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婆看着钱思语和悦从两人的黑手掌,蹙起眉头,一言不发。钱思语在心里想开了,洞兽告诉过她,从老掌门往前几代的掌门人都不知道化魂草生长于何处,现在她这个新上位的掌门人就私采了化魂草,而且此刻化魂草还藏在自己的袖中,如果鬼婆要解她和悦从的掌心之毒,就必定会发现她袖中的化魂草,这一切该从何说起呢,和盘托出,也许此草就带不下山去给小溪,可是既然已知此草全株都有毒性,真要带下山去,岂不是把小溪给毒了?思来想去,还是装哑巴,静观其变,见机行事好了。
“鬼婆,你想好了没有?此毒可有解法?我试过用内力将毒性逼出,可惜无果,而且此毒甚怪,只聚于掌心并不往周身蔓延,这到底是何故,真是急人。”悦从见鬼婆只盯着他和钱思语的手掌发呆,开口问着,这又想到他和钱思语中的是同一种毒,不禁又看向钱思语继续问道:“不想掌门也中了此毒,可你我今日谋面,不过是一起到化魂崖送别了老掌门的遗柩罢了,怎会中了毒呢?”
钱思语闭上双眼再缓缓睁开道:“既然悦长老和鬼婆婆都不知此毒的解法,那就明日再议吧,我乏了。”说罢,她紧了紧衣袖,双臂交叠着抖了抖身体,径直出了药房回她的掌门居所去。
“鬼婆,你看掌门她可是冷得发抖?此毒阴寒,今夜不解,她能否熬过今夜?哎,你别这样看我,我内力浑厚而且是个男人,我自然能抵住这般的阴寒,别说今夜,数夜都不算什么问题。”悦从收回他的黑手掌说道。
“男人?哼!内力浑厚自是不假,不过你别忘了自己的年岁,你到了老翁的年纪啦,还以壮年自居吗?想知道掌门熬不熬得过此夜,你找她交手去啊,试试她的内力不就知道了,每次来药房总不忘自夸,你跨入我这门,你就是个求医的弱患,不长记性。”鬼婆嘴里碎碎念着,人却在药房里转悠开了,这种毒有记录过的吧,在她年轻的时候,好像有过一次记录,这记录放哪儿去了呢?虽然当年也找不出解法,可当年中毒的武师下山复仇再也没有回来过,而山上的人没有出现第二例,此后她就把这茬给抛之脑后了,而今新掌门和悦长老同时中毒,解不了也得想办法给解了才行,这二位可是帮派的顶梁柱啊。她拍了拍手中书卷的尘灰,被呛得直咳。
“鬼婆,你翻什么?瞧你这老太婆,当年你嫌我痴迷武学,又好勇好斗,咒我娶不上媳妇,这不,被你诅咒了,一晃几十年,我在这座山中都到老翁的年纪了,不再痴迷武学了,也不再好勇好斗了,还是没一房媳妇没半个子嗣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点积尘就咳成那样,你还当你年年十八春呀,哈哈哈。”
“咳咳,会不会说人话?你过来,替我把那几个木橱顶上的书卷全给我搬下来,放,哦不,先搬到药房外面去把积尘全部抖干净,再放这儿来,不好好说话,就让你那只手废了算了。”
“废了就废了,在它废了之前,我还得用它去试试掌门的内力,这不你说的嘛,搬书卷还抖积尘,你个老太婆,每回医别人之前总喜欢先折腾折腾。”
“哎你,你,人呢?”鬼婆一回头,不见悦从的身影,接着说道:“好你个老骨头,不帮忙就算了,溜得比贼还快,活该你没媳妇没子嗣,活该你,你活该!咳咳。”
鬼婆头顶边上的书橱顶,悦从的声音传来:“老太婆,在你年轻的时候就劝过你好歹学门轻功,你看你真是越来越人老眼花了,唉。”他说完,抱起一堆书卷飞出药房。
钱思语一回到她的新房间,先用白方巾把袖中的化魂草包了起来,看看自己的黑掌心,又冷得抖了抖身体,不行,这东西的毒还真是阴寒,还得再包上几层。边想边在卧室里翻找了起来,当她翻出几本银鹰派的掌门秘籍时,随手乱翻了几下书页,怪不得老掌门要传功给她,原来自学是不可能的,这几本秘籍就是个摆设,缺页缺得太夸张了,啪的甩到桌上,继续翻找,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小布包,解了开来,里面还有个布包,解了数层之后,终于看到被层层包裹起来的金哨子,这个应该就是掌门哨了吧?悦长老的银哨子都是随身带着的,这个金哨子怎么没见老掌门随身带着,反而包成这样放在房间里呢?不管了,我得把它随身带着,还没学会怎么吹,包着它永远都学不会。她把金哨子塞进腰包里,拎着那些布片,兴冲冲地继续包她的化魂草,烛火摇曳中,她发现那些布片上像是有字,在烛光中若隐若现,便对着烛光逐一辨认了起来。
掌门哨的用法?等钱思语把那些布片上的字全看完之后,她倒抽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枚哨子被弃之不用,光这些规矩就多得让人记不住,更何况用起来吹这样是这意思,那样是那意思,谁记得全啊,真要记得全又得花多少功夫去练习去记,麻烦,这些布片果然适合包小溪的化魂草,果断包草用。不过,刚才那一堆里面最简单的一条是召唤隐卫,只需要尖锐的一声金哨响,隐卫定能应召而来。这隐卫是什么人?不管他们怎么隐,总要让他们来见过我这位新掌门吧,嘻嘻,钱思语暗暗乐着,掏出腰间的金哨子,清了清喉咙,快步走到院中,查看四周确定没别人之后,仰头望向夜空的圆月,举起金哨子,憋足了气向哨嘴吹去,哔……长长的一声哨响,她左等右等,这院中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出现想象中的隐卫身影。不是说了只需要一声哨响,隐卫就出来的吗?难道刚才的声音吹得不够尖锐?哔……钱思语喘了喘气,继续等,还是没人出现,骗人的吧?吹这么响还不管用,明明很响,声音也够尖锐了,最后再试一次好了,如果是骗人,我也把它弃之不用了,哔……“主人,我正想办法来见你呢,没想到,你居然懂得召唤我,前两次我族哗然,第三次掌门哨响,我们不得不相信,近百年后,我族终于恢复隐卫暗职了,主人。”
“谁?谁在说话?我怎么看不见你人。”钱思语紧握着金哨,后退了一步,还是没找到人影,这隐卫果然很隐秘嘛,就是声音有点儿耳熟,啊,主人,难道……她接着说道:“兽兽?是你吗?兽兽,我看不见你啊。”
从庭院的枣树下唰的窜出一条黑影,停落到钱思语的面前,洞兽后足与尾巴着地,仰立起身体望着钱思语又喊了一声主人,更是把钱思语吓退了好几步,她道:“好好好,兽兽,我看见你了,你乖,你乖,不用靠这么近,吓到我了。”
洞兽压低了身体,趴回地面爬开几步道:“主人,新掌门的脖颈上必须留有掌门印迹,你出洞太快,我还未留,正寻思着如何找你呢,毕竟在你之前,帮派里的人遇到我们便攻击,关乎性命我,我来迟了,幸亏有你的哨声,才找到了你。”
“脖颈上的印迹,老掌门就没有啊,留什么印迹,是不是会很痛?不留可以的吧,反正现在大家都知道我是新掌门了,我也知道你就是我的隐卫了,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钱思语拔腿就往房内跑,还没等她关起门来,洞兽早已窜进了房内。
“主人,银鹰古训有云……”洞兽又开始碎碎念,钱思语几次挥手都打断不了它,只好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假模假样的喝了起来。
“主人,你中毒了?你采的那草还未生长到它的年限采了便会中毒,主人你采错化魂草了。”
“总算说了句有用的,那你说中毒了怎么办吧,你给我拓的图明明就是化魂崖上的景观,我就是从那儿采的,如若不是,那可以采的那株化魂草又在哪里?”
“我可以带主人去,那草长在我族腹地,只有带有掌门印迹的真掌门方能畅通无阻,否则,我族也会攻击闯入者的,毕竟双方交恶近百年了。”
“那……好吧,脖颈是吧?痛我也忍了,你印吧。”钱思语昂起脖子,闭上了眼睛。洞兽把尾巴甩得嘶嘶生风,啪的一声,准确无误地把尾部某处甩向钱思语白晳的脖颈,鲜血流了出来,钱思语颤着双唇疼得半天发不出声音来,她指着洞兽抖了抖手指,忍着。
“若被选中守洞的兽,从小就得紧紧盘着印迹石成长,我们尾部的肉嵌在印迹缝隙,到了守洞之期,自然生成了印模,主人你看,这图样是一只飞翔的鹰,你是本派第四位持有印迹者,恭喜了。”
“你,你,快替我止血,还恭喜?喜从何来啊,痛死我了。”钱思语好不容易才僵着脖子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是,主人。”洞兽吐出它的长黑舌,朝钱思语僵直的脖颈处伸来。钱思语斜视着这泛着唾沫银光的黑舌头,一阵反胃,疼痛、紧张、恶心的感觉反反复复的冲击着她,她两眼一翻白,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