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答应的到来解除了慈宁宫尴尬的气氛。她本是宫中绣女,只因女红出色便得到安常在的青睐并向内务府提携她拨到自己宫中负责绣裁绵衣。某日在顺治临幸完安常在之后由巴答应替顺治更衣,顺治一下子就被这乖巧温柔的女人所迷住,当下就叫吴良辅封她个巴答应。这事太后也不管,反正这宫中的女子都是皇上的女人,只要皇上喜欢则可。不过,安常在为此事却恨得牙痒痒的,一口认定巴答应是翘她墙角,存心勾引皇上!所幸这事过后皇上也没宠幸过巴答应。
昨日巴答应终于盼上皇上的龙榻,安常在心中恼火,自然会奚落一番方解心头之恨。
“儿臣参见额娘!”巴答应声音软语细声,听起来就非常舒心。
“起来吧!”孝庄慈目祥和,和声道,“赐坐!”
“谢额娘!”巴答应福身谢礼,乌木簪子携着粉嫩珍珠,耀眼夺目,羡刹了旁边一群小妒妇。
孝庄看着脸上微施薄黛的巴答应,一身浅墨色挑金丝含苞怒放之双窠牡丹的时宜新衣,合着贴身裁制,上裳下裙,独具匠心,不失于轻佻,不夸于浮躁,在这十名百花争艳,绿肥红瘦,嫩颊娥眉,香脂扑鼻中的嫔妃里,身份最为卑微的巴答应却是出水芙蓉,独领风骚,没有倾城倾国之貌,却有让人耳目一新之态,能与皇上耳鬓厮磨,共度春宵一夜,也算是巴答应祖上有福。
再看自己精心为皇上挑选的八名科尔沁女子,心底略显失望,大大咧咧,粗陋习气的举止哪怕经过内务府的调教依然恶性相露。经巴答应这么一比,好似云霞与蚂蚁,高不可攀。也难怪皇上屡见不鲜,性趣了无,用俗不可耐,恶梦相随四字来形容他的后宫女人。
有宫人把雕龙琢凤檀木宫椅抬至正中,巴答应心中大骇,误以为是迟延请安惊怒了太后,小巧的脸蛋满是惶恐,嚅嗫道,“儿…儿臣…”
孝庄太后一眼就看穿了巴答应心中的想法,红唇一扬,淡定地笑道,“皇上是天,还有啥事比伺候皇上还有要紧的?坐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太拘束!”
太后越是客套,巴答应心中越是紧张不安,唯唯诺诺如坐针毡地在檀木宫椅上坐下,简单一个动作已经让她细汗香滴,极致惊骇。要知道普通嫔妃能进入慈宁宫请安已是太后屈身福赐,龙代表着天子,凤是贵妃以上级别的女人,她一个答应今日被赐坐檀木宫椅,折福不说,单其她答应常在的闲言碎语便能把她打入地狱,永无休止!
孝庄太后挑了挑眉头,敛了一眼满脸不服气的答应常在们一眼,暖声道,“哀家若没看错,巴答应发髻上的乌木簪子仍是科尔沁进贡给皇上的贺礼之一!”
巴答应粉颊露出可疑的红晕,只见她含羞答腔道,“皇上说儿臣气若幽兰,灼魂蚀骨,又赞科尔沁的贺礼惊为华贵,说尤物移人,便把乌木簪子赐给了儿臣!”
“好一个惊为货贵,尤物移人!”孝庄太后含笑,不禁赞叹。
巴答应以为失言,瑟缩成一团,不知如何自处,只得垂下秀目,低声答道,“乌木簪子太过贵重,儿臣实在不配。”说着就要取下乌木簪子。
安常在一扬脸,露出轻蔑神色,冷嘲热讽道,“这是皇上亲赐的乌木簪子,妹妹要是敢推三阻四的,那就是抗旨!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巴答应的手停在半空,俏脸涨红,声细如蚊,“我…我…我从没想过要抗旨…”
“大胆!”安常在早就巴不得巴答应出糗好让她握有把柄扬眉吐气一番,只见她眼中益发凶狠地骂道,“妹妹现在可是后宫答应,再也不是辛者库里整日洗衣扫地的下贱奴婢了!难道妹妹身边的嬷嬷就没教过妹妹,在太后和皇上面前不能说我啊你啊什么的吗?这要传出宫去那成何统治啊?知道的还当妹妹出身不好,空有皮相内无墨香,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后宫女人都是不懂规矩的妃嫔,你让皇上和太后脸面往哪儿搁啊?”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只见巴答应面色紫青,她从檀椅上惶恐站起,再跪于正间,向孝庄太后谢罪,“儿臣刚刚心急,言语行间过于陋俗,还请额娘原谅儿臣的无心之过!”
安常在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不依不饶道,“犯了错跪下求饶就想作罢,你可真是异想天开!”
巴答应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秀眉噙泪,显得十分娇弱无助,楚楚动人之样叫人萌生怜意。
“好了!这是慈宁宫,不是你们能寻乐撒泼的地方,再嚷嚷一句别怪哀家不给脸!”孝庄眉生疲倦,纤指轻揉额心,缕空镶金护甲耀耀生辉。
巴答应被奴婢扶起坐回檀木椅子,一旁不安份的各宫主子一时也噤若寒蝉,悄无声息。
孝庄太后端起青花陶瓷绕丹茶杯,徐徐地吹散杯中热气,僵硬的气氛肃冷怪异,轻吟一口茶才悠悠道,“闲话嗑嗑,昨个儿哀家接到哀家哥哥的家书,上面说他已携女儿入京!大家都知道皇上亲征数日,所谓国不能无王,王不能无后,一国之母必然得有母仪天下的品性,哀家的侄女博尔济吉特氏敏赫,她比哀家聪明,统领后宫,她必然能得心应手!”
虽然没直接点明敏赫进宫会被封什么头衍,但这“统领后宫”四字已经明确说明这后宫之后将会是这女人的襄中之物,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不己。
“这后宫啊,也该整顿整顿了!”孝庄语带双关,意味深长。
“是…是啊!额娘,咱们后宫的姐妹们以后都会跟新来的妹妹们好好相处,你说是吧,安妹妹!”同是科尔沁出身的石常在早就听闻敏赫格格姿容艳绝,天资聪明,想一泽芳菲当上额驸的狂蜂浪蝶从不曾断绝。可是,敏赫格格却傲娇自负,未曾听说她对谁动过心。
再者她是太后的亲亲侄女,像她和安常在都只是从科尔沁里挑出来的女子,论后台,她们自然比不上敏赫!看来,这位敏赫格格将会是她们最大的对手!想到这,石常在忙假模假样地俯首对安常在说。
“是…是啊!”安常在露出一个很假的笑,浑身不自在地用荷花戏鸳鸯手帕轻拭红唇。
“呵呵,这妹妹可不是能随便称呼的,而且这声妹妹姐姐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丫头片子便能叫得起的!”孝庄轻捋墨绿色的纹丝凤蝶衣襟,若有所思的话让在场的各宫主子都面如死灰。
看着这群胸无点墨的女人失挫之貌,孝庄再次厉声肃言道,“明个儿哀家便会让皇上宣旨纳巴答应为巴贵人。苏麻喇姑,回头跟内务府说声,从今往后,贵人以下的主子一律免去请安,都退下吧!”
“奴婢遵旨!”苏麻喇姑含笑,福身道。
众人色若死灰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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