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烟听后,心里暖暖的。道,“爹爹那么疼我,我却离家出走这么久都未跟他报个平安,想来真觉惭愧啊。”
“妹妹不要这么说。”兰若风温声安慰道。
“你们回去后,什么时候回来?”温瑥一听他们兄妹要走,马上问道。
“温姑娘,我跟小风在京中都担居要职,轻易是不能离开京城的,烟儿的家毕竟在京城,以后也是会长居京城的。”苏沐知道兰家兄妹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于是代他们回了温瑥。
温瑥听苏沐这样一说,灵动的水眸黯了些,她看向兰若风,他说过,“我定不会负你”,难道就单单只是说说而已。
“啊,我想起我在京城有位故人。想去拜访一下,温瑥,你跟我一起去吧。”老顽童一听兰若烟要回京,忆起了一件事,马上开口说道。
“啊?师傅,你怎么那么多故人啊?老说你说故人故人的。”温瑥虽然高兴自己也能去京城,可是邀请她去的却不是她希望的人,她一直看着兰若风,想他能给自己一个说法。可是兰若风好像今天有意避开她似的,接触到她的目光就转过眼去。
次日清晨,各自携了心事开始了朝向京城出发。苏沐坐在马车上时不时地看向对面的兰若烟,他心里有一件事盘旋着。
那日他在西湖的时候他在西湖无意间听到了老顽童与毒君子的对话……
“师兄,我们有多久没有这样相对而饮了?”毒君子
“自从师妹那件事后……我们似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说到明月仙子的事情,老顽童还是尽量避开了些。
“真是没有想到,师妹的儿女竟然跟她那般相似——看到她,我总会想起明月啊。”毒君子说着端了一杯还未温好的酒就喝了下去,从喉间一直蔓延到心肺。
“师弟,这么多年了,你难道还不能放下?”老顽童看了毒君子,若无人皮面具,他因摔下山崖而带来的伤疤就狰狞地袒露在她面前了,那都是他过错啊。
“放下?若是明月和她的孩子都死了,我大概还会放弃,但现在我只要多看兰若烟一眼,就能回想起当时心寒的滋味来。”毒君子冷笑道。
“什么?!难懂啊你还想置烟儿于死地?”老顽童一惊。
“没错!”毒君子将酒杯用力地放在了桌上,然后起身俯视了他,“你不想看到她死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吧!”
“你……”老顽童怔怔看了毒君子。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手,或许,他不想再犯第二次同样的错误。
苏沐心中焦虑却有不能明说,因为老顽童都未曾说起此事,想必他是另有打算。而且,他本来那日回去就要告诉兰若烟此事的,不想那晚兰若烟竟劝他不要再对她痴恋,心有郁结,怕说了这个,怕兰若烟是误会他献殷勤,也不好再开口。他想,只要保护兰若烟就好。
到了京城,老顽童就独自去了一个方向,只说让他们放心。只留下一句,“烟儿,我不在的这些日子,温瑥就交给你了。”
“师傅他是要去做什么很重大的事情吗?”兰若烟目送了老顽童的背影消失在人海。
“我们快进去吧,父亲还在等着我们呢。”兰若风的呼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了过去。
众人都上了台阶,管家也出来迎接他们了,这时苏沐也没有往上走,“小风,我先得去鲤鱼台看看,改日再来拜访兰将军吧。”
“嗯?也是。”兰若风理解的点头。
苏沐走时,深深地看了兰若烟一眼,却没有说什么。
兰家兄妹回府,虽然不是没有大排场的迎接架势,但在在入府进正门的道上,依次有士兵握戟驻守,见他们过来,便依次跪下呼道,“恭迎琛王妃娘娘,少将。”
温瑥听了疑惑,为什么这些士兵是先呼的兰若烟,而不是兰若风,于是小声问兰若烟,“师妹,他们为什么先呼你呢?不是应该长者为尊吗?”
兰若烟摇头,她也不解,士兵会如此,定是兰祁风授意的,她猜不透,自己这将军父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温瑥又准备去问兰若风,见他一脸的严肃,就收了声。
入了正厅,兰祁风端坐在上,见他们进来了,也依坐着。并无过多的颜色外露,他对待儿女虽是疼爱可也是讲究规矩的。兰若烟私自离开夫家半年,就对女子的礼法而言,是极为忤逆的。若他还对她有太多的体恤,传到外面,只会说他纵女成骄。
“烟儿拜见爹爹。”兰若烟兰祁风看她时眼中尽是怜惜,可面上还是要强装平静,也觉不忍。做了跪拜的礼仪,算是对她这位爱女如宝的父亲的尊重。
“都回家了,就不用这么拘礼了,烟儿,过来让为父看看。”兰祁风招呼了兰若烟过去,仔细打量了一番,除有些清瘦了,带了些旅途劳顿之色,倒也正常,于是放下心来,看向兰若风。
见到兰若风身旁的温瑥,削肩细腰,身材长挑又看来健康有力,应是会武艺的。面若银盆,俊眼晶莹如一潭清透的春水。见他看去,面有羞涩,往兰若风身边靠了靠。又见兰若风看她时,流露出关切安慰。心里大概明白些,于是对兰若烟道,“烟儿这位就是风儿在信中常提到的温瑥姑娘吧?”
“爹爹眼力真好,这位就是烟儿的师姐温瑥。”兰若烟从兰祁风看温瑥的并未显出多大的神色来,估计对温瑥印象不差,于是笑着介绍,又给温瑥递了个眼色,让她好好表现。
“民女温瑥,拜见兰将军。”温瑥赶紧躬身行礼,只是行的是江湖抱拳之礼,兰若风在旁一见,顿觉尴尬。兰家虽是将门,但兰祁风本人实际是位儒将,礼仪要求甚是严格。平明女子见了大将军当是行跪拜之礼才是,如今她拜而不跪,在官宦礼仪来说可谓是失礼!
“父亲,温姑娘出身江湖,不拘小节,还请父亲见谅。”待温瑥语毕,兰若风赶紧对兰祁风解释道。
兰祁风点头,却没对温瑥多置言语,而是看相兰若烟道,“烟儿,带温姑娘去后院走走,要是觉得累,就一起回房休息吧。”
“是。”见兰祁风没有过多的表示,兰若烟也只得应了话,带着温瑥去了后院。
只待她们二人一走出正厅,兰祁风就唤了兰若风近前,问道,“你是否想娶那温姑娘为妻?”
“父亲英明,孩儿确有此意。”兰若风向来会取巧,马上顺着兰祁风的话回道。
“唉,那女子看来温厚实在,娶了应是良妻。可是她毕竟市井出生,你又说她无父无母,那更是卑微,即便是你要娶她,也未必能既娶也不可为正室。你须思量清楚。”兰祁风对兰若风如此说着,如同当年他的父亲对他说起娶明月一般。
那时他年少,早早地依父母之命娶了丞相千金杜氏为妻,也就是兰若风的生母。他只觉娶妻是完成任务一样的事情,成亲两载,也是相敬如宾,各自安好无事。可谁料后来他又遇到了明月,金风玉露相逢,胜却过往无数啊。明月为他痴狂,他也为她陷了进去。
明月不求名分地随了他,并非是不在意那名分,而是不愿以妾侍自居。江湖女子之清高,较于公侯官宦之女是不减反增的。
“父亲是否想起了妹妹的母亲?”论理兰若风该称呼兰若烟的母亲为姨娘的,可想到父亲和妹妹都不会喜欢这个称呼的,所以一直以“妹妹的母亲”称呼。
“都过去了,不提了。风儿,另还有一事,太后南宫氏欲将亲外甥女南宫金枝许配给你,用以拉拢兰家。虽已推脱,但若太后有此想法,恐怕迟早会下旨赐婚。”兰祁风面色凝重地说完,注视着兰若风,等着看他的意见。
“儿子明白了。若太后下旨,我也只得领旨迎亲。”兰若风知道父亲想听他说什么,当年妹妹被先帝指给轩辕琛,父亲无从反抗,如今太后下旨让他娶南宫金枝,他也不可能抗旨不遵。
“好,风儿……”兰祁风拍了兰若风的肩,三分无奈五分苦涩两分的安慰。
再说温瑥跟着兰若烟来到将军府后花园,此时随时万木萧条的冬季,但这后院里还是种着些常绿乔木的,总算看着也不觉得凄冷了。
“师妹,大将军看起来好严肃啊。看到他的脸,就觉得看恐怖。”温瑥拍着胸口,心有余悸。
“父亲是个谨慎的人,待人是严厉了些,可他本身性情是极好。师姐你别怕啊,以后可都要一个屋檐下相处的呢。”兰若烟打趣道。
“什么以后可都要一个屋檐下相处的啊~”温瑥脸红。
兰若烟看在眼里,只是微笑。两人又你一言我一语的闲扯了半天,温瑥忽然问道,“诶。师妹,你会不会回王府了?”
“这……”兰若烟想到她让轩辕琛回来是休妾的,若是他做不到,他不会答应。想王府后院那么多的女子,怎是那么容易都清干净的,估计得要些时日吧。
“师妹,琛王造反是为了当皇帝吧,我是在想,如果他当了皇帝,不是就会有后宫,到时候佳丽三千,你就算做皇后了,不是也要被其他女人抢了丈夫。倒不如你随了苏公子,他待你的好,我们可都有目共睹的——”温瑥是想苏沐是兰若风的好友,若兰若烟嫁给苏沐,那他们四人的情谊才更深了,她的想法不坏,可落在兰若烟耳中却听来很不舒服。
“好了!师姐,这些事情暂且还是不说了,说了也是剪不断理还乱。”兰若烟出声止了温瑥的话。
“可是,师妹,你能忍受自己的丈夫有其他的女人吗?”温瑥不解地反问。
“我自然是不能容许的,可是师姐,很多事情不是你想不想,外人外事就能如你所愿的。”兰若烟蹙眉,温瑥本性纯良,说这些权利阴谋给她听,还是有些不合适的。想到这里,她又想起若师姐嫁于哥哥,那将来势必也会别牵连进来!天,她怎么没想起这个。
兰若风的声音从给后面传来,“哟,你们在这里呢。”
二人回头,兰若烟见了他,又看了温瑥,柔声说,“哥哥,你才来,都等你好一会儿了。”
“哦?”兰若风难得听到兰若烟这么温柔的口气跟自己说话,顿时喜滋滋的。
“师姐,我有些私房话要跟哥哥说说,可能要很久,就先送你回房吧。”兰若烟转而温瑥说道。
“……好吧,你们兄妹俩的悄悄话我还是不听了。”温瑥虽好奇他们要说什么,不过兰若烟让她回避,她也只好起身,跟着侍女去到她的客房。
“妹妹,有什么话说吧。”兰若风看温瑥走了,迫不及待地问。
“我想跟你说的除了师姐的事情,另还有谁?”兰若烟反问,“师姐是刚烈的女子,绝不会甘做侧室。她跟我一样讨厌丈夫三妻四妾,而哥哥你将来必定会子承父业,荣为大将军,高官厚禄,也不知将来是否会真的对她一心一意呢?”
“妹妹,唉,此事还言之过早,待眼前朝中的局势稳定了再说吧。”兰若风本就头疼这个,兰若烟这时一提,他只想避开。兰若烟见他心事重重,也是无奈。
而此时的琛王府,女子嘤嘤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正在午休的柳玉缨朦胧醒来,听到外面的哭声,有些疑惑,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想问个究竟。“络儿,络儿——”
“娘娘。”络儿闻声快步走了进来,“娘娘有什么吩咐?”
“外面怎么了?为何总传来女子的哭声?”柳玉缨问。
“娘娘……”络儿欲言又止,若是告诉韶妃娘娘,王爷递交了休书给哪些夫人们,不知娘娘是否会受刺激影响了凤体和龙种。
“说啊,外面怎么了?难懂你要本宫亲自出去看不成?”韶妃见络儿不说,有些生气。如今的奴才越来越不像话了!
“娘娘,您别动怒。”络儿见韶妃动气了,忙跪下来,带着泣声说道,“奴婢说就是了,是、是王爷让管家给每房都递去了休书——”
“休书?!”柳玉缨闻言一惊。
“是,娘娘,王爷不知道为什么……给每房都送了休书,命令了那些夫人们必须画押,如有违抗者,只管赶出王府,愿意画押的就给五百两黄金,不愿的直接逐出府去……”络儿战战兢兢地回答。
“怎么会……王爷怎么会突然……”柳玉缨浑身颤抖,她想不出,王爷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
“王爷休书上,好像是说她们入府几年,却无所出。”络儿小声回答。
嘭!柳玉缨用力拍了床沿!怒生呼道,“七出首条即是无所出!这不须你说,本宫也知道!可是王爷为什么突然这么做!?”
“奴婢愚钝,娘娘息怒,息怒啊。”络儿吓得只磕头。
“王爷驾到!”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了通传声。
“快扶本宫起来!”已经有了十个月身孕的柳玉缨行动不便,唯有呼了络儿过来搀扶自己。络儿闻声,赶紧起身来扶起了柳玉缨。
“王爷吉祥!”主仆二人下跪共饮。
轩辕琛走了进来,见柳玉缨跪倒在地,眉间一蹙,自从韶妃怀孕以来,他便特准了她可不行跪礼。后lai经过几次劝导,她也就不再下跪了,今天如此,想必是她已经知道他休妾的事情了。
“免礼平身。”轩辕琛淡然说道。
“谢王爷。”柳玉缨是懂的察言观色的,以往轩辕琛都会过来扶她,今日却恍如不见般任由她艰难地站起……难道王爷也想将她休了,可是为何?“王爷,臣妾听闻后院的夫人们都被递了休书……”
“是有此事。”轩辕琛漠然回答。他不动声色间,早已将柳玉缨的惊慌看尽了眼底。从迎娶她那日起,他就知道柳玉缨是个聪明的女子。做他的侧妃是绰绰有余的,可是做正妃,她又不是他心中的合意人选。所以她进门三载,甚至到了怀孕的时候,他都未有扶正的意思。
“王爷、为何——”柳玉缨面色苍白,王爷对她态度如此冷淡,难道打算连她也一并休去?想到这儿,她也顾不得轩辕琛是不是真的想休他,上前就跪到了轩辕琛的脚边,拉着他的衣摆嘤嘤哭泣。
“爱妃这是做什么?”轩辕琛经不住女人的哭泣,加之柳玉缨乃是惠王柳品贤之女。现在若休了她,就等于给自己制造了一个强敌。他自不会去做那种不利己的事情。
“王爷是否也要将臣妾——”柳玉樱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别多想,她们是她们,爱妃是爱妃,只要我在一日,你还是韶妃。”轩辕琛扶起了柳玉缨,看到她隆起的小腹,心中却在暗暗思忖,想等到她诞下腹内的孩儿后,再行安排。
“王爷。”管家刘亚这时走了进来,躬身似有要事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