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小小的印象里，地下乐团好像就是特指那些服饰夸张、性格张扬的暴走族，所以当她到了指定地点，见到那群忙碌中的青年男女时，才发现自己先入为主了。
每个人都很有个性，但是都极其低调，穿着打扮跟一般的大学生没有什么两样，并没有夸张的发型，突兀的纹身，甚至连身上的金属挂饰都是含蓄而沉着的银色。
苏法似乎跟他们很熟，遇到的人都上前跟她打招呼。这里大约是Ｃ市的郊区，青山绿水，环境幽静。白小小本以为会是在酒吧或者广场之类的热闹场所，没想到居然在郊外开演唱会，这里人这么少……
苏法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看天，淡淡道，“歌是唱给有心人听的，人多了也不见得是好事……”
白小小低头，仔细回味苏法的话。一个俊秀的少年从帐篷底下钻出来，热情地跟苏法打招呼。看他的样子也就十七八岁吧，那少年像对待哥们一样用拳头轻轻捅了捅苏法的肩膀，促狭一笑。
“Ｓｕｅ，你女朋友？”
白小小知道他问的是自己，闻言迅速低头看了看脚尖又抬起眼睛瞧瞧苏法。苏法笑笑，并不回答。
那少年上前一步，趴在苏法耳边神秘兮兮地嘟哝了几句，苏法神色微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问他，“司怡也来了？”
那少年点点头，指着不远处一棵大树笑道，“你瞧，在那边呢！”
虽然苏法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白小小还是捕捉到了她情绪里的一丝喜悦。她拉着白小小的手大步走到那棵树下。树下坐着一个怀抱吉他的女孩，看起来年龄跟她们差不多，穿着简单的Ｔ恤牛仔，斑驳的树影慢慢爬满她的身子，她却浑然不觉，手指微动，一串悲伤的音符缓缓流泻而出。
那女子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白小小看到一张比苏法还要艳丽的脸庞，只是眉间挂着难以掩饰的疲倦和沧桑，出现在那样一张脸上让人感到莫名的悲伤。
“来了！”
“是啊，今晚打算上台演唱几首吗？”
那女孩轻晒，淡淡道，“也许吧！”
说完也不再理她们，看着远处自顾自拨弄着琴弦，眼神不知落到了何方。
苏法似乎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淡，面上甚至流露出一丝眷恋。白小小大惊，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人能让苏法流露出这种神情。心中闷闷不乐，白小小对接下来的表演瞬间失去兴趣。
表演直到傍晚才开始，除了乐队成员以外，还有不少人，大多是队员的亲戚朋友。大家围着一团篝火相邻而坐，白小小看到对面有两个女人接吻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看向苏法，只见她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火堆，唇边含笑，似乎在认真听歌。
白小小又看了看周围的人，有男有女，但是，他们脸上没有任何惊讶之色，好像这是理所当然的一样。
因为司怡的关系，白小小一直没能高兴起来。明月高悬，篝火渐熄，临近尾声之时，有人起哄让苏法唱歌。白小小一下子来了精神，她从来不知道苏法会唱歌。
苏法也不推辞，接过人家手里的吉他，轻轻拨弄了几下，启唇唱了一首王菲的《蝴蝶》。
“嘴唇还没张开来，已经互相伤害……”
“约会不曾定下来，就不想期待……”
声音极清极淡，像一场静静落在湖面上的春雨，在白小小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白小小原以为她会唱一首节奏感强烈的歌曲，没想到竟是这样忧伤，轻灵的音符……
白小小突然觉得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苏法……
跟苏法睡在同一个帐篷里，白小小辗转反侧，苏法对司怡的关心让她不得不在意，然而，更让她心焦的是自己对苏法的一无所知。
夜凉如水，在这样安静的夜里，白小小翻身的细碎声响显得尤为清晰。苏法一直没睡，开始的时候并不理会白小小的翻来覆去，后来，白小小如同全身着火一样的动作实在是让她装不下去了，苏法幽幽开口，“怎么了？”
听到苏法的声音，白小小抖了个激灵，她以为苏法是被自己吵醒的，小声道歉。苏法转了个身，面向她，问她为什么一直不睡，白小小这才知道苏法一直醒着，那自己的丑态岂不是都被她看到了！
白小小不愿意说，苏法也不再追问。今晚月色很好，即便如此，借着星微的月光白小小还是只能看到苏法模糊的轮廓。她不知道她睡着了没有，又转了个身，白小小趴在枕头上说出心中的疑惑，“你……你跟她……司怡……是什么关系啊？”
说完，白小小把脸埋进枕头里，不敢再看苏法。久久没有得到回应，白小小猜测苏法大概是睡着了。想到此，白小小居然松了一口气。哎，没听见也好。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勇气再问一遍，但是，不管苏法此时怎么回答，白小小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白小小，原来你在意这个！”
苏法乍然出声，翻身搂住白小小，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呼吸一阵凉一阵热交替着拂在白小小面上，“白小小，你一直不开心是因为这个？”
她知道？！
白小小觉得很难堪，仿佛自己丑陋的心灵被别人探知，而这个人偏偏还是自己喜欢的人。
苏法紧扣着她的上身，不容她逃，翻过她的身子，与她目光相对。白小小不敢看她的眼睛，她觉得那双魔瞳里闪烁的星光快要把她逼疯了。边往后退边阻止苏法的靠近，白小小双手胡乱推拒着她。狭小的空间里暗潮涌动，白小小抓到了什么，触电一样后退，苏法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白小小，我喜欢上你了！”
她说什么？喜欢？白小小傻愣愣地抬头看着她，两人都已经退到了帐篷边上，有细碎的月光从缝隙里漏进来，苏法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咬着下唇的动作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动人。
“你喜欢我？”
“傻瓜，不要重复啊！”
苏法给了她一个爆栗，白小小挨了打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好像这一巴掌一下子把她打回了原来的位置，让她一下子又有了主心骨。
妈的，苏法这辈子第一次对人说喜欢，偏偏白小小这个白痴还一脸不信，真是气死她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喜欢上这个白痴，长得不是特别好看，脑子也不好使，还一脸白痴相，动不动就哭鼻子，跟自己过去交往过的女孩子相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
但是，她总会在自己难过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很傻很固执很……可爱，反正，苏法就是喜欢上这个白痴了。白小小又开始抠手指，苏法倾身靠近，一只手固定住她的下巴，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吻住她的唇。
白小小睁大眼睛，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因为她在苏法眼中看到了怜惜和沉沦。
“白小小，我喜欢你！”
这一次，她听得清清楚楚，苏法说她喜欢她。白小小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震惊和餍足，她紧张到手脚发抖，这是真的吗？苏法说喜欢她，她不是在做梦吧？
可是，唇间辗转的柔软湿滑却是那么真实，苏法的舌头在白小小的嘴里轻轻扫荡，每一下都好像落到了白小小心里，心跳越来越快，白小小情不自禁溢出一声呻丨吟，此刻，白小小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无论苏法想怎么做她都愿意……
“呵呵……”
欸？
此时东方的天已经有些发红，黎明将至，帐篷里只能看见彼此黒瞳瞳的影子。苏法缓缓放开她，轻笑出声，伸出舌头舔了舔她嘴边的银丝，打了个哈欠，慢悠悠躺下！
白小小被弄糊涂了，怎么不……苏法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懒懒翻了个身把她搂在怀里，语气暧昧，故意拖长语调，“娘子，为夫也不是铁打的，就算你此刻欲丨火焚身，相公我也是力不从心啊！还是先睡觉吧，醒了再补偿你！”
“……”
“……”
“……”
白小小不知道她所谓的“补偿”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欲丨火焚身”了？苏法要补眠，可是白小小哪里睡得着，她现在兴奋地可以直接去雅典参加马拉松！
苏法的下巴顶在白小小的头上，白小小缩一缩身子，把自己蜷得小小的，窝在她怀里，安心闭上眼。睡了一会儿，白小小又开始不老实。苏法睡眠极浅，稍有动静就睡不着，她揉揉白小小的脑袋，轻声问，“怎么了？”
白小小犹豫了半晌，还是问出口了，苏法莞尔一笑，声音里带着无奈，“傻瓜，司怡有女朋友！”
“……”
白小小似是没料到答案会是这样的，但是只要不是苏法就行。心下高兴，白小小随口问道，“是谁？”苏法脑中闪过一张温润如玉的面孔，轻叹一口气，“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这大概是白小小１９年以来最幸福的一晚，她的心中有太多欢乐急于寻找一个发泄的出口，她想对着天空呼喊，把自己的快乐分享给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