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雪第一天做转工收获不小,她弄清楚了这里面的工作具体流程,甚至知道了药材收购上来的最低价格。
并且,她想到了一个不需要资金就能赚钱的办法。
但眼下,她要先搬家。
正在窝棚收拾的傅母,一边收拾一边嘀咕。
“咋着这么多东西,咱们才来三天啊,之前只有两个包裹,哎,这都是大家伙儿送到,你看这个碗啊凉席啊都不错,不能扔,不能扔。好东西要留着,我都记着是谁送到,到时候这人情要还回去……”
傅雪脑子一直回荡着江辰阳的早上的那句话,“我没结婚。”
傅雪挺纳闷的,她并没有关心过江辰阳的私生活,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都不曾问过江辰阳的任何事情。可江辰阳突然对她说这些,是否因为傅雪给他造成了什么误会。
傅雪是个要强心极强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喜欢依靠别人,尤其不喜欢依靠男人。
现代都市里,她有学历,有力气有能力,靠的是自己的努力,可不是跟男人搞暧昧得来的好处才得到大总裁的位置。
难道到了这里就必须依靠陌生男人才能向高处走?
傅雪不需要,更不想。
倒不是她排斥男人,而是不想因为自己的成功被别人说成了走弯路出卖自己。
成功就要纯粹。
这是她的人生信条也是她做人的底线。
但江辰阳那句话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到底为什么?
傅雪实在想不明白。
傅母瞧着傅雪站着发怔,以为她是工作累着了,洗了毛巾递给她。
“雪,如果不想收拾妈自己来,你坐着休息休息。”
傅雪摇摇头,将脑子里繁杂的思绪甩开,“妈,我有些走神了,不累的。快点收拾吧,天黑之前搬过去,还能吃个热乎的饭菜呢。”
房子是工人里一个大姐介绍的,傅雪手里钱不多,本没抱多大希望,跟着那大姐过去问了问才知道这里竟然有日租的房子,价格特别的便宜,日租的钱算下来比月租的还要便宜五块。
傅雪也想找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在傅母一再要求下,还是将房子租了下来,一口气付了半个月的房租。
母女两人的东西本来不多的,谁想到这两三天在窝棚里简单住下来添了一些碗筷跟被褥,加上好心人送的日常用品,这东西反倒多起来了。
傅雪一只手提着高她半个头的包裹,身后跟着一路心事重重的母亲,慢吞吞的离开了破烂的窝棚,向着出租屋的方向走。
傅雪看着傅母心事重重的样子欲言又止。
王伯中午的时候离开的,招呼也没跟傅雪打,饭也没吃,走的很急。说是回了山里。具体回去做什么,什么时候再外出傅雪不清楚,但下午的时候王伯一直在窝棚里面,跟母亲一直在交谈。
看母亲的脸色,傅雪猜测王伯肯定给母亲灌输了什么思想。
“妈,我王伯下午都跟你说什么了,说没说家里的事儿?”
傅雪勉强扭头看过去,有些暗的天色下看不出母亲的脸色,可听母亲迟疑的回答中傅雪明白了母亲的心思,她想回去,想念那个破破烂烂的家,顾念山里的一切。
“……没事,你王伯就说你爸他一直在打听我们的消息。”
傅雪撇嘴,那个父亲只知道打听也没说出来找找,看来是不担心她们的死活的。
哪怕是真的出来找了,也无非是想她早点回去跟那个傻子结婚,只为了区区二十块就要卖掉她这个女儿。
傅雪一想到这件事就浑身冒火,“妈,我说了我们不回去的。现在房子都租下来了,你可不能突然想要回去啊,那钱怎么办?”
傅母打哈哈笑,“是是是,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你整天都在干粗活,我心疼你啊,有个地方住总归安全一些。是吧……”
傅母说话断断续续,抬头瞄一眼傅雪,很多话都憋在嘴里面,却始终没开口。
两个人的房子在集市的后面,走过去需要绕过长长的一条巷子,隔着两道围墙,阻隔了集市里面的热闹也将巷子里面的住宅增添了几分安宁。
八十年代的建筑里透着浓重的时代色彩,每一块砖瓦都写着这个时代该有的斑斓。
科技还未发达,没有霓虹灯的污染,更没有汽车鸣笛的嘈杂,只有儿童的欢闹,家家户户的柴米有限,以及沿街走向的货郎叫声成了夜晚里面一道独特的风景。
到了出租屋房门口,傅母突然问傅雪,“雪,如果……妈是说如果,我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行吗?你别乱想,妈就是随便问问。”
傅雪开门的手停了下来,肩头上的重物放在地上,先是拍了两下裤腿上灰尘,这才站直了身子低头看着母亲。
傅雪最近都在忙,是真的在忙,比从前当总裁的时候还要忙。
她早上一睁眼就去了集市抢位置挂牌子,拿到了牌子后去干活搬重物,自己的活儿做好了还要卖人情帮助别人。等她忙完了已经天黑,简单吃了饭倒头就睡。今天做转工倒是轻松,可她下了班就在收拾东西,直到现在才能简单松口气。
这期间,傅母都在窝棚里面,偶尔出去买点吃的,或者出去打水给她擦洗。
母亲有手有脚,胆子是小了些,可到底是个有思想的人。
傅父对傅母的控制,从骨子到精神几乎占据了她的全部。
她当初跟着傅雪出来,的确没有多少迟疑。
可母亲就真的不想回去了?
傅雪心里明白,母亲想念那个家,那个山,那个家暴的父亲以及没有温度的傅家。
傅雪问,“妈,山里的电话只有一部,在村长的办公室吧?你记得号码吗?你打过的,是吧?”
傅母一怔,脸色大变,慌慌张张的支支吾吾了半晌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出来。
傅雪不用再问,也明白了母亲今天的反常是因为什么。
“妈,你如果想留我自己在这里我没意见。可我不允许你自己单独回去。你该知道你回去之后会发生什么,我爸他会打死你的。你想我没妈妈吗,我才十八岁,你就想我妈妈吗?”
傅雪有些激动,可她无法控制自己情绪了,一来是因为劳累,二来因为饥饿,更主要,痛恨那个家。
“傅家是个吸血不眨眼的地方,我爸跟我奶奶重男轻女你不是不知道。我回去只能嫁给那个傻子。是,就算你自己安全回去了,那你以为你自己回去了我能逃过去吗?我爸迟早都会找过来的。”
傅母抿着薄唇不吭声,一双眼睛通红,几乎要流出泪下来。
傅雪不是想逼迫她,而是母亲已经做了什么叫傅雪不知错所还对她只字不提,这叫傅雪又气又恼。
“妈,我们不容易,你女儿我更不容易。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给村子上打电话了?”
僵持中,傅母还是不肯开口,嘴角抽了抽,张嘴就要说话。
傅雪立刻打断,“妈,你别撒谎,我能看出来的,你撒谎骗你女儿你心里好过吗?”
傅母一怔,心脏像是被人戳了个血窟窿,痛的她浑身都在痛。
半晌,傅母才哽咽的开口,“……可一直没人接啊,我打了,真的没有人接电话。雪,你别怪妈,妈就是,就是担心那个家。”
傅雪一口怒气没出来,气的一阵咳嗽。
傅母担心,急的手忙脚乱,拍肩头捶后背。
“雪,妈错了,妈错了,你没事吧,妈带你去看大夫。”
傅雪不忍心看着母亲焦急,忍着心里这口气靠在墙上大口呼吸,过了好一阵子才缓过来。
记忆中傅雪原主可没有这个毛病,不知道是不是跳河自杀后身体没恢复好,再加上最近特别的累,傅雪现在觉得一口气都要没上来立刻死掉了。
傅母急的团团转。
傅雪忍着这口气捏紧了拳头,指甲扣紧手心。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和过来。
“妈,我就是有点累,我们先进屋。”
傅母慌张开门,心里一着急,这就实话实说了。
“我叫人通知你爸来接我们,叫他答应了不把你嫁给那个傻子才同意的,雪……”
傅雪大惊,抓母亲手问,“什么时候的事儿,你什么时候打的电话?”
傅母愣了一瞬间,茫然回头瞧着傅雪满是怒气的双眼,勉强挤出两个字,“前天。”
“……妈。你,这是要害死我。不行,算下来他们该到了,我们,哎,搬家,连夜搬家,现在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