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来自异域的酒神曲,萧弋带着,一众子弟唱得热血沸腾,豪气干云,动地震天!
虽不知这古怪的歌从哪儿来,他怎么学会的,可人人都能听出它的含义,它的无所畏忌。
一人敢闯青刹口……大不了,不就是个死么?怕个逑!
壮士赴死,何以解忧?
喝酒!喝酒!!
压抑悲伤的气氛一破,满屋子的男人们全都被这昂扬无畏的情绪感染,迅速加入了开坛痛饮的行列!
眼前这大好的弋哥儿,这英武帅气又带着一分酷炫邪气的好男儿,明天真要是死了……一众女眷则盯着明天就将要奔赴未知命运的萧弋,一直苦苦压抑着的情绪也突然爆发,呜呜呜,一边痛哭流涕,一边也人手一坛子酒,仰头痛饮!
尔后眼泪抹干,酒坛摔地,再来!
本就是行伍世家,本就是满门忠烈,君赴战场,何以慰愁?
喝酒!
好男儿傲立天地,本该如此,大声地嘶吼,大块地吃肉,大坛地喝酒!!
悲喜交加,百感交集,那就更是应该,大坛喝酒!
下人们,也无不被这种情绪所感染,一边笑着又一边抹着眼泪,走马灯似的搬来一坛又一坛的好酒。主子们喝上了,自己也开始大口的灌,直至三爷府上的陈年窖藏,被一搬而空……
这一夜,人人喝得酣畅淋漓,酩酊大醉。
三十几位萧氏小将,几乎全都滚到了桌子底下,再也爬不起来。
梁腾保嘟囔着那《酒神曲》,手提酒坛手指萧弋,摇摇晃晃地过来,刚走两步,就哐当一声摔倒在地。
修为最高酒量也最好的世子萧灏明过来,又与萧弋对干了五坛之后,疾步跑到外头哇哇大吐起来,尔后就栽在了草丛里。
大哥萧煌过来抱着萧弋嗷嗷的大哭,哭着哭着也滑到了地上。
三妹萧芸,早在半个时辰前,半坛酒入腹,那劈哩啪啦鞭炮样的小嘴就彻底闭上了。
所有长辈,后来也人人趴在了桌上,再无声息。
就连从来不饮酒的小珑,也饮了小半坛,俏脸微红,双眼迷蒙。
萧弋左右开弓,来者不拒,早已不知喝干了多少坛。身后的空坛子,堆积如山。
所有的酒水一下肚,大部分酒气就被命宫中的破石碑给吸了。
确切的说,是被那驮碑神兽,“霸下”给吸了。没想到这该死的老乌龟,竟是个老酒鬼。
因此没醉,但也微醺了。
状态正好。
他眼光迷蒙,却知道,小珑一直在盯着他看。
有太多的话,欲语还休。
当全场所有人都倒下,只剩下这一对异族兄妹犹能站立行走之时,两人心有灵犀,走到一起,手牵着手,走出大厅,走进院子,走过小径,来到儿时最喜欢的那片草地,那棵参天大树之下。
夜空无云,群星璀璨,如水的月光和婆娑摇曳的树影,包裹着这对相互挂牵着的人儿,勾勒出一幅清新美妙,又带着淡淡忧伤的画面。
明天,如果我死了,谁,再为你挡在身前?
明天,如果你死了,谁,再为我温暖冰寒?
执手相望,相对无言,良久。
就这样默默的看着,看着对方的眼眸里,昔日的过往,儿时的一幕一幕,在闪回,在重放。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你眷着我,我依着你。
夜风轻拂,轻轻扬起小珑的一头银色发丝,一根根,一寸寸,比月光还要皎洁。
又轻轻吹起她素白的裙裾一角,为这画面的宁静,泛起了情绪的涟漪,旋起了牵挂的漩涡。
“咯咯……”
小珑突然笑了。
玲珑剔透的脸庞如月华般顺柔娇美,笑声轻柔清脆,如泉水叮咚,落在人的心头。令人呼吸急促,全身上下的皮肤一阵酥麻。
“弋哥儿,你还记得,你五岁,我四岁那年,义父送你一棵玉做的小树,你喜欢得不得了,我说要,你只能给了我么?”
“记得……后来背着你,哭了好几回鼻子。”
“你还记得,你六岁,我五岁,有一个晚上我做噩梦,咬你的那一口么?”
“记得……咬在右臂上,当时我不敢叫,怕吓着你,后来你睡着后,我把自己关进茅厕,叫了一宿。”
“你还记得,你七岁,我六岁,我掉进冰湖那一次么?”
“记得……你当时发了疯似的说要找什么冰之魂晶,拉也拉不住呀,我能咋办?”
“那,为了救我,你就不怕死么?”
“怕,当然怕……但你是谁?你是我妹子呀。”
“那,如果你死了,你这妹子,又该咋…办…呢?”
小珑的声音,渐低。
“我,就…不…怕……么……”
额头,也渐低。
缓缓的,一丝娇羞,浮现在她亮若蓝钻的美眸之中。
随风轻扬的满头银发,也逐渐绽放淡柔而神奇的银色炫光。
一双晶莹剔透得,几乎能看见毛细血管的尖尖耳翼,似乎有血在不停上涌,直至原本白皙透明的美妙,变成一片绯红。
“所以,”小珑轻咬着嘴唇。
“哥,求你,现在,就要了小珑体内的圣火吧……小珑知道自己的身体还不够成熟,体内的圣火也还不够炽热,但再过两个月,小珑就满十五岁了……我们的生日,在同一月中,你还记得么?只要能让你活,小珑什么都舍得,小珑什么都愿意做……”
萧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哥,没有你,小珑真的活不下去,活不下去呵!求求你,现在就要了小珑的圣火,现在,就是现在!圣族之火,能增强你的体质,壮大你的神魂,只要你明天能活下去,小珑给你……全部,彻底,毫无保留的给你,都给你……”
小珑的头抬了起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蓝色晶钻般的眸子深如寒潭,潭水搅荡起热望的漩涡,迅速令瞪着它的萧弋沉沦。
她挂着泪痕的绝美脸蛋儿,也开始浮现瑰魅的勾惑之色,令萧弋的双眼,开始浮现火焰。
圣族女子与生俱来的能力,天下男子,无人能挡,能敌!
可小珑刚想扑进萧弋的怀中时。
“嘭!”
这,是一声真实的爆裂声,震耳欲聋!
胸膛就像个滚烫的锅炉,炸裂开来……
哦,不是,是方圆三丈内的空气搅荡成流又汇聚于萧弋的头顶,又猛然炸裂开来!
“啊——”
小珑突然尖叫着被弹开,三丈之外!
萧弋愣愣地看着倒在青草地上的小珑,目瞪口呆。
小珑也看着他,大惊失色。
一块破破烂烂、缺边少角、覆满青苔的石碑,出现在萧弋头顶。
不断噗哧哧落下灰尘,落了萧弋满脸,也令他猛然惊醒!
而小珑却手指萧弋的头顶,语无伦次:
“哥……你……你还是个……双虹……双虹武者?”
愣了好半天,萧弋才红着脸,悻悻然摸着自己的头皮:
“好像,算是吧……怎么,这块破石头,很牛比?”
小珑捂着自己的嘴巴,倒抽着凉气,说不出任何话来。
干完这件令人恶心不已的破事,破石碑啵的一声,消散无踪。
然后萧弋就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嗝……正事儿没干完,就想耍朋友?何况是小雏儿……嗝……你个禽兽……”
这……这尼玛……你谁啊?
你给老子回来!老子削死你!
正关键的时候来这么一下,想弄得老子从此不举吗?
正事儿?啥正事儿?
迷糊了半天,不知是谁。
只隐隐感觉,有点儿像“霸下”那个正打着酒嗝的老乌龟。
原本多么美妙的氛围,多么激动的场景,经破石碑这么一搅合,还有啥心情?
不过好在,所有的担忧,悲伤,生离死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一扫而空。弋哥儿竟然还是个双虹武者?小珑也对明天的死斗又多出了一分信心。萧弋走过去俯身拉起地上的她来,两兄妹又手牵着手,相互依偎着慢慢走回各自的房间。
回到房间,萧弋啥都没想,也来不及回味之前的美妙场景,倒头便睡。
这一夜,可要好好的休息。
为了小珑,为了所有的亲人,为了早日干完“正事儿”才好耍朋友,真得好好地休息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