怔,旋即大笑,起身道,“如此甚好,那本世子先告辞,季大姑娘可乘此机会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后本世子来接季大姑娘同赏美景。”

他大笑离开,白芍担忧地问,“姑娘,边世子他若真是盯着您,只怕——”

驿站那边,夜郡影可是说过了,子时恭候姑娘大驾,有边世子盯着,姑娘脱身不易啊!

季望舒浅笑摇头,此次之行,收获甚多,边墨砚在这个节骨眼现身于此,除为叶朝峰而来不做它想,战北王府居然也在靖州掺了一脚,委实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战北王府从随开国太祖打下西楚江山被封异姓王,能一直安然存活到现在不见颓败,自是因为每任战北王心思谨慎,从不让西楚帝抓住足以导致战北王府颓败的把柄,可是从今日边墨砚现身于此的情况来看,能胆大到在靖州一事上掺一脚,战北王的心思或许不像她想像的那般细腻谨慎!

北面天字包厢,边墨砚心情甚好的躺在床上哼着小曲。

青龙则是焦灼的搓着双手,忍了半天才道,“世子,季大姑娘她应该亦是为了叶大人而来。”

有一个和您怀着同样不可告人目的而来的人,在想着撬开叶大人的嘴,世子大人您难道就真的不怕季大姑娘抢先一步,撬开叶朝峰的嘴?

青龙开始觉得,为人下属,太不容易了。

不知青龙内心想要撞豆腐想法的边世子,很是愉悦的赏了青龙一记你很聪明的眼光,尔后道,“多一个人帮我撬开叶朝峰的嘴,就多一成胜算,何乐而不为?”

对自家世子这种对季大姑娘盲目信任的乐观,青龙已经被打击得麻木不仁,嘴角一抽道,“世子,季大姑娘一介姑娘家,为何要奔着叶朝峰而来?她一个姑娘家,即便拿到了那账册,又能做什么?”

季大姑娘的胆子的确不像寻常闺阁女子,不然也不会跑去长乐赌坊找上自家世子谈合作事宜,可是再胆大包天,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小姑娘,身后又无外家支持,不在家好好绣绣花弹弹琴的,跑出来掺合这些事,真让人费解。

当然,青龙心里是打死也不会承认,如果陆太傅还在世,如果陆府还没被夷三族,季望舒今日便是做出再出格的事情,他亦不会觉得讶然的

是啊,季大姑娘拿了账册想做什么?又能做什么呢?

边墨砚难得的陷入沉思,眼前,似乎有个系着面纱遮去容颜的小姑娘,声音清脆如出谷黄莺,“这么多银子,自然是用来招兵买马扩充军资。”

当日他听季望舒此言只道是戏言一场,如今看来,却是他想差了,季望舒当日之言,许是肺腑之言!

一个九岁的小丫头,招兵买马扩充军资?

这说出去也未免太过惊世骇俗了些!

难不成靖安侯也终于看出当今圣上并非一个明君,想要揭竿而起?

呸呸,不可能,季青城那个胆小如鼠又奸诈无比的老狐狸,哪有他这么英明雄伟的远见!

又或许,陆府还有人活着?

小丫头此举,是陆府后人授意为之?

成大事不拘小节,以陆府人的聪颖,利用一个最不引人注目的小丫头,来行此事,倒也说的过去,只是——当日陆府三族被夷,可是由皇上亲自监斩,几百条人命,上至陆老太傅,下至陆老太傅才刚出生的不足一月的孙儿,都由夜郡影及皇上身边的全公公亲自确认无疑后才动刑的。

又或者,平南王贺兰宣终于意识到他那个当了皇帝的侄子狼子野心,明白他那个皇帝侄子是不会容许有一个军功盖过他军威胜过他的九叔的,哪怕是这个九叔和已逝的先皇一母同胞,是他的亲叔叔。

其实在边墨砚心里,若平南王肯揭竿而起,他不但不会反对,甚或反会暗中支持一把。

当今圣上心胸狭窄,两眼只紧紧盯着西楚国眼前那一亩三分地,完全无视南面如日中天的燕梁国那位国师的狼子野心,也看不清北漠这些年三不五时就来骚扰西楚边境的目的,这样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祸害的将是整个西楚国的子民,当然,他边墨砚不是那么心系天下子民的大仁大善之人,他只是不能让整个战北王府因为一个鼠目寸光的君王,落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地狱。

见自家主子终于肯认真思考,青龙这才放了心。

这些年以来,他很清楚,不管自家世子如何游戏人间,甚或有时候世子还会在关健时候掉链子坑他老子战北王一两次,但是,世子的聪明也是为整个战北王府所认可的,但凡世子认真起来之后,做的那一桩桩事,哪一桩不让人心血沸腾呢!

就像这一次的事。

谁都没有想到,自家世子会借靖州布政使叶朝峰之手,将府上对世子之位虎视眈眈的三公子给坑了进去。

今日之行倘若成功,任凭如今的王妃再得王爷宠爱,任凭三公子怎么蹦跶,那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王爷或许老了,所以才会识人不清,看不出如今的王妃假仁假善的面目下那颗肮脏贪婪散发着腐臭的心,亦看不出三公子那温文尔雅兄谦弟恭的面具对战北王世子之位势在必得的贪念,王爷老了可世子聪慧,王爷或许能包容王妃和三公子很多方面的不足,但绝不会包容三公子将整个战北王府置于死地的行为。

两个时辰一闪而逝,边墨砚准时登门

依旧一身红得无比招摇的红裳,袖边用上好的金丝绣着竹叶边,波光潋滟的桃花眼让他整个人愈发的风流倜傥,见她望过来,边墨砚忽尔挑眉轻笑,“季姑娘,本世子知道本世子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季姑娘也不用妄自菲薄,季姑娘虽只是萤火之姿,但也远胜那些庸脂俗粉,你我二人同行,当传出一段佳话。”

被他一番超级自恋心态的话所惊,季望舒无言以对,想了想,端起小脸仰望着边墨砚道,“边世子诚然英伟不凡,按年岁,小女似乎可呼边世子一声叔叔亦不为过,能得英传不凡的叔叔相陪共赏美景,小女不甚荣幸!”

一声叔叔成功击溃了超级自恋的边世子,他愣了一愣,摸向自己的面容,他有这么老吗?这小丫头居然唤他叔叔?

青龙和玄武不忍直视的垂头憋笑,只耸动的肩头出卖了二人的内心。

回过神的边世子抓狂的抬起头,却见那始作俑者无比悠然的徐徐前行,他大步跟过去,满脸郁郁的表情道,“本世子比平南王世子贺兰霁尚且小一个月,丫头,难不成你唤霁世子也是唤的叔叔?”

说完他不无得意的冲季望舒抛了个眼神。

谁都知道,平南王妃和季大姑娘的生母陆氏曾是手帕之交,季大姑娘唤平南王妃一声伯母,若再唤其子叔叔,可不就乱了辈份。

面对他不无得意的笑眼,季望舒瞟他一眼,小脸满是讶然地道,“原来霁世子比边世子还要大啊?可是小女怎么觉得,边世子您看上去就比霁世子要大上许多呢?嗯,看来是少年老成的原故。”

说完她转身再次前行,留下原地发愣的边世子。

少年老成?他?

边墨砚气极反笑,小丫头人小心眼却灵活着呢,这么牙尖嘴利的,看以后谁敢娶她!

娶她?

一想到这小丫头日后嫁人的样子,心中忽然一紧,莫名有些不适的感觉浮上心头,他忙摇头挥去那丝不适,大步追了过去。

夜色慢慢降临,天边只得寥寥几颗星星,压在黑沉沉的天幕。

季望舒慢悠悠的前行,身侧边墨砚也难得的安静下来。

白芍白薇及青龙白虎四人紧随在二人身后,亦是不发一言。

就这么慢悠悠的,季望舒行至驿站后院的巷子停下脚步,螓首轻抬道,“世子,请。”

边墨砚看看丈余高的围墙,斜睨了季望舒一眼道,“天黑风高,姑娘可要在下助一臂之力?”

季望舒浅笑摇头,足尖轻点,似翩翩蝴蝶一般纵上墙头,直将边墨砚看呆了眼,她高站墙头朝边墨砚一笑又足尖轻点直奔驿舍而去,边墨砚这才纵上墙头紧追过去。

白芍白薇青龙玄武四人皆纵上墙头,紧追各自的主子。

驿舍正中一间房,灯油如豆,夜郡影坐于桌边,左手持着绣春刀,右手却像轻抚情人一般轻轻抚拭着刀身。

“季大姑娘果然准时。”瞧着悠然从敞开窗户翻进来的季望舒,夜郡影淡然道

季望舒行至桌边坐下,“夜大人乃守信之人,只是今夜,还多了一位不请而来的不速之客,还望夜大人见谅。”

她话音刚落,边墨砚便自窗户翻了进来,也大喇喇的走到桌边坐下。

夜郡影探究的眸光朝边墨砚望过去。

据他所查到的,战北王府应该是没有掺合到靖州之事中,这边墨砚半夜而至,只能说明两件事,要么他查的不够彻底,战北王府有人掺合了靖州一事,要么,战北王想从叶朝峰这里拿到掺与官员的名单,至于拿到这些名单之后想做什么,路人揭知。

只不过,不管是季望舒,亦或是边墨砚,不管二人今夜想对叶朝峰做什么,只要保证叶朝峰不死于二人之手,别的,他都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有二十八前千会满门枉死的真相。

“二位请随我来。”起了身,他朝屏风后行去,拧了一下床头的开关,一道密室缓缓打开,他率先走入密室,季望舒和边墨砚也不迟疑的跟上,三人迈进之后,密室之门缓缓关上,就像这房中从不曾来过人一般。

密道不长不短,行了五十米左右,夜郡影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道,“再往前走二十米,可见叶大人,夜某就在此地等候两位。”

这话的意思便是不想知道季望舒和边墨砚手中持有什么让叶朝峰不得不开口的把柄。

季望舒转身看向边墨砚,轻声道,“世子相信小女否?”

边墨砚扬眉,“相信怎样?不信又怎样?”

“世子若相信小女,就让小女单独去见叶大人,若不信小女,小女就让世子先去见叶大人。”季望舒一派从容胜券在握的表情。

边墨砚哑然。

小丫头的话再简单明了不过,可是,他却深知,自己若是信她,让她先单独见叶朝峰,王府的把柄就会落于她手,倘若自己不信她,先去见叶朝峰,又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无功而返的话,小丫头再去,让小丫头撬开叶朝峰的嘴,王府的把柄亦是落于她手。

他不像小丫头这般有把握能撬开叶朝峰的嘴,小丫头亦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这般说。

虽然信与不信,战北王府的把柄多半都会落于小丫头之手,区别却就大了。

卖她个人情,让她先见叶朝峰,纵王府把柄落于她手,她也应该会保守这个秘密,若不信她,他无功而返之后,把柄再落于她手,她肯定会当作筹码来和他做一笔交易。

心中思绪快速翻滚,很快他便做了决断。

“季姑娘请。”

含笑望了他一眼,季望舒不得不赞一声,即便边墨砚很多时候,给她的感觉的确像一个纨绔公子哥,但这些,都只是他刻意流露给世人看的表面而已,真正的他,杀伐果决,从不拖泥带水,是个做大事的人!

往前行了二十来米左右,就见一铁栅栏里,叶朝峰闭目盘坐,铁栅栏边上,燃有碳盆,所以密室之中并不显得寒冷,更难得的是,密室的上方,竟然还有无数个透气的小孔,所以就算放有碳盆,空气也不会沉闷。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叶朝峰睁开了双眼,朝她望了过来,在看清是个*岁的小姑娘后,饶是叶朝峰见多识广,也忍不住有些讶然

行至铁栅前盘腿坐下,定定迎上叶朝峰打量的眸光,她道,“小女此次前来探望叶大人,是想和叶大人做笔交易。”

她说的开门见山,叶朝峰默默望着她,却是不发一语。

不管这小姑娘是何身份,能让锦衣卫夜指挥使放她进来面见他,就这一点,他都不能小看了这小姑娘。

“叶大人不在乎叶府西府满门上下几十条人命,亦不在乎上至老母下至独儿的性命,小女亦不在乎这些,小女要的,是叶大人手中握着的真正的账册以及名单,至于叶大人您要上交给皇上的那份账册和名单,小女并不关心。”季望舒一口气说完,双眸紧紧盯着叶朝峰。

这一次,叶朝峰不再沉默,冷然看着她道,“自打夜指挥使到了靖州,想要谋在下性命的人多如牛毛,想要和在下做交易的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姑娘你,凭什么和在下做成这笔交易?”

“小女的凭持很简单,叶大人您看似娇妻美妾环绕艳福不浅,膝下儿女双全无忧,实则叶大人您自幼便被嫡母伤了身子,儿女皆是叶大人您用来掩人耳目之用,并非叶大人您亲生骨肉。”在叶朝峰震惊的眸光中,季望舒淡淡的声音,就似她说的只不过是由话本子上看到的故事而已,而不是关于朝廷正二品官员府邸的惊天秘密一般。

叶朝峰震惊地看着眼前眉目淡然却镇定无比的小姑娘,这个秘密,便是他身边最得他信任的心腹,以及那些睡在他枕边的女人都不曾察觉,这个小姑娘,她是怎么查出来的?

虽然心中无比震惊,很快他便收了讶然之色,垂眸冷然道,“这些秘密,我原以为能带进棺材,如今既被姑娘得知,可见这世上果真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这些秘密在下却也并不在乎,在下已是必死之人,能拖上这么多人一起陪葬,倒也不枉此生。”

被他看似荣养实则圈养起来的嫡母,早已中风说不了什么话,至于娇妻美妾,娇妻是嫡母看他荣升二品大员之后,迫不及待的将她娘家侄女许配给了他,而美妾,则是那些从他手中得了不少利润的上峰下属送来,这些女人跟着他享了这么多年的福,也该共一次患难之灾了,所谓的儿女,是他自己暗中买来的,既然亲生的爹娘都能卖了她(他)们,想必是不会管儿女的生死了,活着艰难,倒不如跟着他共赴黄泉,来生,再做真正的父女父子吧!

季望舒原也没指望凭这些就能说服于他,当下便起了身,转了几圈活动了一下身子骨后,又盘膝坐下,继续道,“这些人的生死,自是不在叶大人您关心的范畴之下,小女将这些一一说给叶大人您听,只是想告诉叶大您,小女的能耐远超叶大人您的想像。”

顿了一下,在叶朝峰晦暗的眸光中,她继续道,“多年之前,上京有个勋贵府邸,嫡母恶毒,容不得夫君妾室所生的一子一女,庶子在嫡母手下挣扎求生,又不忍唯一的胞妹被嫡母欺凌,上元佳节那天,庶子为了保护胞妹,亲手将胞妹送与一户家无所出的寻常夫妻,回府后对嫡母谎称佳节暴乱,和胞妹走失了,而嫡母听后则是信了庶子所言。”

她一边婉转述说,叶朝峰脸上的表情就随着她淡淡的声音不停转换。

故事说完,季望舒看着叶朝峰淡声问,“叶大人,这则故事,叶大人可还满意?”

叶朝峰眼神阴鸷的盯着她,眸光浮闪像在考量什么。

季望舒也不催他,只静静的看着他

半晌之后,叶朝峰才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要的东西,在下可以给,但在下凭什么相信,姑娘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姑娘会善待在下胞妹一家人?”

“小女能查出来的事情,想必日后亦能为别人查出,小女可安排令妹一家葬身火海,让旁人再无迹可查,至于叶大人信或者不信小女,都在叶大人一念之间,小女无法左右叶大人的想法。”季望舒坦然道。

相较那些满嘴空话哄着他做交易的人,眼前这小姑娘坦直之言更让叶朝峰放心。

思量一会,叶朝峰抬头,专注的眸光盯着季望舒道,“姑娘想要的东西,可前往靖州西樵山找一位姓沈的樵夫,就说是叶某所托,前来取印即可。”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季望舒轻轻点头道,“叶大人,小女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叶大人。”

叶朝峰道,“你说。”

“战北王府,可是也掺了一脚?”

她这问题一问,叶朝峰眸光一闪反问道,“战北王世子可是到了淮安?”

他反应这般迅速,季望舒倒是有些可惜,这人极为聪明,不失为一个人才,可惜了!

“是。”很明确的回答了他。

叶朝峰又问,“姑娘是和边世子同来?”

季望舒摇头,“小女和边世子所求并不全然相同,只是都为叶大人而来才遇上了。”

叶朝峰细细思量她的话,若小姑娘和战北王不是一伙的,那这小姑娘要了这些账册和名单又是为了什么呢?

旋即他又晒笑,都要死的人了,还关心这些做什么?不管这小姑娘拿了账册和名单做什么,横竖到了那时,他也已经命赴黄泉,看不到了。

“姑娘猜的没错,战北王府的三公子瞒着其父战北王,的确也掺了一股,姑娘是想让在下瞒着此事对吗?”收了心中的思绪,叶朝峰问。

季望舒愈发觉得可惜,轻轻点头,“正是,还请叶大人,进京之后,瞒下战北王掺股之事。”

“姑娘不用担心,在下从来就没想过将战北王府拉下陪葬。”说完这句,叶朝峰便闭上眼,靠着铁栅不再发一言。

知他这是送客之意,季望舒也得到了心中所要的,再无问题,遂也起了身,朝来时的路行去。

行至一半,忽听得叶朝峰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姑娘,记得你对在下的承诺。”

她慢慢转身,迎上叶朝峰略带期冀的眸光轻轻点头,“叶大人放心,小女一定不负今日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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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会好好写下去~不会为了字数而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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