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你怀里也算我和你终老。”
血慢慢的流着,浸湿了地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发出芽来。
周淑梅趴在刘达文的肩上,轻轻的说,热气吹在他的耳垂上。
刘达文的眼角湿湿的,泪流不出来只能在眼眶里打转。
周淑梅的话没人懂,除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个守护家族的梦,牺牲了他爱的人。
“当我和你的梦在交织的时候,你会选择什么。其实,我再清楚不过了。”
因为清楚,而跨过了两步之远。
“你不忍决定,容我放肆这一次吧。”
周淑梅闭上了眼,终于刘达文的耳畔没有轻言轻语,也终于感受不到迷人的热气。
刘宇飞没有上前,只有刘达文抱起身上的佳人,慢慢平放到地上。
风一吹,扬起了刘达文和周淑梅的长发,丝丝白发,历历在目。
面对仇恨,人们不过是悲痛到无法自控,又或是愤怒到无可理喻。眼前的父与子,却安静的过分。刘宇飞走上前去,把母亲抱到后面来,刘达文把楚云的镖拔了出去,拿起了自己的折扇。人们听不到啜泣的声音,也看不到那憋红了的脸庞。父子在平和之间完成了整个交接仪式。
“说你发现了我妻子的踪影,你还不配。盛城来人,也该现身了吧。”刘达文不理会楚云变化的神色,自顾自的说着。
话音落下,鱼戏水的队伍也缓缓的分开了一条道,金甲披身,狮虎兽在跨。旁边都是一股阴暗的气息,唯有来人光明磊落。
“狮**统领,关如新。征妖先锋。”
“征妖?刘家还没灭呢!圣人们都还在呢!”刘达文声嘶力竭的冲着关如新喊着。
“刘家没灭我知道,我也是顺道来办此事。圣上月前已向妖族发出通告,五日后决战于汀洲东芜。特命我为前锋,荡平境内外一切阻力。包括刘家。”关如新在狮虎兽上,刘达文站在地下,如一个巨人看着一个孩子般。
“月前,月前…”刘达文喃喃自语,刘大勇喃喃自语,刘宇飞喃喃自语,红胡子大汉握着酒壶的手也终于有点抖动。
“你不知道,我不怪你。月前,圣上已经下令封闭了整个戎岭,消息自然进不来。现在,我部下五万人聚集于戎岭城外,刘家还要坚持吗?“
“用鱼戏水吸引我们的注意力,接着暗渡陈仓,直捣黄龙。你们倒是好计谋。”
“刘先生输的不冤。方士历来依靠于王朝的情报系统,方才能挥斥方遒。如若没有我,您的布置,在理上已击溃鱼戏水,在势上,您又有汀洲酒肆如火的帮助,大华必败无疑。可惜,区区刘家影响力太小。您成了一个瞎子,聋子,又怎么能斗过我们?“
刘达文哑口无言,胜败面前,无论因果。
白闹也极为好奇的看着红胡子大汉,这应该就是汀洲酒肆的如火。
背后的声音响起来,无形之中,威严更重。“刘家立在戎岭的意义,就是要遏制大华外侵的脚步。无论生死,刘家男儿不惧向前。“刘大勇自人群中走了出来。刘家一众人跟着,不分男女,老幼。
红胡子如火,站在众人前,直面关如新。狮虎兽一阵咆哮,如火一巴掌拍的它安安分分。
刘达文看着刘大勇,“没必要了。这是方士一脉的职责,我败了,你们又何苦拼命。”
“我去过祠堂了。和平嘛,虽然有点扯淡,但我还是不小心被吸引了。这么壮丽的事业,不能让你们方士一脉抢了先啊。该出头的总是要出头了,万一搞不好就青史留名了呢!”刘大勇无所谓的说着,然后,抱拳,表情肃穆的向着刘达文拜了一拜。
这是对刘达文一脉的道歉,也是武士向方士的致敬。而能不能演变成武力对和平的妥协,不仅仅要依靠汀洲酒肆和刘达文的努力。
在一场小规模的战斗中,决定胜负的,不是前赴后继的小卒,而是大人物的较量。
很明显,眼前的这场战斗的大人物就是如火和关如新。
只不过,二人自己心里清楚,真正的大人物还在乌云的那端。
狂风卷集着草根,灰尘漫天。乌云深处走出来的身影,带着贵气。看不清面容,只有挺拔的身躯。以天神著称的金乌也落荒而逃。又一边,同样是风,却慈祥而温柔。太阳露出半面容颜,好奇的注视着这底下的一切。
等到看清了,左日月,右山河,中间一高大的男子,黄袍加身,六爪金龙仰天而啸,他们从乌云这面来,好像代表着黑暗;而好像代表着光明的这边,阳光洒落下来,反射出阵阵金光,三个人熠熠生辉,五味,酒禅人和高代。
而至于光明和黑暗的立场,正义和邪恶的分属,没人能说的清,只观天色的变化而决定显得有点草率,可是这其中的界限又有谁能准确的划将出来,只是利益的角逐。
大华之主,嵩战,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走出那个朱墙深院,暴露在世风日下。
“刘家可还认朕?”嵩战一句话,将整个刘家推向了君君臣臣的对立面。
刘大勇眉头紧皱,抡起的拳头无力的放下,求救似的目光看向刘达文。而刘达文也无言以对。
白闹默然的低下了头,看着周淑梅的红衣和流淌着的鲜血,思绪飘飞。
动摇,在场的人都动摇,不谈两位圣人和只求无愧于心的高代。
刘宇飞从寂静的人群中走了出来,站在嵩战的面前,不见哆嗦和发颤。
“刘家,只认理。”
“你们身为大华子民,背靠着的是大华的边防。”
“我们是人,而不是被某一家打上标签的子民。我们安稳生存,无畏妖族,所依仗的是,和我们一样的千千万万无所畏惧的人用生命堆砌的城墙,用鲜血汇集的护城河。”
“没有大华,能有你们刘家的现在?”
“我想,您还是没有搞清楚大华的意义。它只不是在一个合适的时机,被我们千千万万的人认可的标志和象征。我们为它而奋斗,并不是希望你们嵩家一族凌立于万物之上,而是为我们自己营造一个能够自由呼吸的空间。”
嵩战面无表情的看着刘宇飞,一个正在发育身体,还没有他威武的孩子。
许久,不得不长叹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却又显得辽阔的声音说道:
“刘家,又要出一个刘凡吗?”
“不会。刘家只有一个刘凡,我愿做一个初生不怕虎的牛犊,而不是一个久经世事,瞻前顾后的老猎人。”
刘达文震撼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一刻,他成熟到让自己不敢相信。白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友人,这一刻,他强势到让自己不敢相信。这个时候,白闹才知道,那天豪言壮语的少年,绝不是口无遮拦的胡天海地。
“可是,我觉得你没有成长机会了。”
嵩战轻飘飘的一挥手,鱼戏水的成员,整齐划一的大喝了一声“哈!”这是挑衅,是战书,是示意,也是规劝,对刘家执迷不悟的规劝。
剑拔弩张。而圣人,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五味道:“嵩战,刘家是最初建国之脉。祖上出自我汀洲酒肆,我二人理应照应。”
嵩战也直接言明:“我虽不是圣,但对付二位来说还是有些作用的。”
“应战了!”酒禅人火爆的脾气从来容不得挑衅,更别说是圣人之下,收好葫芦就要一战。
而左丞相也应时的出来打着圆场:“和妖族决战之日就在眼前,现在我们两家起了冲突,对人族来说可不是一个好兆头。不如,我们就来个文绉绉一点的算了。”
“你说。”
“刘家今日必难逃毁灭。我意,我鱼戏水一队全部精英都在这里,刘家男儿也是聚于此处。不如,就用这两队人来决定最后的输赢吧。赌注嘛,就用这个小子他的命就好了。”嵩战**裸的指着刘宇飞,大有吞噬的快感。
五味看了看身后刘大勇,问到:“你们敢接吗?”
刘大勇精神抖擞,对着刘家的人喊道:“最差,也要给我们老刘家留一根脉。兄弟们,接不接?”
“接”,这山潮般的勇气给了刘大勇足够的信心,他壮起胆子,冲着嵩战喊道:“接!”
“上!”“上!”
几乎同时,指令下达,不同的是,嵩战站在一旁看着,而刘大勇则在里面出生入死。
这场早有蓄谋的战斗,这一次是真真正正的打响了!
有人冲锋,就有人死去。
白闹躲在人群后,白家也是就这样的让灭门了的吧。
相互之间不管有多少间隙,在生死之间,再多的小肚鸡肠和斤斤计较也不好意思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