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楠本有些担心骆玉湛会背着自己告诉潇煜身世,但当她回来的时候,看到潇煜与骆玉湛说笑成一团的情形,心便稍稍放松了些,亦知骆玉湛并未多说什么。
她迈步走进来,瞪了潇煜一眼,“黑岩红岩呢?”
潇煜忙迎上来,亲昵的挽住她的胳膊,一双灵动的大眼咕噜噜转着,“娘,他们正忙着呢,女儿有手有脚的,他们怎拦得住我?您不要罚他们,再说了,他们都被罚思过去了,谁还替女儿办事呢?”
潇楠叹口气,女儿总是这么心软又善良,不管什么时候都不忍心身边的人因己而受责罚。
她心头涌上一股怜爱,低了头掩饰面上悲色,故作若无其事的道,“你先出去吧,娘有事要跟这位公子说。”
潇煜陡的想起方才骆玉湛提起父亲的事,不由得生出几个心眼来,乖顺的道,“是,娘。”
出了房门,她悄悄的折回来站在大厅外的柱子后准备偷听。
潇楠早就料到她这一招,她的女儿她最清楚,乖顺之后必定藏着小诡计,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厅外,一把便把潇煜从柱子后提溜出来,沉声道,“再做这种事娘把你关起来,一个月不许你下山。”
潇煜气的直瞪眼,却也无奈,只好妥协道,“女儿知道了。”
潇楠狠狠的瞪她一眼,“房顶也不要上了,否则,娘说到做到。黑岩红岩,看住小姐,再让她跑出来偷听。你们就不要留在山上了。”
黑岩红岩陡然现身,躬身应道,“是,寨主。”
说罢,齐齐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架住潇煜向远处走去。
骆玉湛看着实在好笑。这样鬼灵精怪的女儿,当娘的应会费很多心思的吧?
他眼前忽的荡过一个人影,柔柔的静静的,暖暖的望着他,如果日后他们有了个女儿,会不会也像潇煜一样天真可爱呢?
潇楠从外头返回来。眼下带着一圈浮肿,显是刚哭过的缘故。
沈妈妈与辛缘对视一眼,温声道,“潇寨主,这山上风景甚好。我们出去走一走。”
知道她们是有意走开,潇楠颇为感激,微微一笑,“两位请便。”
厅内只剩下她与骆玉湛,她缓声问道,“边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从战场上回来又是怎么回事?”
她并未问二叔的事,但骆玉湛却明白她最想知道的还是关于二叔的事,但眼下边关战事吃紧。这才是最当紧的。
他虽不是十分了解潇楠的为人,但他却极相信二叔,二叔痴爱的女人。他亦是不疑的,于是便将近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讲给潇楠听。
潇楠自小便没了父母,一直跟着师父长大,四海为家,见多识广心思敏捷,听骆玉湛讲完这些。并不觉得诧异,反倒很快瞧出事情端倪。“玉湛,如此说来。蓝翎王从中作梗,而皇上或许并未知晓真实情况,但也不能排除皇帝有意为之之意,所以你才冒着风险从京城里再逃出去,可是你本是回去搬救兵救粮的,现如今你两手空空的回去,拿什么挽救桂朝士兵?又怎么力挽狂澜?”
果不愧巾帼豪杰,骆玉湛对潇楠更多了几分赞许,沈妈妈的事他并未如实相告,毕竟人多嘴杂,他不敢轻易冒险。
他望着潇楠,突然想出一个主意,这灵山上的人似乎并不少,也似乎很富饶的样子,是不是可以用一用呢?
终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并未出口,而是转了话说起骆镇南的事来,“潇寨主,您知道我二叔住的院子叫什么吗?”
他瞟了潇楠一眼,继续往下说,“叫做潇楠阁,其中之意您应该明白吧?这些年二叔对您的心始终未变,当年情形如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的并不清楚,却清楚的看到二叔心里的痛楚。”
潇楠神色微动,心底也浮上丝丝苦涩,当年的痛苦凄楚连同绝望又一并涌上来,仿佛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若不是发现有了身孕,她怕是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
略顿了顿,骆玉湛长长的叹口气,“潇寨主,您至少还有潇煜陪着您,而二叔,没人知道他心里到底藏着多少痛苦又经受了多少的折磨,世间最痛苦莫过于与心爱之人分离,潇寨主,我们骆家欠您的,玉湛代祖父向您陪个不是,祖父在天之灵也希望能再见到您。”
潇楠呆呆的问道,“老侯爷不在了?”
提起祖父,骆玉湛仍觉悲痛,沉声道,“潇寨主,如果您肯……”
潇楠心里很乱,知道他要说什么,摆着手道,“你不要再说下去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再提了,至于你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派几个人把你们送过去。”
知道她一时间很难接受转变︶态度,骆玉湛亦不勉强,只道,“如此甚好,多谢潇寨主。”
潇楠胡乱的点着头,“你们先休息一下,用过午饭我便让人护送你们上路。来人,带公子下去休息。”
恰在此时,一人急匆匆的冲进来,禀道,“寨主,我得到消息,大平国攻打暖洋取得大胜,桂朝的将领几乎全都死了。”
骆玉湛大惊,一把抓住那人,厉声沉喝,“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此消息可属实?”
那人并未注意到骆玉湛,乍见吓了一跳,又见他器宇轩昂气度不凡不像一般人,想也没想便回道,“千真万确,有人从暖洋逃回来带来的消息。”
潇楠一张脸刷的变得苍白无血色,身子一颤跌坐在椅上,全副心思都落在那句桂朝的将领几乎全都死了的话上,骆镇南怎么样了?
骆玉湛更是焦急,二叔三叔还有大哥都在暖洋,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他松开那人,眸中利光陡闪,冷声道,“潇寨主,我等不及了,必须马上赶路,还请您挑几批好马。”
潇楠回过神来,霍然起身,朝那人喊道,“快去把寨子里最好的马准备好。”
她回过头看看骆玉湛,肃容苍白,“我同你们一起去,我一定要亲眼看一看他。”
骆玉湛并不多说,只道,“好。”
沈妈妈和辛缘也已得到消息急匆匆赶了过来,得知潇寨主愿一同前往,十分高兴。
潇楠将寨中诸事一一交托好,又嘱咐黑岩红岩看好潇煜,带了几个亲信便准备与骆玉湛前往暖洋。
骆玉湛见潇楠带了不少人,又都身怀武艺,对沈妈妈的安全自是放心了些,却又开始担忧江意澜在闲云庵的情形,索性让辛缘师太先行返回闲云庵。
辛缘师太欣然同意,亦是不敢耽搁,日夜兼程的往回赶。
相比灵镇的濛濛细雨,京城的天稍显晴朗,午后的阳光懒懒的落在蓝翎王府的花架子上,朱昌勋半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心头却思绪万千,尤其是朱冀翼受伤的事,太医的话宛若在他身上割肉一般,他只有这一个儿子,万一真落下病根,岂不要了他的老命?
一个小厮神色慌张的奔进来,行至跟前,躬身道,“王爷,世子妃与江侧妃被人挟持,如今不知身在何处。”
朱昌勋吃了一惊,睁开眼直起身子,不可置信的瞪视着那小厮,“怎么回事?”
天子脚下竟敢有人挟持蓝翎王府的世子妃,不要命了?
小厮身后紧跟而来的是王璃柔跟前伺候的萍儿,她扑通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将在闲云庵里发生的事一一告知。
朱昌勋当下大恼,普天之下,竟有人如此嚣张,明知她们是蓝翎王府的人,还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你说挟持世子妃与江侧妃的两人都返回去了,那人弄到哪里去了?”
一想起主子们被挟持的情形,萍儿便吓得面如土色,“王爷,奴婢亲眼见那两人又都回来了,但是并未见到世子妃和江侧妃,怕是……怕是……”
怕是被害了的话终是憋在她嘴里没敢吐出来。
朱昌勋额上青筋突出,厉声沉喝,“来人,马上派人去闲云庵附近找人,另外速速查一查沈夜天到底是什么人。”
自有人领了命去,找人的找人,查人的查人。
躺在床上养病的朱冀翼得到消息,只气的差点吐血,发誓一定要逮住江意澜,定让她跪在自己跟前求饶。
到了傍晚,出去找人的终于在一处山坳里找到了王璃柔与江意黛,两人正从里头往上爬,身上衣衫尽毁,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俊美端庄之风范。
回了王府,王璃柔还对这一天的遭遇心有余悸,一想到被人无情的扔到山谷底的情形,她只觉得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愈发的对江意澜恨得牙痒痒。
而江意黛吓得面色惨白,只当再无生还的可能,如今安然回来,她心底里是窃喜的,同时又担忧不已,王爷与世子爷会不会把这事都算到自己的头上?毕竟江意澜是她的妹妹。
朱昌勋细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形,愈发对沈夜天其人感兴趣,只不知这位乃何方神圣,待出去调查的人两手空空的回来后,他更觉奇怪,桂朝什么时候多了这号人物?
而这号人物与江意澜显见是相熟的,那他到底是骆家的熟人还是江家的旧识呢?可江意黛方才已经说过并未听说过这样的人,可见那沈夜天定是骆家的相识,可怎么没听芳沁提起过呢?
电光火石间,朱昌勋的心思已转了几转,眼下形势似乎诡异的很,8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