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
虽已是深夜,但慈宁宫依旧是灯火通明,然而,偌大的宫殿内,却是只有万历皇帝朱翊钧和他的母亲慈圣皇太后李彩风两人,平静之中,气氛显得是那么的沉重,近乎于压抑。
虽只有二十一岁,随着主政,从张居正那里夺回了皇权,经过两年多的磨炼,朱翊钧有着这个年龄少有的成熟与沉稳,冰冷的眸子里犹如鹰隼那般犀利。
我儿真是长大了,有了一个皇帝的模样。
此刻,卧靠在床榻上的李彩风,凝眸看着朱翊钧,看着儿子沉稳而成熟的表现,不禁心中叹息了一番,脸上的神色渐渐和缓、慈祥了起来。
“母亲,你请看——”
这个时候,朱翊钧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本奏折,递了过去,然而,李彩风就好像没有看见一般,也没有听到一般,并未有任何的理会,依旧那么端详着朱翊钧。
自从张居正病逝之后,身为太后的李彩风,渐渐将朝政还给了朱翊钧,尤其是今年查抄张居正的家以后,几乎再也没有过问过朝政,自然而然地,朱翊钧也就成了实至名归的大明皇帝,大权在握,乾坤独断。
更是凭着铁腕手段,清算张居正的同时,也废除了改革,从而彻底奠定了个人的威望。
这种威望,不仅仅是来自于朝野上下,更是获得了修真界的那些修真势力的一种认可。
相对而言,获得修真界势力的支持和认可,才是朱翊钧最想要的,至于前者,反而是可有可无,并不是很看重。
看到母亲并没有理会自己,就好像是走神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自己,年轻的朱翊钧并不会天真的以为,母后真得是走神,而没有听到和看到自己的言行。
经历过张居正事件之后,聪明的朱翊钧很清楚,自己的母亲真得很爱自己,因此,也就真得决定,退出朝政,不再干涉自己,让自己有足够的空间,发挥聪明才智,大展拳脚。
查抄张家,或许有着很大的私心,能够让自己的亲弟弟有一个丰厚的家底就藩,在藩地获得舒坦一些,但朱翊钧却知道,那一切都是表象。
这样做的最主要原因,还是树立自己的真正权威。
因此,弟弟潞王的就藩之事,反而成了一个由头,掩盖母亲的光辉,塑造一种假象,在查抄张家的这件事情上,自己不仅仅是主导,还几乎是一人完成。
而且,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未尝不是在牺牲或弱化太后的光环,进一步提升和巩固自己的权威,成就他朱翊钧。
显然,母子二人的默契配合,唱双簧,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只是牺牲一个死人,甚至只是牺牲那么一家人,就让朱翊钧一举掌握了皇权,控制了内阁。
所以,朱翊钧的心里很清楚,自己的母亲不是没有听到,也不是没有看到,而是在做聋做哑,不想为他人诟病,不想让之前的努力付诸流水,功亏一篑,除非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否则的话,绝不会轻易干涉自己,不会再有任何干涉朝政的举动。
哪怕只是一个折子——
朱翊钧这样想的时候,心里愈发的对自己的这个母亲敬重有加起来,虽然是宫女出身,但却有着极高的大局观,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会做出让步和妥协,有着自己的坚持。
而这一切的出发点,都是来自于两个字,母爱——
“母亲——”
朱翊钧再次轻轻呼唤了一声,却是加重了几分语气,也愈发的敬重起来,更是向前推了推手中的奏折,看到母亲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深知李彩风心思的朱翊钧,继续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母亲,这本奏折是来自于西南的密奏,乃是黔国公和云南巡抚刘世曾联名上奏,说明了西南局势的微妙性,急需要朝廷的鼎力支持,希望朝廷能够派出修炼者支援,震慑缅甸和西南的别有用心的修炼者。”
“而且,由于天府宝藏的原因,虽然吸引走了缅方大量的修炼者,却也为朝廷埋下了隐患,由于天府的巨大诱惑力,在莽应里的蛊惑和煽动之下,国界之外的那些降头师,也妄想染指天府宝藏,想要分一杯羹。”
“因此,计谋得逞的莽应里,由于此战并未伤及到缅甸的精锐,随时都有可能再次进犯,借助修炼者之力,尤其是西南的那些未教化之族,也是蠢蠢欲动。”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算李彩风再如何的想要佯作不知,再如何的坚持,那也是不可能了。
李彩风的双眼恢复了神采,变得分外精明起来,满脸凝重的看着朱翊钧,认真地倾听了起来,当朱翊钧的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不禁微微蹙眉,忽然问道:“既然那些宵小之辈妄图染指天府宝藏,那就让他们做起吧,自有修炼界的那些修真势力应对他们,何用的着咱们娘俩操心?”
既然开口了,李彩风也就不再那么的顾忌了,继续说了下去。
“皇儿啊~你还是太年轻了,不错,获得那些修真势力的认可和支持,咱们皇家的这个江山才能坐的稳,才能坐得踏实,但却没有必要上赶着去巴结,甚至是毫无尊严的巴结,没有那个必要,应该懂得审时度势,借力打力。”
“皇儿,你要明白,作为帝国的统治者,你不能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其他人的身上,更不用说那些怀着狼子野心、贪心不足的修真势力了。”
“还有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让那些修炼者斗吧,最好都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我们皇家好暗中发展自己的力量,培植真正属于咱们皇家的修真力量。”
然而,面对李彩风的真知灼见,谆谆教诲,朱翊钧的反应却是那么的平静,几乎是毫无波澜,就好像是并不感冒的样子,而是等到李彩风说完之后,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
“母后,皇儿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你老是对的,可是——”
朱翊钧显得是那么的无奈,语气显得是那么的意味深长,停顿了一下之后,不等李彩风接话,进而沉重地徐徐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如母后所讲的那般,那就太好了,朝廷只需坐山观虎斗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