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古月华身边站的有两三个丫鬟轮流布菜,她坐着的椅子上也垫着厚厚的垫子,就这,锦安候夫人还是不放心,生怕她不舒服,频频朝着这边张望,自己却根本就没吃下几口饭菜,但一桌子的人都语笑晏晏,锦安候夫人这样倒也不怎么显眼。
古月华面前的菜碟子里已经堆积如山了,那些菜来自四面八方,但最多的,却是古月彤夹过来的,雪白的银耳,翠翠的芦笋,香浓的牛柳,这些菜肴,古月彤自己面前的碟子里也放了不少,很显然,她将自己喜欢吃的菜肴都给古月华夹了一遍。
这几样菜色,古月华倒也不讨厌,人家夹过来她就吃了,席间,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紫嫣。这姑娘视线不离锦安候夫人左右,手脚极其麻利,却也极有眼色,一般都是锦安候夫人目光扫过去还没开口,她就已经夹了其喜爱吃的菜色恭敬的放到锦安候夫人面前的菜碟子里了,另外两个嬷嬷站在一旁,反倒没了用武之地,但其面上,却没有丝毫妒忌之色。
看样子,这紫嫣姑娘的手腕也的确是厉害,既能在锦安候夫人身边得到专宠,又与其他下人的关系融洽无比,是个厉害角色。
古月华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专心吃菜,偶尔回应一下古月彤笑眯眯的问话。一顿饭就这么过去了。
饭后,众人又在这边呆了片刻,便齐齐起身告辞了,锦安候夫人又回过头来百般的叮嘱了古月华一番这才离开,但临走之时,她有些疲惫的面孔上却忽然浮现出一丝喜悦来:“华儿,你可要好好养病,你大哥他下个月便从汴州随着濂亲王一起回来了,他平日里最疼爱你,要是看到你这幅模样,一定会很担心……”
古月华听了这话,心中不由的狠狠一跳,她还有个哥哥?
“娘,女儿知道了。”古月华勉强一笑,道。
“你哥他可最疼你了!”锦安候夫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紫嫣的提醒下,这才依依不舍的起身离开。
应付完了锦安候夫人,古月华由着锦瑟伺候她洗漱之后躺在床上,这才努力的在脑海之中搜索起前世的那些事情来。
她费了很大一番力气,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具身体的前身的确是有哥哥,一个常年四季,一直都跟在廉亲王身边做事的哥哥,他年纪才不过十八九岁,但却已经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风度翩翩,虏获的芳心无数。
但记忆里,古月华对自己这位大哥却不怎么亲近,或者说,能想起来的记忆都是很平淡的,当年她代姐嫁入皇宫,这位大哥却一直都呆在汴州根本就没回京,后来古家惨遭灭门,这位古家大少爷有没有从千里之外赶回来救急,古月华就不知道了,因为前世里,她是古家死的最早的一个人。她一死,古家才开始跟着灭亡的。
这位古家大少爷,古潇安,古月华对他的记忆实在是少的可怜,亲兄妹做到这种地步,也算是蹊跷无比了,比陌生人也才好那么一点,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个怎么样的情况。
古月华唏嘘不已,她一个现代人,实在是对这些古代人的事情理解不了。
但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她却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当时,古月彤意外坠马身亡,这个消息一传出去,远在江南的古潇安便连夜赶了回来,趴在自家妹子灵前哭的稀里哗啦,悲痛的就跟死的是他老娘一样……
古月华猛的睁开了眼睛!
她心中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但到底是什么,她却始终都想不明白。
……
海棠居里雪白一片,气氛压抑的很,面容哀戚,一身白裳的下人奴仆们在院子里来来去去,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喧哗,人们一反常态的缄口不语,眼神里也有着微微的恐惧。
古月华面容呆滞的缓缓从外头走进来,她也是一身孝服,但这院子里却很少有人看她一眼。
如今,已经是古家大小姐古月彤不幸从马车上坠落身亡的第三天了,古家上下所有人都沉浸在浓浓的悲痛之中,但是因为有锦安候夫妇的严令喝止,这府里没人敢将这件事情传扬出去。
如今古家众人对外说的,却是古家二小姐不幸身亡。
大小姐死了,二小姐便变成了大小姐,古家与当朝太子的联姻依旧。
那些贴身伺候两位小姐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是胆战心惊,她们尤其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招来杀身之祸。
古月华对此懵懂不知,她一心沉浸在古月彤最终还是死去的这件事情上,心里面的伤痛比起旁人来更深。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努力的去改变这件事情,到最后却还是无能为力,眼睁睁的看着其发生了呢?
跪在古月彤灵前,古月华心痛的几乎快要窒息。
可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大步流星的从外头走了进来,下人们的请安声此起彼伏,院子里已经跪倒一片。古月华从悲痛之中转过头来,就看见一个一身银灰色铠甲的英俊青年,一脸阴沉之气的从外头走了进来。
“大哥,你从外头回来了?你是来看姐姐最后一面的吗?”古月华一看清楚来人,便从蒲团上站起身来,一脸欣喜的望向来人。
可是,古潇安听见了这话,脸上的阴郁之气反而更加的浓郁,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慢慢抬脚走到古月华面前一步远,这一刻,他身上的凛然之气已经达到了顶峰。
“大哥,你,你怎么了?”古月华有些战战兢兢的开口问道,重逢的喜悦一消散,她便又恢复到过去那个对自己亲大哥有些害怕的古家二小姐了。
古潇安终于站定了,他用一双冷漠如霜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古月华,过了好久,他才一字一句的开口问道:“为什么那日死的人不是你?”
“什,什么?”古月华听了这极冷的话,吓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