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阵门轰隆隆的打开来,视野和面积和外围相比,变得极其开阔。
极目远眺,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因为,除了面前延展开来的一望无际的大青石平坦地面,几百上千丈的远处,白雾茫茫,罩住了一切。那神秘白雾由远及近一路变薄,就算在眼前,也有些朦胧的感觉。
不过在远处的地平线,隐约显出高低起伏不平的人类建筑的模糊轮廓,看上去,像是一个大型城邦的遗迹。
陌生,未知。
古朴,神秘。
一想到这一定就是八十万年前黄金时代人类文明的城邦遗迹,必然有无尽的传承和宝藏深埋其中,七人心里都充满了无尽的期待和好奇。
同时,又伴随着几分敬畏,胆怯,甚至是恐惧……
因为,必然也还有无尽的危险和未知挑战,同时深藏其中。
“走吧,先找找路再说。”
四面八方都是一望无际的青石地面,当然只好朝着那中心的城邦遗迹而去。断月冷声提醒着侯晟,侯晟便又超控着车匀速前行。
朝前行进了一段距离,前方远处薄雾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就算其他人看不见,却逃不过拥有‘风林火山’又晋升了凝元的萧弋的双眼!
那背影,有些熟悉。
只是此时,显得孤独,落寞,萧瑟。
而“孤独”,对有一个人而言,本就是天生佩戴的标志性的勋章!
萧弋原本漫不经心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
“掠夺者,慕尘!”
“啊?哪里?”“哪儿呢?”其余六人闻言,除了断月相对镇定,一下子也紧张了起来。睁大了双眼,在前方薄雾中努力辨识人影。
“什么?你是说那来自北域慕家,信奉‘掠夺家道’的掠夺者慕尘?他哥慕白,一次碎片之行就掠夺了十六名进入者,震惊天下,想来他也不是好相与之辈啊!”
侯晟、刘明、虎六,之前并未见过慕尘的真容。当时他与萧弋在近百丈高的巨树之巅对决时,几人最多看见了一道模糊的光影。但只要一想起‘掠夺者’这三个字,就禁不住脊尾发凉。
而这名差点就掠夺了自己生命和斩获的死对头,萧弋自然印象也深刻得永世不会磨灭。
“看样子,他的状况和我们第一次遇见他时比,并不算太好。”萧弋又盯着那模糊背影几息,判断道。
第一次见慕尘时,他如一柄无光无华的出鞘之剑,傲立寒潭悬崖之顶凸出的岩石之上,任凌冽的山风吹得衣袂飘飘,却插在那里笔直,挺拔,巍然不动。尔后一旦刺出,便欲掠夺一切,气质太特么帅酷,气场太特么强大了。
而此时给萧弋的感觉,这柄出鞘之剑,有些萎靡,少了些锐气。
这也难怪……任谁独自一人经历了如此恐怖、几无生路的兽崩怒潮的血腥洗礼,都会萎靡。
但谁也不会因为这样的萎靡,就敢轻视他。
单人一剑面对必死之局还能存活至今,这本身,就是值得无限尊重的壮举!哪怕他是死敌。
慕尘,此时正在薄雾中,埋头静静地走着。
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表情。
他面色本就俊秀而苍白,也不知到底是不是该用‘一片煞白’来形容。但能从那一身满是乌黑血渍、污渍、破败不堪,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绯红锦衣可知,似乎他此时连从须弥戒里拿出一套新衣换上的心思,都没有了。
此时的慕尘,回想起九天来发生的一切,觉得简直就是一场一生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与萧弋在巨树之巅的一场生死对决,他被萧弋以命搏命决死逆杀重伤,紧接着在断月提醒下,发现爆发了兽崩怒潮,赶紧独自遁逃。
他冷静多智,实力又强,在树枝路上飞快地疾驰,很快脱离了最危险的寒潭范围到达了森林,判断越是靠近边界禽兽的密度越小,便又朝北行进至了大阵壁垒边缘,沿‘墙’向东迎着兽潮而行。
在奔逃过程中,他不知斩杀了多少飞禽、多少走兽,伤势进一步加剧,再是凝元境高手,没多久也深感吃力、要油尽灯枯了。
面对着密度越来越大、参杂其中的高阶元兽也越来越多的局面,他,绝望了。
他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这样一位来自北域慕家、不可一世的天骄,尚未取得一次成功的掠夺,就要身死陨灭了。
原本天赋和同期修为都更高的他,对自己的这次掠夺之行充满了信心。现在他才知道,和自己的哥哥慕白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不是因为差在实力,而是差在运气。
和萧弋这样的棒槌妖孽落在了同一个区域内,第一次出手掠夺就吃了大憋不说,还差点丢命,然后又要被这小子给引发的兽潮给搞死了……如果慕尘落在东、西、北三区,早不知掠夺了多少进入者的生命和斩获了。
这,就是命……
就在慕尘遍体鳞伤、浑身力竭、身陷重重包围,彻底失去了求生的**和信心、无奈地闭上了双眼等死时,却有一道通天彻地的蓝光一闪、一声巨响,周围的元兽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窜,紧接着,从空中飞来一座小山样的巨兽尸身。
为了活命,慕尘毫不犹豫趁乱钻入了那头兽尸之中。
从头至脚,彻底钻入。以家传秘技彻底屏蔽了自己的‘五感’和所有气机气息,避免飞禽走兽发现和追踪攻击。
就这样,在兽尸内躲了整整六天……
血腥,恶心,窒息,昏厥……饥渴难耐时,还得强忍着恶心啃噬包裹在周围的尸肉喝那尸血,当后来兽尸慢慢**时……个中滋味,怎堪细述?
六天后,他再也忍不下去了。
宁可死,也再不想如此生不如死的苟且偷生!
钻出兽尸,发现外面居然风平浪静,飞禽走兽一只不剩了。
慕尘人虽活着,但一条命也只剩下了不到半条,毫无劫后余生的喜悦,徒留深印记忆的恐惧和恶心……
后来,慕尘挣扎着走到了缓冲区,打开了属于自己的通关宝箱,拿到了‘寒冰丛林之精’,这才从长达七天、随时濒临死亡的绝望状态中,得到解脱。尔后他躲在一个旮旯里,孤独地舔|舐浑身上下的伤口和严重受创的心灵,对一切活物都避之不及,当然也谈不上去主动寻找或攻击萧弋七人了。
惨,真是太惨了。
但慕尘就是慕尘,他觉得,这是自己‘掠夺之道’试炼途中,有大领悟、大收获、浓墨重彩的一笔!在缓冲区里休息恢复了两天,便又鼓足了战心战意,坚决地朝着内圈挺进。
萧弋在后面远远的望着慕尘的背影,想起了之前与他相遇后的一幕一幕,脸上露出了一丝玩味的表情。
他舔了舔嘴唇,对伙伴们轻笑道:“伙计们,我先到前面把这慕尘的命给收了,你们瞧着就行。”
“他可是掠夺者!你确定不要我们助攻一下?”萧弋虽晋升了凝元,但牛二还是有些担心。
“嘿嘿,之前我因境界太低,被他打压收拾得毫无脾气、逼得我最后只能以命搏命,若不是断月及时出手,我能活到今天?当日里技不如人,我也无话可说,但这口气憋在心里可是很久了!场子,必须要我自己找回来,怨气才能疏解,心情才能通泰,武道之心才能更加坚定稳固。大家都放心好了,也乖乖听我的话,别出手。我要趁他病,要他命!”
刚刚晋升凝元,还未实战检验过实力,萧弋这是浑身都在发痒。
话音未落,他人已从大铁车上一跃而起,落地后又像一阵大风似的,朝前方的背影急速掠去。
运起‘其疾如风’,百丈距离,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到。
慕尘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风声,眉头一拧。
站定,转身。
“萧弋?”
声音里,有一丝诧异。
“呵呵,是我。看你一人走得太萧瑟,来陪你走完人生之路的最后一段。”萧弋笑弥乐和地调侃。
慕尘盯着萧弋上上下下打量,原本毫无血色的苍白嘴唇,渐渐抿紧了。
这才短短几天时间啊,这小子竟然就从初次见面时的初入粹体四重,火箭般地连冲两级小境界,并成功凝元?
连冲两级,已是世所罕见匪夷所思,成功凝元,就更是使人生出了难以抑制的荒谬感,惊悚感,恐惧感。
毕竟在淬体境到凝元境之间,耸立着一道难以冲破或僭越的厚壁天堑!
很多俗世开窍淬体巅峰武者,在这道天堑前撞得头破血流偏体鳞伤,少则三五年,多则三五十年,甚至终其一生也难以堪破!对这小子来说,却像一层纸似的,吹口气便吹破了?
回想起与他的寒潭一战,当时他才粹体四重,已如此棘手,那么现在,又该强到什么地步?
他,到底是谁?
到底有什么仰仗和秘密?
慕尘就是慕尘,强悍的掠夺者,心里虽震撼不已,面上却纹丝不动。
三息后,他对着萧弋舔起了苍白的嘴唇:
“呵,口气如此嚣张,原来是晋升了凝元境,这确实非常令人意外。”
“但是,又怎么样呢?”
“无论如何,你萧弋,都逃不掉被我慕尘掠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