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专家?”荣晴有些吃惊地说,“什么患者这么大能耐,是省长还是市长啊?”
“都不是,是咱们市的房地产老板黄段洪的姑娘。”
一听到黄段洪的姑娘,荣晴立刻敏感起来。黄段洪这三个字,她并不陌生,就是他的公司对她的旧房子进行强拆的。对于她的女儿,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她从她的身边夺走了振飞,就是她夺走了她的一切美好,就是她让她的振飞哥痛楚不堪。
“您说的是黄伊伊吗?”荣晴急不可耐地问。
“对,怎么你们认识呀?”主任有吃惊地问道。
荣晴根本顾不上解答主任的疑惑,而是焦急地追问道:“她得的是什么病?”
“癌症,已经晚期了。她好象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国外都没治好,国内也甭想创造出奇迹,我看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主任说着叹了一口气,“真是白瞎那姑娘了。”主任说完向门口走去。
荣晴木然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她脸色惨白,神情呆滞,她无助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从她的眼角溢出,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振飞一直很忙。他刚与会计审核完本月的财务收支报表。他有些疲惫地向椅背靠去。就在他靠到椅背上,刚觉得有点舒适的时候,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他象受了电击一样,猛地坐直了身子,因为那个响动的电话是黄伊伊曾经送给他的,也是他特意留给她的专用手机和专用号码。他一直保留着它,而且一刻不曾离开过他的身边。他怕她找不到他,他怕错过任何一个来自她的电话或信息。
他快速地拿出电话,手不停地颤抖。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他接起了话,对方是一个女声,嗓音略有沙哑:“请问您是徐振飞先生吗?”
“对,我是,您哪位?”他问。
对方说:“你还爱黄伊伊吗?”
一听到黄伊伊三个字,振飞顿时觉得呼吸急促。他迫不及待而又焦虑不安地问:“你是谁?为什么这样问?”
“她得了癌症,已经到了晚期,可能没有多少日子了。她现在二院住院处的二楼六号病房。”
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振飞急切地接连问了几声,除了手机挂断的盲音,再无任何回应。
“老板,您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会计见振飞挂断电话想要询问下一步的工作。
振飞没有回应,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任何问题,他的脑海里此时只有三个字;黄伊伊!他象离弦的箭一样飞到门口,拉开门,不见了踪影。
他一路狂奔。绝症那几个字像子弹一样射穿了他的胸膛。他不相信,不相信那会发生在黄伊伊身上。
奔跑,泪水飘飞……
他忆起她劝慰他不要为孙老汉和小燕子的离世而伤悲,她抬起头,静静地,专注地看着夜空,星空之下她是那么的清纯可爱。
奔跑,泪水飘飞……
他忆起她“咬牙切齿”地挥动着秀拳向他示威,借以压制他的嘻笑,她是那样的活泼灵动。
奔跑,泪水飘飞……
他忆起她在电脑前神情庄重地讲解,然后她转头向他微微一笑,她是那样的兰质蕙心。
奔跑,泪水飘飞……
他忆起她因他的误解,而泪水涟涟,愤然转身……
奔跑,泪水飘飞……
他明白了她为什么那个傍晚,只是静静地坐着,静静地偎依着他,听一首歌。她已然做了要离开他的打算,她只想一个人独自承受悲伤,留给他一世的天堂。
奔跑,泪水飘飞……
他明白了在游乐圆里,她看着那只挣扎的虫子为什么会那样痛苦,她不忍目睹的是不久后的自己。
奔跑,泪水飘飞……
他明白了她们最后分开时,她走开,然后站在原地,捂着脸痛苦而又无助地哭泣。生死别离才是她内心真正的伤。
奔跑,泪水飘飞……
他恨自己,恨自己连她得了不治之症他都没有察觉到……他甚至还一度地怀疑过她,这一切的一切就像枷锁一样捆绑着他的身心,让他懊悔不已。
奔跑,泪水飘飞……
他不能让她一个人孤单,独自受伤,他要和她一起挺过最无奈的悲伤。
奔跑,泪水飘飞……
泪水飘飞,奔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