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险峰知道事态紧急,否则宋笑笑不会这么晚打电话,连衣服都是在车里换的,坐在车内电话遥控,码头附近派出所的民警被调动,局里的刑警大队,还有手下利刃巡特警,各路人马都向着八号码头赶去。
而他根本没回公安局,而是直奔码头,犹豫了一番,最后给宋厅打了电话,把今天的事情报告过去,而宋厅听到女儿可能出事了,哪还有心思睡觉,在省城敢动公安厅长的女儿那绝对是活得不耐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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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听到宋笑笑的话,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李莹莹和苏适已经让他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又冒出一个宋笑笑,要是平常无论怎么说张磊也不会同意,可是听到她说给自己输了八百毫升血以后,可不能再无动于衷了,感情债,最难还,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向她招了招手,宋笑笑扔下手里的开山,跑过来扶起了张磊,张磊身中两枪,一枪在腿上,一枪在肋下,身上满是血迹,活脱脱一个血人。她没管那些,把张磊的胳膊跨在了脖子上,而张磊手扣董鹏,三人向外走去。
暴雨一直下着,从没停过,雨水拍打江面,探照灯晃过,此时的春江宛如一条成了精的黑蛟,翻滚着,咆哮着,好像要吞噬一切。
被撞破的制酒集装箱已经空无一人,而且设备也都不见了,但是张磊不怕,因为证据已经拿到手了,拖着残腿搂着宋笑笑缓慢的移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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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险峰一辆依维柯,宋厅一辆黑色奥迪A6,后面紧跟着十多辆警车,警笛声大作,看门的两个小青年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而对面的马仔神情也都不再坚定,董鹏不是他们的亲大哥,为他犯这个险一点必要没有,如果把枪丢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握枪的手都在动摇。
张磊有些略微脱力,扣紧的手松了下来,对于他来说,只要不伤及内脏,弄个内出血,应该没什么生命危险,可是两处枪伤,两处刀伤,失血过多,脸色煞白。
董鹏趁着张磊失神的功夫,瞬间冲了出去,就势一滚随后冲到了对面,现在形势颠倒,他已经穷途末路,今天损失惨重,而且被抓势必要被关个十几年,兔子急了还能蹬鹰,更何况人咧。
他已经丧失了理智,跑过去夺过一把手枪,直指张磊,马仔们和张磊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所以纷纷劝着董鹏。
“鹏哥,犯不上。”
“鹏哥,以后还有机会。”
“鹏哥,老板不会不管咱们的。”能劝他的都是手下的亲信。
可是董鹏哪里还听得进去了,再被关个十几年,他已经是个老头子了,出来还有什么用,这一辈子落魄过,辉煌过,玩的女人普通人一辈子都玩不到,行事低调,所以钱攒了不少,够自己家人活一辈子了,现在唯一的遗憾就是和张磊的仇了,他很清楚,凭张磊的本事和崛起速度,成气候只是早晚的事,那自己以后还拿什么去和他拼。机会就在眼前,董鹏眼睛已经发红,那是血腥和狂热的红。
大雨滂沱,春江咆哮,乌云翻滚,警笛响彻,他杀机毕现,尽管两人隔着不到十米,但张磊透过雨帘能感受到他的杀气。
工装裤吗,兜子多,张磊在里面准备了不少家伙事。他急速的伸出右手从兜里面掏出一把蝴蝶刀,朝着董鹏甩了过去。而董鹏手里的枪口火舌乍现,子弹也是旋转着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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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厅听到到枪响,神情焦急,身上那掌管一省合法暴力机关的气息消失不见,而是一个担心自己女儿的父亲,大雨里哪还打伞,被人群围在中间向着案发现场跑去。
前面是巡特警支队,黑夜里后背上的swat很是显眼,后面跟着春江刑警和民警,孔局长更是急的要命,宋厅是老领导,可是他女儿要是出什么事,毫无疑问,自己的公安局长也就干到头了,还学个毛的老领导,想更进一步那纯属是屁的幻想。大盖帽都摘了下来,跟在宋厅后面一溜小跑。
巡特警冲在最前方,看到这个场面,直接手持微冲成半蹲式,黑洞洞的枪口直对众人,马仔们哪还有那股嚣张气焰,一个个条件反射般把枪扔到地上,双手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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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把蝴蝶刀正插在董鹏的咽喉,他躺在沥青路面上抽动着,大动脉被刺破,血流如注,血水混着雨水,不停地从岸上淌进浑浊翻滚的江水里,
而张磊身上则又添新伤,子弹卡在左肩胛骨上,骨窝里面疼痛无比,他再也坚持不住了,扑通一声躺了下去,宋笑笑扑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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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厅看到女儿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身上的威严散发出来,临场指挥,孔险峰在老领导手下只有听命的分,只能一件一件的执行。
巡特警们和刑警们压着作案人员向外面走去,而民警们和几名刑警则留下勘察现场,张磊被台上救护车的时候,正路过警察队伍,刑警队长贺直,说道:“还真是他!”
巡特警队长魏国平说道:“他是谁啊。”
贺直露出神秘的一笑,“我和老杨都看上的人。”
贺直刑警干了十多年,通过现场的蛛丝马迹早就推断出来了前因后果,站到孔局旁向两位领导汇报着,“孔局,这里制作假酒,贴标就买,看来已经干了很长时间了,张磊和宋厅的女儿应该是以身犯险,来调查这个事,被人发现......”
孔险峰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然后看向了宋厅,
此时张磊已经被送走,可是宋笑笑没走,她站在旁边,想知道爸爸最后的处理意见。
大雨丝毫没有停下来意思,所有人的身上都已经湿透了,在队伍里干了这么多年,宋厅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他只是在衡量着利弊,随后大手一挥,霸气无比,“整个八号码头,全部封锁,找到设备,全部带到局里,涉案人员,全部逮捕。”三个全部直接显示了他的铁杆手腕,现在骑虎难下,上亿的假酒案,市里不会不知情,肯定是得到了某些人的默许,可是这一切却要自己女儿来发现,还差点搭上了命,别的都是小事,女儿是他的底线,触及底线,大案小案,必须侦破。
其实他看到女儿没事就放心了,但是不得不这么做,所有干警都在盯着领导的最后决定,如果这时候嘴软了,那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孔险峰脚跟并拢,踢得雨水啪啪作响,戴上大盖帽,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抬高了嗓门,“是,宋厅。”这句“是”是喊给身边的干警听的。
随后指挥民警封锁现场,寻找设备,宋笑笑一马当先,跑到已经报废的货车旁,从正驾驶位子的海绵垫子下面找到了一张内存卡,交给了孔险峰,然后向着码头外面跑去。
宋厅拉住了她,“笑笑,你干嘛去。”
宋笑笑脸上的血迹已经被大雨冲刷的干净,但眼神无比坚定。“去医院。”宋厅送松开了手感叹一句,“女大不中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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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医大一院,急救室,依旧是上次的大夫,急诊大夫满脸震惊,“这什么情况啊,这人不是前一阵刚送过来吗,怎么又受伤了。”
不过这次人手够用,收拾收拾急忙手术,左肩胛骨一处,腿上一处,左肩膀,胳膊上后背上三处,张磊已经不成人形,加上原来的枪伤,身上密密麻麻,看了都吓人,最狠的不是这几处,而是肋下那一枪,不知是哪个马仔做的好事,这一枪伤到肠子,还好是五四,只是7.62毫米的子弹,张磊身体素质强,本身凝血能力高,倒也不会伤及性命。
而董鹏则惨不忍睹,脖颈大动脉直接被割裂,血流个不停,还没到医院就已经断了气,救护车上医生就已经放弃治疗了。
急诊外面的走廊里,宋笑笑不再哭了,她的眼泪已经哭干了,浑身湿漉漉,衣服也没换,一直在外面等了几个小时,最后硬生生的把衣服都烤干了,身边两个民警陪同,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张磊从急诊室被推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了,天已经蒙蒙的亮了起来,昨夜的一场暴雨五点多就已经停止了。
外面的花草树木经过雨水的拍打,有些承受不住,已经死去,有些则受过雨水滋润,越发的娇艳欲滴,已经发绿的树枝在空中来回摇曳,散发着本有的清香和春意。
鸟窝里几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候鸟嗷嗷待哺,一直成年候鸟飞了回来,嘴里面叼着小虫子,用它的翅膀护住了小鸟。
天空乌云已逝,初阳的金光洒在空中,朦胧的水汽上方,升起了一道彩虹,
是啊,谁都知道光明总会来临,谁都知道光明来临后是一片美好的景象,可是谁知道光明会被挡住多久呢,谁又能知道黑暗什么时候会再次降临呢,谁又有勇气去捅破这这黑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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