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冲倒不是真的非要置沈烈鸣和沈延冰、沈延信以及沈延青于死地,只不过如今看来他们是必定要护着秦雪初的。昨日孙松和常云山来到这里之后也将他们在那村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一一告知,但是他们并没有在此处停留而是连夜奔赴中原。孙柏之死给孙松带来不小的打击,沈延冲觉得他必定不会就此罢休。
若不是自己已经成为正武王的同路人,只怕孙松早就和自己动手了,毕竟杀孙柏之人正是自己的父亲。眼前这杀人凶手正在对面质问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为了什么,沈延冲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清。
为了什么?或许是因为常年心中积怨,或许是因为心中不甘,又或许正如自己父亲的评断:他本就是个心狠手辣的冷血之人!
“天下大势,不可阻也。爹难道看不出帝都陛下大限将至,正武王取而代之是迟早的事情?”沈延冲冷冷相问。
天下大势?他们江湖中人从不会太过关心朝政,更不用说这些帝王将相之事。
沈烈鸣道:“这与你非要取她性命有何干系?”
沈延冲冷笑答道:“自然有关系。我如今效力于正武王,他要秦雪初的性命,我便从而为之。就是如此简单的道理,爹应该明白在其位谋其事。你们选择退避朝堂之外那是你们的选择,我选择入世则是我的决定。”
“可你不该如此心狠,竟然让庄青云去杀延青!”这是第一次让沈延冲意识到沈延冲的毒辣。
沈延冲目光一冷,想起当初让蓝照天找个机会出去沈延青。不是别人,只是沈延青。不为别的,只因为沈延冲事后在回想起沈烈鸣当初突然横死以及沈延庭离奇失踪一事,总觉的有些蹊跷和说不通。
能够让沈烈鸣毫无还手之力便惨遭毙命之人这江湖之中能有几人?秦晋远倒是有可能,只不过没有下手的动机和时间,更重要的是沈延冲并不认为秦晋远会如此愚蠢做出这等明显给自己招来嫌疑之事。当初沈延青在说出沈烈鸣死前一晚和秦晋远见过面一事已经给秦晋远招来嫌疑,这说明如果发生这种事情,能够被怀疑的人并不会很多,因为有能力做成这件事情的人只有秦晋远。
这世间的事情通常都是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同理,最可以的人反而有可能不是元凶。
倘若真如自己所猜想,那么沈烈鸣之死实在太过蹊跷一点过多。沈延冲并不是没有想过沈烈鸣是否有可能是假死,但是沈延青却是亲证了这一点。如此,恐怕沈延青本身就是一个疑点,更不用说沈延青和沈延庭的关系甚好倘若有朝一日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必定是要与自己闹个天翻地覆。
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可疑之人。即便沈延青是他的亲妹妹,这一点也不会成为阻挡沈延冲下达追杀令的理由。除去沈延青,不仅仅是为了了断沈烈鸣之死这件事情,更是为了铲除他日在五灵庄可能阻挡自己的势力。不仅仅是沈延青倘若时间来得及他也不排除向沈延冰和沈延信下手,只不过这两人他暂时要留着他日有用,毕竟五灵庄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倘若几兄妹全都遇害也会遭到其他门派和势力的怀疑和指责。
沈烈鸣又道:“不管你和许苍桦有什么交易,也不管你和炼雪有什么结盟,但是秦雪初的身份你清楚的很她是郦澜青,我不可能对你的手段视若无睹。”
故人之女本就不可不相救,更何况秦雪初如今已经不仅仅是郦澜青,他欠她一个她本就应该知道的真相,欠她一个因此而痛苦至今的理由。
秦炼雪听到沈烈鸣提起郦澜青这个名字,心中不由的一震:沈烈鸣明明知道秦雪初并不是真正的郦澜青,却偏偏还要这般说。这话是说给她听的,还是想让沈延冲有所顾忌?
沈延冲并不在乎沈烈鸣所说的话,秦雪初是什么人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个人是许苍桦要杀的,并且是必杀的。对于许苍桦这样的人物,倘若真的有一个人是到了让他如此费尽心思也要让其必死无疑的人,那么遂其心愿者必然是大功一件。
倘若不是有此认知,沈延冲又怎么会冒着甘愿和沈烈鸣正面交锋、狭路相逢也要做成这件事!原本还以为常云山和孙氏兄弟至少能够抵挡得住一阵,或者让他们一行人有所死伤,也好让自己这边的压力小一点。谁知道不仅没有折损他们任何一人,反而还搭上了孙柏的性命。
嘴角冷笑,甚至不愿和沈烈鸣眼神再有所正面接触,沈延冲回身落座,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冷淡淡地道:“那又如何?难道就因为她是郦澜青,我便应该和你一样满心愧疚的为其所用?我真不明白,秦雪初不也是费尽心机利用你们一大帮人?为何你们便愿意接受这个事实,而不是像如今痛恨我的自私自利一般?”
沈延冲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不过又觉得这答案虽然说来简单却是怎么也不能推翻的。
“因为她是郦澜青,因为她是身不由己,因为她是无可选择,因为她命不久矣。”说是同情也好,怜悯也罢,甚至是欣赏也有可能。总之,沈烈鸣觉得倘若风语阁尚存,郦氏夫妇犹在,秦雪初一定会成为不论是才情还是武学都会惊绝江湖的少年有成之人。
只可惜
“只可惜她没死,死的是你的亲生儿子。你的亲生儿子为了一个心机城府让人心悸的女子,你却毫不在意依然站在这女子这一边。沈烈鸣,你当真是个好父亲!”一旁的秦炼雪冷冷开口,言谈之间尽是讥讽之意。
沈烈鸣何尝不是一个偏心的父亲?只因为沈延庭与常人不同,而造成这悲剧的罪魁祸首正是他自己,所以他想尽办法、倾尽全力也想要在其他方面能够弥补。可他欠秦雪初的更多,因为若不是自己知情不报和刻意隐瞒,她本可以不用承受这十余年的折磨和艰辛更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险些命丧大漠。
所以在沈延庭和秦雪初二者之间,终究还是选择了后者。当然,这是在沈延庭本就命不久矣的前提之下,他还没有无私到能够完全舍弃自己亲生儿子的性命去就救秦雪初。人都有私心,都会虑亲而先择,他沈烈鸣不外如是。倘若没有这人之常情的私心,当初他也就不会只字不提沈延庭可以救秦雪初这件事情了。
沈烈鸣冷冷的看着正好整以暇似挑衅般的看着自己的秦炼雪,想到当年她所犯下的过错,又想到她如今归来之后所做的一切,心中不由地涌上一股怒气。
“秦炼雪!你当真是蛇蝎心肠的女子!难道你不知道雪初的身份吗?难道你觉得将她折磨死就能够达到你心中报复所有人的目的了吗?还是说你一直都觉得凭她真的可以拿到宝藏,让你有资本和许苍桦去商谈一二吗?”
沈烈鸣一声声质问和斥责充斥着整间屋子,秦炼雪当然明白他口中所说的秦雪初的身份不是指郦澜青,而是指当年她所使的金蝉脱壳之计。当年郦行风和秦晋远在发现孩子失踪后已经立刻追赶了上来,经过了两三日的追赶她才突然发现孩子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自己捂死。原本还以为有郦澜青这个孩子在手能够牵制住他们二人,谁想到事情变成如此境地!趁着短暂时间甩开了郦行风和秦晋远之后便再一户农家发现了一个女婴。
一般大的年龄,外貌上也分不清,更重要的是她已经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相处另一个办法。换婴,秦炼雪本不想这么做,可是郦行风追的太紧,她必须要想法子断开他的追逐。有了郦澜君,死了郦澜青。这是秦炼雪藏在心中十余年的秘密,如今却被沈烈鸣这般就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秦炼雪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只是一种用让沈延冲和沈烈鸣都颇为不安的眼光看着他们二人。半晌,冷冷开口:“秦雪初是什么身份我当然知道,知道的很清楚,不用你来提醒。倒是你,既然知道秦雪初的身份,竟然还愿意为了她和自己的儿子为敌。不知道该说你太过忠于过往,还是应该说你根本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
说自己蛇蝎心肠,说自己不是合格的师父,难道他就是很合格的父亲?既然知道秦雪初并非郦澜青,那便不是故人之女,一个来路不明的孤儿,却让一旁的沈延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什么叫秦雪初真正的身份?难道她除了郦澜青还有别的身份?听着秦炼雪和沈烈鸣的话语里似乎也有些蹊跷之处。这二人必定有着什么事情是共同知晓,但是旁人却不知的!
“你不用再多说,我今日是必要取秦雪初性命的,你若是执意阻挡,我是你长子,师出于你,必定不是你的对手,但是秦前辈似乎与你也有当年恩怨要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