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回来!”
红鸣馆唯一的女仆兼女仆长——卡特琳娜,脸上带着满足似得笑容,一点点异样的红晕出现在略有些苍白的脸颊上,卡特琳娜毕恭毕敬地站在红鸣馆铁门前,朝着刚刚乘地铁从东京武侦高赶回来的贝尔菲戈尔深深鞠了一躬,未用饰品固定起来的柔顺黑发从双肩上滑落,垂落在脸庞两侧,刚好遮掩住了苍白的脸色以及那明显不正常的红晕。
“嗯,我回来了。”
贝尔菲戈尔看着眼前执行标准化的三十度鞠躬姿态的女仆,有些不太自然的抽动了一下嘴角,平淡地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尴尬。虽然这已经不是卡特琳娜第一次这样做,但是在贝尔菲戈尔仅仅能够回忆起的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于卡特琳娜这种主次分明的行为从内心感到有些不太自在,不过贝尔菲戈尔并没有让对方做出任何改变的打算,他还没有这种权力以及力量,而且,这是她自己做出的选择,别人无权干涉。
“主人现在在地下研究所。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请不要去找他,主人是这么说的。”
“哦,知道了。”
贝尔菲戈尔没有丝毫停留,直接快步跨过比普通合金门明显加厚了不少的钢铁大门,走进了红鸣馆的真正领地内。卡特琳娜一直保持这样的三十度鞠躬的姿势,一直等到贝尔菲戈尔从她的身边走过,这才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随后慢慢抬起对于同龄人来说已经发育成熟的身体,尽管抬头的动作做的很轻缓,但是就算是这样卡特琳娜眼前还是一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不可避免地让卡特琳娜差点无法做到站立在地面上,摇摇晃晃的身体如果不是及时扶住身旁的合金大门,恐怕现在她就像是女仆学校里最严厉的导师在礼仪课堂上反复强调的反面教材一样,毫无女仆形象地坐在地上了。
卡特琳娜尽量不发出任何异样声音轻柔地靠在合金大门上,反复深呼吸几次,等到眼前的景物的慢慢恢复往日的景象,强烈的眩晕感也渐渐散去,卡特琳娜这才慢慢转身看着贝尔菲戈尔渐渐远去的身影,呆呆凝视了一会了后,这才撑起略有些疲惫的身体,轻车熟路地关上红鸣馆的合金大门。
“对了。”
贝尔菲戈尔左手拉开红鸣馆加厚型合金铁门,左脚微微向前踏在别墅内的大理石地板上,然而在进入红鸣馆的瞬间,贝尔菲戈尔仿佛想起什么差点忘记的重要事情似得,不由得缩回向前跨的右脚,身体停在红鸣馆门口,侧转过身对着身后的女仆说道。
“帮我伪造一份德国骨科主治医生关于手臂骨骨折的病例诊断,做的和上次伪造的病历差不多就可以了,还有出入境记录一些细节方面的记录也顺便伪造一份。”
听到贝尔菲戈尔突如其来的要求,经过近乎苛刻女仆礼仪教育的卡特琳娜立即条件反射般转过身,迅速转向贝尔菲戈尔的方向,两者的视线刚好相互交汇,即便是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数米,卡特琳娜在恍惚间看见了贝尔菲戈尔没有丝毫温度的血红瞳孔。卡特琳娜在心中为那双令人沉醉充满着魔力的瞳孔在感叹一下后,迅速弯腰对着贝尔菲戈尔再次深深鞠一躬,柔顺的黑发垂落在两侧,也再一次遮挡住了卡特琳娜苍白的脸庞。
这是每一个女仆在接受女仆教育的第一堂课上都会学到的基础内容,无论是在什么情况下都要做到迅速转向说话者的方向,无论对方是陌生的客人还是注定服侍一生的主人。也只有这样做对方才会觉得你很尊重对方,即便对方并不在意也要遵从以上礼仪。这样才不会为自己的主人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对于最初身份卑微的女仆来说尤为重要。
“我知道了,马上通知目前在日本境内的组织人员,安排专业人员进行伪造记录。”
“嗯,那就拜托了。”
贝尔菲戈尔平淡的答谢道,虽然那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让人不得不怀疑他所说的感谢的话真实性。说完这些已经趋向于公式化的感谢词语后,贝尔菲戈尔转过身朝着红鸣馆继续迈出刚刚缩回的右脚。有了第一次产生眩晕感的经验,卡特琳娜这次用比刚刚更轻柔的动作抬起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遗憾似得松了口气。
“还有摩托车等下会有人送过来,也许还需要修理一下。最后提醒一句,大量失血就好好去休息,不要勉强自己。我可是吸血鬼,虽然还未成年,但是这么明显的贫血症状还看不出的话,维拉德就不会选择我了。”
“诶——
清脆的关门声混合着贝尔菲戈尔平淡的声音一并传入卡特琳娜的耳中,大量失血而变得苍白的脸上因为这番话失去了往日的镇静变得惊慌失措起来,不过还没等她说出几句像样的辩解之类的话,贝尔菲戈尔早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就已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只留下她一个人仿佛小丑一般一个人手舞足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极力掩饰的秘密被揭穿后的尴尬,还是对于刚刚自己仿佛小丑一般白痴行为的不好意思,卡特琳娜苍白的脸庞上出现了两朵明显不正常的红晕,她看着贝尔菲戈尔刚才站立的地方,右手不自觉地抚摸着烫得吓人的脸颊,嘴角很自然地弯起一个满足的笑容。
贝尔菲戈尔随手关上红鸣馆的大门,穿过布满监控摄像头的阴暗大厅,站在大厅一侧的楼梯入口处,右手轻轻放在一尘不染的古典扶手上,视线却不自觉地停留在楼梯最低端的地下研究所用不知名金属制成大门上。据说就连单兵式便携火箭弹都可以正面硬抗都可以丝毫不损坏的复合金制成的金属大门此时紧闭着,象征着对于一切外物的拒绝。冰冷的金属大门上没有标明任何提示性短语,也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
看了几眼紧闭的金属大门,贝尔菲戈尔毫无留恋地顺着铺上了名贵地毯的楼梯,快步走上一天二十四小时开着灯光的二楼,在略有些阴暗的二楼走廊最深处的房间前停了下来——这里是他的房间,用唯一的一把钥匙打开冰冷的铁门,除去几件不知道可不可以称得上是家具的物品以外,空旷的房间内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没有电、没有水、没有光,一切在外界理所当然存在的事物这里都没有。
整片空间充斥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强烈不自然感,而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的另一间充斥大量这个信息时代的人造物品,这里就好像是被世界刻意遗忘。
贝尔菲戈尔习以为常地走入充斥着不自然感的房间,随手关上唯一的出入口,血红色的瞳孔在重新变得漆黑反射出微不可闻的红芒,贝尔菲戈尔看着眼前如同白昼一般明亮的漆黑空间,摆放在房间正中央的黑色逆十字棺材上,放着薄薄几页4K复写纸。他走到黑色逆十字棺材旁,轻轻拿起上面每一页只写了不足四分之一的复写纸,随后毫无形象地直接坐在逆十字棺材上,慢慢翻开手中的复写纸一字一字的仔细阅读着。
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贝尔菲戈尔已经至少重复读过不下十次,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标记在哪里每一个字母出自哪位情报人员的手都记得一清二楚,不过每次只要一有时间贝尔菲戈尔还是不会介意再重复阅读一遍,原因无他,这几张薄薄的复写纸上记载的是关于贝尔菲戈尔最关注的调查事项——他自己的记录。
五年前就一直在不断思考的问题,从三年前离开小夜鸣去中东执行任务开始,才有机会一点一点在不依靠外人的情况下,靠着无数见不得光的手段做着就连自己都会对自身产生厌恶感的肮脏工作,一点一点丢弃原本仅存下来的人类人格最后的一点良知、底线建立起的情报网,而这个情报网的目的只有一个——收集这个世界所有关于他自己的情报。
不过,哪怕是不惜暴露自己舍弃了一切最后的人类良知花了三年时间的辛辛苦苦建立起的简陋情报网选择,和憧憬血族不老不死能力为了成为吸血鬼而自愿将自己的一切奉献给维拉德建立历史长度跨越数个世纪的地下组织憧憬吸血鬼的丑陋人类高层合作,得到的答案也只有一个——查无此人。
没错!
无论是从名字、姓氏,还是从贝尔菲戈尔由人类转变成吸血鬼的那个罪恶都市开始调查,无一例外结果都是查无此人,仿佛存在于此时的贝尔菲戈尔过去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身为贝尔菲戈尔长亲、血族最古老的存在——德古拉伯爵,那个接受了贝尔菲戈尔的一切,履行对于贝尔菲戈尔来说毫无选择余地的契约的吸血鬼。他一定知道一些贝尔菲戈尔不知道的事,况且在贝尔菲戈尔被逼无奈选择和聚集在小夜鸣身边的地下组织合作时,恐怕在小夜鸣的办公桌上,每时每刻都有一份比贝尔菲戈尔手中的调查信息更齐全更新更快的调查资料,他一定知道贝尔菲戈尔在做什么,也一定知道贝尔菲戈尔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就像往日一样吃着只有二分熟的牛肉喝着参杂着纯洁花季少女处女血的“血腥玛丽”,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到他那无止境的人类基因研究中,仿佛就像完全不知道贝尔菲戈尔最渴望他能够回答一个对他而言简单至极的问题。
——我,是谁?
“小夜鸣,不,维拉德,你到底有什么在瞒着我?”
成为吸血鬼的时间仅仅还不过五年,相比有着近乎无限寿命的血族来说,完全还处于未成年阶段无法知道自己的过去的年幼吸血鬼——贝尔菲戈尔·斯图亚特,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地板,仿佛看到了那个在地下研究所里全身心投入到他的研究里的血族长亲,轻轻地发出困惑了他五年之久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