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依旧热闹。
酒过三巡后厉衡突然站起来提议,“这酒呢,咱们先到这儿,时间还早,江总给大家安排了其他节目,现在咱就去楼上KTV,没喝痛快的,咱到那儿再继续成不?”
向晚和大家一起起身,她走在队伍后面,进电梯时她站在门口位置。
两扇门一合,明晃晃的钢板门上清楚地映着两道身影,男人带笑的眼眸在明净的影像里跟她致意。
他淡定从容,嘴角带笑。
她白眼一甩,直接看另一边。
KTV在八楼,电梯门刚打开,一位三十多岁穿着酒店正规制服的女人迎了上来。“哎呦,江总,您来了!”
“程经理,今天这儿来的都是我的好兄弟,还是携家带口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你可别给我整出来,要不然我可不饶你。”江渔舟眉目带笑,说话半真半假。
程经理嫣然一笑,巧笑间半个身子朝他靠了过去,紧窄的制服包裹下,胸前一对惹眼的浑*圆饱满挤压在江渔舟的手臂上,蹭来蹭去。
江渔舟抬手,在女经理的肩上拍了拍,“都准备好了?那就带路吧。”
向晚轻嗤一声转开头去,这人果然品行不端,看样子也是经常出入声S场所。
包厢三面环座,向晚坐了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她坐在扶手边沿,一只胳膊肘撑在其上,手指缠绕着马尾上的发丝。
过了会儿,她感觉到身旁的沙发重重地陷了下去,有人在她旁边落了座。
向晚稍稍抬起眼,视线从一双漆黑锃亮的皮鞋沿着黑色的西装裤逆行而上,再沿着修长的腿线,平坦的小腹,最后落在那枚质地精润,光泽湛湛的皮带扣上。
那儿紧致平整,不见一丝挤压的拥堵,隔着一层衣服,向晚的目光也能触到那下面的紧绷匀称。
这人人品不咋样,身材倒是不错,充分满足腐*女军团以及中老年妇女对年轻健康男人的渴望。
向晚看了一眼,回过头继续拨弄自己的马尾,过了会,又往那边瞧一眼。
“你在看什么?”第三次看过去的时候,就有男人健康干净的气息贴在她耳畔传来,好像一股子热风,热*撩撩地抚弄着她的耳朵。
向晚往后缩了缩脑袋,避开他的气息,她抬眸看向他,目光坦然,“你这个腰带扣挺好看的,哪儿买的?”
江渔舟神色自若,“定制的,市面上买不到。”顿了顿,剑眉轻挑,“怎么了,喜欢?”
向晚努努嘴,“还可以吧。”
“我倒是可以送给你,不过……”他瞄一眼她腰间的皮带,“你得把你这个跟我交换,不然我待会怎么出门?”
向晚笑,“呵呵,江总,您对女士一向都是这么大方吗?”
江渔舟坐正身体,显得他说出来的话十分认真,“我是看人的,向老师这样的女人,我还是十分赏识的。”
向晚笑容更甚,“那我真是倍感荣幸,不过这既是江总心爱之物,我岂能随随便便收,何况你这个我其实也用不上。”
江渔舟正经脸色回答:“向老师此言差矣,用不用得上完全取决于人的态度,这世上有许多东西纪念价值远远超过使用价值,你觉得它有用那便是有用,觉得没用或者不想用,那便是没用,所以一件物品的存在价值,也完全取决于拥有者的态度。”
向晚将他的话细想一遍,点点头,“您说得对,这腰带扣在您看来既有使用价值又有纪念价值,但对我来说两者都没有,充其量也就是取悦了我的眼睛而已。”
“能取悦你的眼睛,那便是它存在的最大价值。”江渔舟瞅着她,男人精锐的目光直视她的眼睛,包厢晦暗的光线直射其中,一波三折,立刻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这个臭流氓,他是被那个女经理勾出火来了吧。
两人静静对视,四周安静异常,向晚一转头,一包厢人都望着他俩,眼神各异。
“老江,别光顾着说话啊,咱几个就数你歌唱得最好,上来唱一首呗。”厉衡握着麦克风在那朝他招手,嬉皮笑脸的。
江渔舟没甩他,回过头直接问向晚:“你会什么歌?”
一阵悦耳的古典音乐忽然响起,旋律动听又透着股熟悉,倒是让江渔舟微微愣了一愣,向晚已经站起身,“不好意思,我接电话。”
光影晃动的包厢里突然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下地都能听见。
江渔舟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神色淡然。可他的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刚刚那首歌……
“哎,这音乐不是那什么,天气预报吗?”终于有人出声打破这诡异的安静。
有人嗤笑接话:“什么天气预报,那是古典名曲渔舟唱晚。”
“渔舟唱晚……”有人反应过来了,“哎,哎,老江,你们……”
几个哥们一拥而上把江渔舟困在了中间。
“太有情调了,老江你深藏不露啊。”
“快点坦白吧,什么时候泡了这么个小妹妹。”
“你还真能装!”
江渔舟老神在在,他嘴上不答话,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口方向,瞳孔缩了缩:小丫头片子,心眼倒不少。
向晚的电话是她妈打来的,不过就是询问她有没有回来。向维珍对女儿一向放心,打电话也只是出于多年相依为命的习惯。“那我先睡了,要不要给你留灯?”
向晚想了想:“留着吧,防贼。”
向维珍又嘱咐了几句题外话:“年轻人多出去和人交往交往是对的,你也老大不小了,遇上合适的也别太挑,这年头好男人难找,人品好就成,别的也不能苛求太多,这个事你自己上点心。”说完叹了口气才把电话挂断。
向晚靠在墙上,眼睛盯着对面的玉兰花壁灯。她妈现在最大的心病就是她的婚姻大事。
如果说长相她肯定不差,五官艳丽,身材火辣,用她当年的同桌毛莉莉的话来说:一看就不是良家妇女。
因为长成这样,向晚从上中学就被不少男孩子盯上,郁闷的是还都是些不学无术的歪瓜裂枣,每当她在走廊经过,总有男生三五成群靠在围栏上看着她,还有人在她身后吹口哨。
某天在放学的路上,某个色胆包天的家伙带着一群人拦住了她,抬手在她肩上一拍,说要跟她交朋友。
向晚冷冷地看着他,“把你的爪子给我挪开。”
对方仗着人多势众,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非但没把那手没拿开,另一只手也朝她伸了过去……
几分钟后,向晚从一堆人的鬼哭神嚎里走了出来,远处一堆围观的人震惊了。
那一次的事件让向晚一打成名,歪瓜裂枣自然不必说,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品行正派的正人君子也对她敬而远之。原因其实很简单,女人长得惹眼容易招惹是非,偏偏自身又那么强悍,于内于外都没本事降住她,那么就只能远观而不可亵玩了。
向晚从中学到大学毕业工了作,没有谈过一次恋爱。眼看都二十四了,向维珍开始着急,虽然这个年纪在时下来讲并不算大龄,但好歹恋爱得谈一次吧。
她到处托人给向晚介绍对象,这才有了年前和叶良辉的相亲。
可惜最后还是黄了。
这年头,没本事的男人瞧不上,有本事的诱惑又太多,连她爸和叶梁辉这样根本算不得高富帅的都出轨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男人是可以放心嫁的?
当然好男人也不是说没有,只是运气不好你遇不上那百分之一的概率。
所以婚姻这件事啊,得慎重。
一个电话让向晚的心情变了不少,回到包厢的时候,江渔舟正握着麦克风唱一首军营歌曲,男人的嗓音磁性空旷,好像秋季的天空一般,又高又远,歌声是很好听的。向晚走回位置坐下,一手支着脑袋,一手在大腿上弹钢琴,眼睛也没看前面。
过了会儿,音乐停了,手臂突然被人碰了碰,她抬头,江渔舟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手里拿着一杯果汁朝她跟前送了送。
“谢谢。”向晚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慢慢把玩着那杯子。
江渔舟抿了口酒,问道:“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我妈打来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向晚说完后一愣,接着在心里质问自己,我和他说这些做什么?他是我什么人?
忽然间就跟自己较起劲来,而后她起身,端着杯子往女的坐的那边去了,再也没和他说上一句话。
十一点多钟,聚会结束了。
男士人人驾车,女士自然被委派单身男士送回。不出意外地,向晚到了江渔舟手里。
她也没当众拒绝,客气地和他一起目送其他人离开,等那些人的车子都开走后,她转过头来朝他一笑:“我家离这儿不远,就不麻烦江总了,您一路顺风,再会!”
“向老师。”江渔舟两步走到她面前,看起来漫不经心,其实以阻挡之势立在她跟前。
向晚抬头看着他,“干什么?”
“你怕我?”
向晚嗤笑,“江总,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想麻烦你而已。”
“不麻烦。”他接口。
向晚皱了皱眉,摇着头,“江总,我这个人耐性有限。”心里说,你少惹我,不然我不客气了。
没想到那人比她更横,笑道:“不巧,我耐性也不好。”
向晚不打算跟他逞口舌之争,绕过他就要往前走,腕子就被扣住了。她没说话,身子一转,手臂一送一绕,再那么一收,便脱离了他的掌控,同时退开几步,以一个防御的姿势稳住步伐。
这回换渔舟愣住,原先只知道她教体育的,身手敏捷,没想到居然还是个练家子,还真是小瞧了她。
向晚指着他,“江渔舟,我警告你,别跟我动手动脚,我不是那种任你随随便便占便宜的女人。”
江渔舟回:“向老师,我也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你是哪种人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说过了不要你送,你别再跟着我!”就着那个姿势往后退了几步,隔得有些远了才转过身去,步伐矫健,体态轻盈,没出一会儿,那抹秀气的背影就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夜色慢慢融合进江渔舟的眸底,他嘴角一扯,微笑漾开。
小丫头片子,还挺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