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句开玩笑话,这老先生却当了真,连连摆手道:“我比茶馆的差远啰,你要听书么,正经听听茶馆里说书先生的去,我比茶博士都差着一大截子啰。”
胡璃听他说的有趣,人也和善,于是选了支发簪,又趁机打听了皇宫的所在,打算入夜后便进皇宫搜搜三彩骆驼去。算算日子,这次离家已经近两个月了,再不回去一趟,怕姑姑会担心了。但若是一无所获,空手而回太过泄气,所以她明知希望渺茫,却也要尽力一试。
问明了宫院的方位,胡璃牵着老驴继续在市集上闲逛,忽然眼前一亮,“陶三彩!”她险得叫出了声。一个小童正拿着一只三彩骆驼从她面前经过,胡璃立时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它,不过这只三彩骆驼被那小童紧紧握住,倒不能瞧得仔细了。
胡璃跟了上去,可是没走两步,迎面走来一人,手中也拿着一只三彩骆驼,她又惊又愕“怎地此地有这许多只三彩骆驼?难道余下的几只全都存于成都?”
她正拿不定主意跟着谁好,又见到一个妇人也拿着一只陶三彩骆驼在逗她的孩子,胡璃瞧着好不奇怪,正在发愣,忽然左臂一痛,被撞了一下,原来在这人潮拥挤的街市中,若不跟从人群走动,很容易被逛市集的、搬货品的人给撞到了。胡璃见身后有一小队运绸缎的车辆,忙拉过老驴闪到一旁,让了开去,这一让之下发现离自己不远的瓷器行摆满了三彩色的陶瓷,她不禁莞尔失笑:“却原来掉进了瓷器堆里,怪道有那许多只三彩骆驼。
待人群稍散,胡璃挤到瓷器铺前,见到大大小小百十来种各不相同的器具:瓶、壶、罐、钵、杯、盘、盂、烛台、砚、枕应有尽有;更有许多摆件如:胡人及马、骆驼、猪、羊、鸡、狗。她拿起一只与自己要寻找的三彩骆驼大小相仿的仔细瞧了瞧,这只除了大小相似,做工粗糙了许多,颜色浓重了不少,釉质也颇有些不同,她微微叹了口气,那招呼客人的店小二见胡璃在看这三彩骆驼,忙上前招呼道:“姑娘,要这三彩骆驼么?这可是前朝大唐所制,五文钱一只。“
胡璃摇摇头,将那骆驼放了回去产,店小二急于揽客,忙道:“要的话,四文钱也使得。“
胡璃道:“这不是我想要的那种骆驼。“
店小二又道:“姑娘想要什么样的?店里的货色全的很”,说着指了指店里摆放在货架要一排排的各色瓷器。胡璃扫了一眼这间铺子里的各式骆驼,又摇了摇头。
店小二见胡璃着意看各种骆驼,道:“都没相中?再看看这种成套的,一套共七件,这是真正宫里官窑烧制的”,指了指货架最顶处的一组陶三彩摆件。这组陶三彩每个都有一尺来高,胡璃适才并未留意这般大小的骆驼,这会儿被店小二着意推荐,才留神看了一看,胡璃发现这一组唐三中有两只骆驼的神态、动作很是熟悉,与之前她从广陵府和太原府所盗的一般无二,只是尺寸大了一倍有余。忽然之间,胡璃脸色大变,惊叫道:“不只是骆驼,原来不只是骆驼!”
店小二见她突然如此惊叫,倒是被吓了一跳,他望了望货架上这一组陶三彩,小心翼翼地道:“是了,姑娘,这一组‘骆驼满载’就是这个样成套来的啊,你瞧这是两个波斯商贩赶着四只骆驼走着,还有一堆丝绸杂货放在一边嘛,七件一套的”,他一面介绍一面偷眼看着胡璃,又琢磨这姑娘能不能买下这全套来,今天开个好张。
胡璃自顾自痴痴愣愣地望着这组“骆驼满载”,心道:“原来不是那样,原来我错了,原来我要找的并不全是骆驼。这一组藏着遗诏密令的陶三彩一定是按照这‘骆驼满载’的套件来做的,其实只有四只是骆驼,另有两只是波斯商人模样的人偶,还有一只则是塑成丝绸堆的摆件。”
想明白此节,她不禁舒了口气,又凝神仔仔细细地看了许久这组“骆驼满载”,把没见过的几只造型全烙在了脑中,盘算着:自己已经找到了两只,加上早先被打碎的那只放着遗诏的骆驼,那么接下来要寻找的只有一只骆驼了,再便是两个人偶和一堆丝绸。
胡璃对店小二道:“小二哥,真是太谢谢你啦!”掏出一块碎银子放在货架上,店小二喜道:“姑娘,你相中了这一组?”
胡璃笑着点点头,道:“相中了,不过我不拿走,想看便来看看它们“,牵驴便走。
店小二大惑不解,道:“相中了,不拿走?你不取了走,我怎好收你银钱。何况这银子够买我这里半架的瓷器了”,再要问时,胡璃已经去得远了,消失在人群中。
刚入夜,胡璃便换上夜行衣,从投宿的客栈翻窗上瓦,前往蜀王府。按照白天打听好的方位,胡璃越过了几条街巷,又经过几处院落,不久就到了蜀王府。
虽然老主新丧,王府却毫无举哀之相,纱绸锦幔,红灯碧罗,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一阵阵低语娇笑声,整个王府一派舒适享乐的安详,守卫防备也不是十分严密。
胡璃在培养探视了一会儿,纵身跃入了王府大墙,沿着王府甬道一路向内,虽也看到几个巡逻的卫兵,但胡璃身法极快,闪身即过,那些卫兵连她的影子也没瞧见便给她晃了过去。
又经过两重庭院和一个花园,进了一个金壁辉煌的院子,胡璃听得此处院中有嬉笑之声,狂想这也许就是蜀王府内新主子的住处,于是脚步更轻地向这屋子靠近了过去。
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皇上,你又输了,快饮了此杯!”只这细软油腻的声音,就叫人觉得连骨头也酥了一酥,胡璃暗想:“这不知是个怎样娇媚的女子”,心中好奇升起,便更走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