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砰~~”
鼓声震天,轰鸣阵阵,肃杀之气弥漫,便是那声似牛如龙的长吼之声,亦被掩盖。
整个鬼阴林,似都在这战鼓之声中瑟瑟发抖,无数的漆黑落下,仿佛落雨纷纷,森然而苍凉。
“避水震天吼!”
“他们开始了!”
张凡踏出的步子陡然收回,侧耳倾听了一下,眉宇间现出了一抹喜色。
那似牛吼又像龙吟,隔得老远听在耳中,仿佛一个无形的大锤砸来,要将神魂直接从身体中震出一般的强大威力,自然是避水震天吼无疑了。
显然,那些遗民已经动手,并且成功地将避水震天吼从水中引了出来。
想到这里,张凡哪里还敢耽搁,顿时收起到部落中一探的念头,原地一个晃动,消失不见。
一道火红色的流光,敛气屏息却速度不减,在密林中飞快地穿行着,几个转折之后,绕过最后一排高大的树木,眼前豁然开朗。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片的波光粼粼,宽大无比似无边界的巨大湖泊,这种密林中现大湖奇景,顿时跃入了张凡的眼帘。
密林之中,原本只显得有些起伏不定的地势,到得这个地方陡然下凹,四面齐平,中间凹陷如漏斗一般,恰好盛放下巨量的湖水,形成了镜面一般平整的湖泊。
平曰里,平静的湖面倒映出高空的元磁云层,四面的鬼阴密林,仿佛一幅活生生还在不停变幻着的美丽画卷。
若是能扁舟一叶,垂钓湖上,自是逍遥不下神仙。
可惜,此时这般美景,在上下两方的对峙之下,再不复存在。
湖面再往上三尺左右的距离,一层浓密得如有实质的幽绿气息蔓延,远远扩散开来,尽是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整个湖面遮盖。
这些幽绿气息也并不平静,不停地在翻滚着沸腾着,远远看去,就好像有无数只幽绿色的手掌,在向着上空抓挠着,仿佛要将人拉入湖中陪葬一般。
能造成这般景象的,绝对不是普通的神通,这样做的目的,自然也不可能是摆设。
幽绿气息的威能,在上空中那个庞大的身影上,就可知晓一二了。
张凡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集中到了它的身上,正是他此行的目标——避水震天吼!
湖面上空的避水震天吼,上下左右,无论哪个方向看去,都足有三丈方圆大小,横在半空,恍若小山一样,偏偏又不会给人以臃肿之感。
它长着一个硕大的扭头,高高翘起的鼻孔不停地喘着粗气,鼻孔下方,一张占去大半张脸的巨口开合着,无尽的气流紊乱涌动,似乎随时可能化作一声震天大吼。
避水震天吼的身体之上,在水面波光,天际元磁之光等等光华的映照之下,遍体的鳞片现出了七彩之色,耀眼无比,好像有无数个镜面镶嵌其上一般。
这些鳞片的强大之处自不待言,只要看看上面几乎数不胜数的凹痕,就知道防御的强大了。
凹痕的痕迹还很新,怕是刚刚轰击在避水震天吼的身上不过刹那功夫,这么多的凹痕,却没有一个击穿了鳞片,真正伤害到它的**,充其量,不过更加激出其野姓罢了。
不过这只避水震天吼也不是真的毫发无损,庞大的身躯之上,还是有些许地方,可见得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鳞片留下,滚落到下方的幽绿气息之中,瞬间被吞噬一空。
这些见血的伤处,都可见得一抹抹的幽绿色气息在纠缠着,让伤口不得痊愈,让鲜血流淌不止,一步步消耗着它的气力。
估计正是吃了这幽绿气息的苦头,上空中的那只避水震天吼才没有重新缩回水中,而是与场中的数百人对峙着吧!
这头巨兽虽然已经受伤,可是横亘天际,庞大的威慑还是肆无忌惮地散发了开来,不需怒吼,只要海碗大的牛眼瞥来,就能让人心中凛然,生出逃避的冲动。
下方,湖畔周围遍布的遗民,却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反而个个面露疯狂之色,不停地高举着手臂欢呼着,好像那只是威势犹存,实力尚在的避水震天吼不过是案板上的肉一般。
在这些遗民的前方,一个血红色的东西,吸引住了张凡的注意力。
那是一个仿佛红色玉石雕刻成的祭台,高约一丈,看上去古朴简陋,满是蛮荒原始的气息,无图案,无精雕,只有一股酷烈、一股苦苦挣扎,与自然挣命,与荒兽抗衡,在天地间,争得一片生机的意境与气息。
注意到这个祭台的一瞬间,张凡的瞳孔便骤然一缩,一是因为这个祭台分明不是凡品,恐怕还另有玄妙,至少至少,也是一件极强的巫道法器,这般凝结了无数生灵精神的法器,正是巫道的无上宝物。
二来,则是因为在祭台上,一片血红中的一抹凝脂雪白。
见得了这抹雪白,张凡就有点明白,归儿为什么对祭祀那般恐惧了。
那分明是一个裸裎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不过豆蔻年华,此时却赤条条地躺在祭台上,即便冷风拂过,也无一丝颤抖,好像已经没有了感觉一般。
那种酷烈中的凄美暂且不表,单单她的表情,就让张凡神情凛然。
那是怎样的表情啊!是沉醉、是牺牲、是满足,更多是,一种升华!
张凡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可以在几乎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仅仅通过表情,就能表露出这般的意境,而这其中,唯独少却了痛苦,这一最应该出现的表情。
祭台上的女子,胸腹间无限美妙之处,一道细不可见的划痕倍添了一分凄美。
那划痕极其的细微,以张凡的眼力,仅仅能见得头发丝粗细的鲜红,好像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从中破开一般。
看着这女子此时的模样,即便是张凡的铁石心肠,一抹不忍之色,还是在他的眼中浮现了出来,不由得微微移开目光,不愿再看。
这名女子,身为祭祀之物,这个时候,已经处在一种生与死之间的状态下,哪怕是他愿意出手,也无法救回了。
她的神魂,似乎是被某种东西吸走了大半,仅仅留下了一部分纯粹,还留存在**中,静待着那一刻。
那一刻,很快到来了。
声声轻咳中,一个苍老无比的老头子,佝偻着身子,在身旁一个华服中年的搀扶下蹒跚而行,苍苍白头,几乎要垂到了地面上。
这样一个一看就知道离死不远的老者,一经出现,就让所有的遗民噤若寒蝉,纷纷躬身退避到两旁,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直通向湖畔处的一处祭台下。
除却数名正在挥舞着类似骨杖的法器,御使着幽绿气息纠缠住避水震天吼的老头之外,其他人等,皆注目于这个佝偻老者,不时恭敬地轻声呼唤着:
“大长老!”
每每喊出“大长老”三字的时候,遗民的脸上就露出了无穷的崇敬之意,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震,好像这个简简单单的称呼中,蕴涵着什么奥秘的力量一般。
张凡的目光,也随之凝到了这个老头的身上。
这人虽然貌不惊人浑身死气,好像随时都可能断气一般,但是不知道为何,在见到他之初,心中便是一凛,感觉上就好像面对一只老去的雄狮,余威犹在,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轻忽之意。
不过片刻,大长老便已来到了祭台之下,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空中的避水震天吼,沙哑着声音,仿佛呢喃一般低声说道:
“差不多了,起祭吧!”
说着,一只颤颤巍巍,青筋毕露的枯手伸出,似是抚摩一般,按到了祭台上。
“轰~”
一股血气,骤然从祭台上腾起,朦朦胧胧模糊后,一股精神意境冲天而起,震慑所有,便是在幽绿气息纠缠下愈加愤怒,张口欲吼的避水震天吼,也不由得顿住了。
这精神意境,是这祭台诞生之曰起,无数遗民以其祭祀,所有的牺牲、勇烈、挣扎、残酷……汇聚在一起形成的,是人类本质的力量之一,也是巫法的力量源泉。
脚踏虚空,若有阶梯,一副垂死模样的大长老一步一步,凌空虚渡,踏上了祭台之巅。
轻咳一声,神情陡然郑重,佝偻着的身躯也笔直挺起,好像一把利剑直插天际。
少顷,犹如吟咏的苍老声音,从祭台上传下:
“彼苍者天,曷其有极?惟是茫茫!”
——遥遥一拜,礼祭苍天,天亦不语。
“彼厚者地,哺我生灵,容我归宿!”
——再拜大地,厚德载物,地亦无言。
“人生天地,自强不息,奉我残躯,以为祭祀,与天挣命!”
——三拜为人,渺小生灵,存身天地,挣扎求生!
“天地人鬼神,赢鳞毛羽昆。”
“疾!”
苍老的声音,初始之时,低不可闻,到得后来,声振寰宇,便是避水震天吼的怒吼,亦无法掩盖分毫。
“轰隆隆~”
奔雷一般的声音,是老者三拜遥祭的余波,“疾”字一出,犹如天地人鬼神齐齐呼应,无穷的力量,从大长老的瘦弱的身躯中,从血气弥漫的祭台上,缓缓浮现。
“这是……”
看着祭台上空的变化,张凡脸色渐渐沉凝了下来,满是郑重之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