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县其实就是个普通的小县城。城墙破旧,街道陕窄,店铺生意也不怎么好。许梁等人找了家据说是整个沔县最有名的酒店,用过午饭,喂饱马匹,添置了新干粮,便打算再次起程了。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楼仙儿急急地往人群里躲。许梁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就听得街角一声暴喝:“她们在那!”
许梁等人循声看去,就在十几步开外,急急地冲出来七个黑衣大汉,为首的人身高足有六尺,长得膀大腰圆,十分强壮。
七个黑衣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跟在许梁身后的胡成功见这架式,一挥手,手下众侍卫越众而出,拦在前面。
为首大汉喝住了手下黑衣人,审视一番局面,拱手对许梁说道:“前方是哪路朋友,在下楼家堡外院管事陈振,奉了堡主之命前来带回敝堡三小姐,还请行个方便。”
许梁道:“谁是你家三小姐,我们这里的人中只有许某的朋友,没有什么楼家三小姐,四小姐的。”
楼家管事陈振目光落在许梁身后的楼仙儿和绿儿身上,沉声道:“三小姐,陈某奉了堡主之命,要找回三小姐,三小姐你还是跟陈某回去吧。”
楼仙儿自许梁身后挪出来,瞪眼叫道:“陈管事,我是不会跟你们回去的,你回去告诉我爹爹和那混帐哥哥,楼仙儿就是死,也绝不会嫁给那个狗屁的韩王世子做妾的。”
陈管事眉头皱起,为难道:“陈某职责所在,三小姐莫要让陈某为难。”
楼仙儿柳眉渐竖,怒声道:“我就是不跟你们回去!”
陈管事沉吟会,道:“那就休怪陈某动粗了。”说罢见十几名青衣侍卫依旧拦在面前,又朝许梁等人抱拳道:“这位朋友,在下要带回咱们楼家保的三小姐,这可是楼家堡的内部私事,无关人等,还请让开。”
众侍卫都等着许梁下令,许梁沉吟着。
忽然楼仙儿猛地自许梁身后环腰抱住施许梁,朝陈管事嗲声说道:“陈管事这话可就不对了,面前这位许梁许公子可不算外人,说起来你们还得尊称许公子一声姑爷呢。早在两年前,我与许公子一见倾心,虽无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
“咳咳……你胡说什么!”许梁惊道,甩手将楼仙儿推开。
楼仙儿妙目微嗔,瞪一眼许梁,又接着说道:“不瞒陈管事,仙儿三番五次从家里跑出来,就是为了找到这位许公子。”见许梁莫名其妙地瞪着她,凑上前在许梁耳边咬着牙根狠声说道:“许梁你休想抵赖,当日在杏花楼,你我可是同床共枕过的!”
许梁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说起来自己确实与楼仙儿睡过觉,但那时楼仙儿是杏花楼的头牌,自己却是个失意的考生,一夜多情而已,这,这怎么算睡过呢?那日可是付过钱的好不?
楼仙儿此话说出来,不说那楼家堡追出来的七外黑衣人脸色大变,就是许梁这边的侍卫们都是脸色怪异。铁头尴尬不已,戴莺莺一脸狐疑地在许梁和楼仙儿身上看来看去。
陈管事吭哧半晌,沉声问许梁道:“此话当真?”
许梁略为尴尬,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楼仙儿道:“当然!”
陈管事犹豫一会,抬头正色说道:“即便如此,三小姐还得随我等回去,不管此事是真是假,一切有堡主和大公子发落。”
楼仙儿气道:“本姑娘跟你说这么多都白说了吗!我死也不回去。”
陈管事听了,脸色一沉,喝道:“拿下!”身后的黑衣人就要上前拿人。
许梁喝道:“放肆!”众侍卫听了,拔刀在手,与上前的黑衣人打斗起来。
要说楼家堡的实力当真不容小瞧,即便只有区区六人对抗十几名青衣侍卫,居然一时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
陈管事看了会,怒喝一声,拔刀在手,一跃而起,也加入战斗,只见陈管事刀法大开大合,左右冲撞,很快就将拦截的四名青衣侍卫杀退,奔着许梁大步冲来。
戴莺莺娇喝一声,越过许梁迎上去,将陈管事挡住。
铁头和胡成功等人见状急忙护在许梁身边,胡成功紧张地说道:“想不到楼家堡的人身手这般利害,我们的人怕是要挡不住啊。”
许梁紧盯着战局,没有说话。楼仙儿却道:“你个胡成功尽知道胡说,我看戴姐姐刀法精奇,远在陈管事之上,有戴姐姐在,陈管事那帮人绝对讨不了好去。”
事实却实如楼仙儿所说,陈管事与戴莺莺杀了十几回合,眼见久战不胜,又见手下六名黑衣人渐渐被十几名青衣侍卫逼迫得渐有招架不住之势,心中权横一番,知道今日事不可为,怒吼一声,连击三招逼开戴莺莺,退出战斗,呼啸一声,当先快跑离开。
余下六名黑衣人见状,纷纷撤出战斗,紧跟着急速离开。
众侍卫跟着就要追上去,许梁叫道:“别追了。”
楼仙儿大叫道:“怎么不追?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陈管事肯定会再带人来抓我们的。”
许梁摇头,道:“我们本就是要去找上楼家堡去,暴露又何妨。只是此地咱们人生地不熟,情况未明之前,切不可穷追不舍,以免中了人家的圈套。”
这时铁头说道:“少爷,咱们也快些出城吧,刚才一番打斗,怕是已经惊动沔县官府了。”
当下众侍卫各自上马,许梁上了马车,楼仙儿跟着跳了进去,正要放下车帘,就见戴莺莺也跟着坐了上来。
“咦?戴姐姐你怎么也上来了?”楼仙儿讶异地问道。
戴莺莺轻哼一声,道:“本姑娘打斗得累了,到车上来歇歇脚。”说罢与楼仙儿对面而坐,将许梁夹在马车中间。
众人根据楼仙儿的指引,当天下午到达飞仙岭,又抄了一条小路拐进山岭群中,再走了一段,忽有前方探路的侍卫飞马来报。
“大人,前方去不得了。”
“怎么?”许梁惊问道。
侍卫一指前方小道尽头,道:“拐过那山脚,有一支军队正在围攻楼家堡。暗哨已要布到了山林中,咱们再往前定要被暗哨发觉。”
许梁大惊,探询地看着楼仙儿,楼仙儿摇头道:“你看我做什么?我又不知道。”
为免被那支不明军队发现,许梁等人偏了小道,牵马沿另一条山路绕到一座山腰上,铁头又命侍卫们看好马匹,布置警戒。许梁与戴莺莺,楼仙儿等人又爬了一段山坡,来到一处山顶高地,隐在树丛中远眺山下的楼家堡。
此时军队的攻打呼喊声已是清晰可闻。众人放眼看去,只见一座方圆足有两三里的城堡立在山谷中,此时城头上也是杀声振天,城头上站满了黑衣人,正全力向城下攀爬的军队砸石块,放箭,倒热油,全力阻挡军队攻城。
而在城下,密密麻麻的围了足有四五千人马,看旗帜标记却不像是正规的朝庭军队,中军之中一杆大旗迎风飘扬,旗上隐约是个大大的李字。
许梁大惊小怪地叫道:“哇,这城下攻城的倒像是支流贼军队啊,你们楼家堡真是什么人都能得罪,前番得罪了我许梁,这次居然连流贼都得罪了。”
楼仙儿大翻白眼,道:“我又不在堡内管事情,楼家堡家大业大,与人结仇那也是常有的事。”说着又疑惑地自语道:“只是应当不会与流贼搭上瓜葛啊,这是怎么回事呢?”
戴莺莺轻哼一声,冷冷地说道:“我看多半是楼家堡多行不义,连流贼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来兴兵申张正义。”
楼仙儿瞪眼还嘴道:“流贼还会申张正义?!姐姐你别逗了。咦,”她伸手朝那流贼中军之中一指,惊讶地说道:“那大旗下的人我好像认识。”
嗯?许梁等人都惊奇不已,齐齐地看着楼仙儿,道:“你认得?”
“嗯。”楼仙儿很肯定地点头,道:“错不了,前几天这人也是穿了这么一件月白色团花的袍子坐在楼家堡的议事厅内作客,好像叫李廷,我听爹爹和家中叔伯们都叫她四小姐。啊,旗上绣的也是李字,绝对是她。”
许梁等人听了,都惊奇不已,哪有几天前上门做客,几天后就兴兵讨伐的道理?许梁想了一会不由取笑道:“妙极妙极,我看定是那李廷当日在你们家受了委屈,气不过带人来找场子来了。嘿嘿,你看这城下的兵将少说也有四五千人,连日攻打之下,楼家堡怕是要除名咯。”
楼仙儿见许梁一付兴灾乐祸的表情,冷笑道:“虽然我不怎么喜欢楼家的人,但楼家堡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攻破的。楼家堡内常年驻扎了不下两千护堡民壮,而且楼家堡城高墙厚,比寻常府县的城墙都要高上一丈有余。”说着,她指着城下攻城的兵勇,道:“攻城之人虽多,但都没带什么利害的攻城器械,似这般用人命去填,必难以取胜。”
许梁听了,收住笑容,又朝山下看去,见果如楼仙儿所言,攻城的兵勇虽多,却仅用云梯,圆木,弓箭一类的攻城器械,兵将一波波地往前冲,冲到城下已经倒了一大半,再有部分爬上云梯,也基本难以登上城楼,多半爬到一半便被城上的楼家堡民壮杀死,摔下地去,一命呜呼。
众人一时都不说话,细看山下李家军攻城。只有楼仙儿在那喃喃自语:“奇怪,这李廷怎么会攻打楼家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