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半路无话,很快到了镇上最大的饭庄。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大门紧锁,人去楼空。云绮兰这才想起,自己前些日子的一件“壮举”。她手持菜刀,在这里上演了一出“生母救女”的好戏。想必是这家的伙计吓尿了裤子,然后又通知店主,而店主也怕惹麻烦,而采取了撒丫子的手段吧。
云绮兰终于露出了笑容,想想那天的行为,还真是为自己骄傲。如今三十出头,经历了生与死,她才渐渐明白“弱肉强食,胜者为王”的道理。
既然这里已无美食,那就退而求其次吧,他们只好驱车去了另一家。店面虽然小点儿,但还算干净雅致。他们这边欢声笑语,而影兰山庄里,方琰却并不开心。
“先生,你家茅厕在哪里呀?俺都瘪了大半天了,实在受不了,早饭时,吃那高粱窝头儿的折腾了!哎哟,哎呦……”
冷春竹带来的那位中年妇女,第一次见到方琰,居然是这样的开场白?方琰虽看不到,但依旧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出门右转,再右转,再右转就是啦!”
冷春竹没好气的,替方琰回了那位的话。
“再右转,再右转……哎呀!那不是就是这里吗?嘿嘿,这多不好意思啊!有便盆吗?”
那位傻傻的笑着。
“去你的吧!出去找个猫能撒尿的地方,自行解决了!”
冷春竹气得爆出了粗话,骂着那个有点儿缺的妇人。
“这是你给我找来的……扫茅厕的吧?”
“呃……哪里呀,这是我找的厨娘!”
面对方琰的疑惑,冷春竹非常自信的回答。方琰听后气得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差点儿对冷春竹破口大骂。
“不要生气嘛,我找遍了整个镇子,没有见到一个合格的厨子。好不容易,见到这么一个……卖窝窝头儿的。一块钱四个,我买了四个,给她十块,她跑了好远,又退给我十一块。哎!我见这人挺实诚,所以就带回来了。”
冷春竹的解释,让方琰感觉又气又好笑。虽然他看不到,却能想象出刚才那人的形象。他需要的是一个干净利落,厨艺精湛的后厨人员,可不是一个长得违章,衣着埋汰,说话粗俗的窝头儿娘子呀!
“给她几块钱,退回去,退回去!我不想天天吃窝窝头儿,一块钱八个也不要!”
方琰的话既愤怒,又有几分幽默,冷春竹忍不住捂嘴笑了一下。转瞬,她又惊疑的看着方琰。
“少爷,咱何必大费周折呢!老宅子不是有现成的厨子嘛!还有两个女帮手,让他们直接搬过来岂不是更好?”
“你没看出他们天天眉来眼去,打情骂俏,搞得厨房乌烟瘴气嘛!一个有妇之夫,与两位寡居之妇整日嬉闹,成何体统?我影兰山庄,是不会要这种人过来的!”
方琰这话,着实把冷春竹惊呆了。她向前一步,伸出手在方琰的脸前晃了晃。
“确认是个瞎子呀!可是……怎么啥事儿也瞒不住他呢?”
冷春竹心里这样想着。
“好吧,听少爷的安排。不过,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一下。”
“什么事儿?”
“我刚才看到方灼了!还……还有云……”
“哦,云什么?”
方琰对这个云字,非常敏感。每次听到,就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自己的“亡妻”。
“是云朵小姐。”
“哦”。
冷春竹这样回答,方琰的心情立刻归于平淡,因为常常听紫嫣提起那个云朵,所以也就不再那么惊讶了。
“他们和三个陌生人在一起,听口音像是……”
“啊!像是来自北方对不对?”
方琰的情绪再次激动,落下的心又悬起来,他急急追问冷春竹。
“嗯,好像。”
冷春竹平静地回答。
“你为何不早说?却给我弄一个缺货厨娘来,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哎!现在恐怕已经无力回天了,三位客商已经到了!可是老刘呢?他找的人和快马去了哪里?”
方琰暴怒,握紧拳头在桌子上猛捶,冷春竹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哎呀,娘啊!这是咋回事儿呢?”
那位“窝头儿娘子”再次走进来,冷春竹见状,慌忙拿出几块大洋给打发走了。
“少爷,没用的。与他们的交通工具相比,咱们的快马……也……能累死。”
“什么?他们用的什么?”
“汽车。”
“买,现在就让老刘去买!”
方琰像是疯了,他不甘落后于那个方灼。
“好好好,我这就去找老刘。”
冷春竹说着,悄悄退了出去。
不管怎样,方琰这次的确输给了方灼。弥补已经没有意义,因为半日之后,那三位茶商已经启程回去了。方灼的订单到手,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加班生产备货了。
再说云绮兰,心里暂时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帮着方灼“打败”了方琰,她这个曾经的方琰正房太太,居然有种莫名的愉悦?
这是一种病态吗?她决定到凌豪天的诊所去看看。
诊所大门落了锁,云绮兰不觉诧异。她拿出凌豪天给她的钥匙,打开那扇门进去。凌豪天在最显眼的位置,留了一张字条。
“云朵,我要暂别几日了。应朋友之邀,去省城的某医院,帮几天忙。看你挺忙的,那就回来再叙吧。”
底下落款是,“永远爱你的豪天”。
云绮兰读完只有意外,却没有失落。因为从搬出诊所的那天起,她和凌豪天就注定只能做朋友,尽管凌豪天还是对她痴情依旧。
云绮兰随手撕掉那张字条,转身离开。这家诊所,她真的不想再来了,果断割舍才是解脱。
门外又刮起了微寒的凉风,这怕是南方深秋的特征之一了。最寒时,也不过是“杨柳风”的态势。小镇依旧风景如画,云绮兰竟在不觉间,又一次踏上了漪澜桥。
她脸上溢满惆怅,脑际再次荡涤起回忆……那些身怀六甲的日子,还有方家老夫人,那变化无常的表情。
“妈,绮兰有喜了!您能不能接受她这个儿媳呀?”
那是方琰第N次央求他的母亲,为了云绮兰,他又一次跪在了大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