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居这个镇子,方琰是知道那件事的。那家餐馆老板原本有个女儿,曾经在那个房间里,与自己的情郎,双双服毒殉情了。从那以后,这家餐馆,有半年的生意都不是很好。不过,又过了两年后,由于厨师厨艺高超,这里的生意又渐渐好了起来。
只是那间房,虽经过重新装修,却也很少有人愿意进去。方琰从来不怕神鬼之说,所以根本不在意。而云绮兰因为“亡故”,离开这镇子十年之久,对那件事一无所知。
“什么事啊?”
云绮兰看着那跑堂的伙计询问,那小伙计满面为难之色。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一次这小兄弟上错了菜嘛!把黄瓜错听成了苦瓜,结果惹恼了那桌顾客,砸了桌椅和板凳,所以那个雅间好久都没有收拾好。”
方琰灵机一动,随口编出这样一个很牵强的理由来。云绮兰感觉不可思议,莫名的笑了一下。而那位跑堂的伙计,整张脸顿时“长了”,心里则更像是吃了一吨的苦瓜。心想:方先生,您饱读诗书,应该编一个,更贴切的理由才是啊!这样说,不是毁我形象吗?
“待会儿,我们少爷会多给些小费打赏”。
老刘慌忙凑到那小伙计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那小伙计的脸上,总算多云转晴了,很开心地带着他们往楼上走。
当跑堂伙计打开房门时,一片整洁的景象出现在眼前,云绮兰根本没有看出任何异常来。尽管如此,那小伙计又拿出一块抹布,将桌椅擦了一遍,才招呼他们落座。
“这是菜谱,请各位点餐。我们的后厨,一定会尽快做出最可口,最实惠,最令各位满意的饭菜。”
那小伙计将一本菜谱,在方琰面前晃了一下,转瞬才想起了他的不便。于是,又转手递给了云绮兰,因为凭经验判断,女士在男士面前都是有“决策权”的。
“刘管家,还是您来点吧。我这人不挑食,随意即可”。
云绮兰很谦虚,直接把菜谱转给了老刘。
“呃……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老刘也便做了这个主了。”
老刘之所以敢这么说,那是因为他知道方琰的喜好,对云绮兰的口味也多少了解一些。
云绮兰点头,表示对老刘点菜很放心。
“刘爷爷,待会儿我要点几个我爱吃的菜”!
紫嫣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了几下,很自信的扬起脸。
“好好好,自然是少不了紫嫣的。这样吧,伙计,麻烦先给我们沏壶茶过来吧。至于菜嘛,我们慢慢点,细细点。”
方琰一边安慰着女儿,一边吩咐那餐馆的伙计。
“好的,几位请稍候”。
那小伙计说完转身出去,不多时,一壶热茶和几套茶碗,便一起端了过来。然后,一一给他们斟满。
“几位,菜点好了吗?”
“点好了,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几个……”
紫嫣的记性真好,一口气把大家爱吃的都说了出来。那常跑堂的小伙计,居然还要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本,在上面圈圈点点的记录一番呢!
“好了,记下了!我这就去吩咐后厨马上做,几位烦请稍后。”
那小伙计依旧很客气,说完,转身准备往外走。就在此时,楼梯上急匆匆上来一行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家餐馆的老板周阿皮。
“小三子,先不要急着命后厨备菜了。这个雅间已被预定,这不,人都来了。”
老板周阿皮,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他身后足有七八个人也紧紧跟随。
“啥?预定?从没听您说起过呀,再说了这间已经闲置许久了,也没见有人预定过嘛!”
那个叫小三子的小伙计,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老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让你腾出来就腾出来,让你撵就……哟,原来是方先生啊”!
那老板周阿皮,刚想说第二个“撵”字,突然发现老顾客方琰稳坐在那里。
“嗯,我今天高兴带家人过来用餐。可不知周老板……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方琰脸色阴沉下来,循着说话声音,转向了那位老板。
“方先生有所不知,今天小店生意格外的好,实在没有空余的雅间了。而这位先生呢,又偏偏赶上为其母亲祝寿,所以呢,还是烦请方先生您能承让一下。”
那位周阿皮老板,在向方琰做着解释,方琰犹豫了。他一向敬重孝道之人,尽管自己与母亲的关系搞得很不愉快,但那并非他不知孝道。
旁边的小伙计心知肚明,知道一定是贪财的周阿皮,收了别人的银子。至于后来的顾客,为何要与方琰,争抢这么一个出过“事故”的雅间?他无从知晓,也不敢多问。
方琰双目失明,可他身边的云绮兰还有老刘,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的。尤其老刘,当他看到人群中的某个人时,顿时惊愕住了。
“方灼,真巧啊!没想到与我们争抢的,居然是你?呵呵,看来周老板应该不必多费口舌了吧?”
当云绮兰看到方灼出现,脑子迅速转了许多圈儿。尽管想不出个所以然,但看到方灼的神情,应该是来者不善。
“是啊,真巧!哦,昨天你做主的那笔生意……虽然价格有点儿低,使我受了一些损失,但是我也不会与你计较了。一则,你的未婚夫凌大夫是我的好友,再者,这位方先生又是这般……哎!我又怎忍心计较呢?”
方灼说着走到方琰的面前,仔细盯着他的眼睛,说出这番话,实在让方琰听后感觉堵得慌。一向很强的自尊,使他受不了这种含沙射影的暗自讥讽。原本以为“难为知己,难为敌”,看来这位方灼,却只能作为敌对了。
“哦,没想到是方灼兄驾到了?怎么?今天给令堂祝寿吗?来来来,那就请一起坐吧。今天我做东,就全当是给令堂祝寿添喜了!周老板,把你店里最好的招牌菜,全都双倍份的给我上来”。
方琰在思虑片刻之后,强压住心中的怒火,还是礼貌的说了这些客气话。
“哟,方先生今日……恐怕没有表现的机会了,因为这家餐馆……我临时决定全包下了。不好意思了,方先生。如果您想留下来吃杯酒,可以随意,但如果不合口味的话,那就请……”
“什么?你要全包下?请问你们有多少宾客?”
方琰开始质问方灼,因为他已经嗅到了火药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