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璃已高兴地在这巷子中跳了起来,听他如此说,停步静了下来,道:“我也知道找陶三彩这事原本就是大海捞针,来长安府,我也只是碰碰运气”,望了望胡里,莞尔一笑道:“不过,有你这义盗帮我,总是胜算大一些的。”
胡里道:“多谢你的抬举,我行盗从来只是求财,算不得什么义盗。这次说帮你,只当是我闲时游山玩水了”,又续道:“当然还要顺手牵羊,做些买卖的。”
胡璃点点头道:“是了,先把长安府的大宅子都搜一遍再说,先从哪里开始好呢?”
胡里道:“今日上华山的宰相爷便应该是个重中之重的人物,据说他历经数朝,都身居高位,当宰相都有好几遭,我想他家中的藏品应该不少。”
胡璃拍拍脑袋,道:“是啊,我怎么忘了,这么个大官从眼前经过呢,他便是‘道可道,非常道’,我们便去盗他一盗。”
胡里见她突然念起《道德经》,有些诧异,胡璃见他不解,便笑嘻嘻地将早上那小道童和冯府衙差的追赶对话同他说了。胡里听了也觉得有趣,道:“石敬瑭定都开封府,冯道的老宅子却还在长安府,正好让咱们少费些事。那么今晚,我们就去可道大人家盗一盗。”
胡璃点头答应了,二人寻了间客栈,休息了半日,傍晚时分,胡里又带胡璃找了间小吃馆,尝了尝陕西的名吃羊肉泡馍和酸汤水饺。
胡璃吃的赞不绝口,连呼好吃,也不顾女儿家的矜持,胡里叫上什么,她便自取一半来享用。胡里则一面吃一面同她讲这些长安府吃食和建筑的掌故,这间店铺的掌柜十分热情好客,连着给他们端上好几种馅料的饺子,有时听胡里讲的不详细,干脆自己凑过来给他二人讲长安府的各种故事。
掌柜的讲的风趣生动,有时他们三人便一同开怀大笑,二人见这掌柜健谈,索性多问了问这城里都住了哪些达官贵人,各府都在什么方位,那掌柜心无芥蒂,只道他们外地人爱听个新鲜,凡知道的都详详细细地同他们说了。
这顿饭直吃了近一个时辰才罢,胡里给了一小锭银子做饭钱,那掌柜直呼“太多了”,邀他二人明日再来吃饭,胡璃摇头笑道:“你家饭菜味道太好啦,多吃几日,我就要胖得连驴子也驮不动了。”
那掌柜的道:“那杨玉环是几头驴子也驮不动哪,可真真是个大美人哪。”
此时大唐亡国不久,女子仍以丰饶为美,是以那掌柜的如此说,胡璃笑着摆手道:“杨玉环?我可不要做杨玉环”,同胡里走出店外,犹自笑着想那掌柜的话,对胡里道:“难怪杨玉环是个胖美人,那是因为长安府的饭食太好吃了。”
胡里道:“那掌柜说杨玉环是几头驴子也驮不动的,等你胖到那般光景,那是再也不用上房檐行盗了。”
胡璃嗔他道:“都怪你叫那么多好吃的,这可是明天要让驴子嫌我胖了。“
胡里笑道:“不怕,不怕,让两头驴子轮番驮你吧,总有一头歇腿脚时不嫌你的。”
胡璃恼道:“你!”跺一跺脚,不肯走了。
胡里仍笑道:“这就恼了,若还能上房,就还不胖!”藉着天黑,纵身上了房,轻声道:“小狐狸,这就往冯大人府里去吧”
胡璃足尖轻点也上了屋顶,胡里低声笑道:“能上来就不错,好,在华山是我跟着你的,这次看你能不能跟上我”,说罢,急速前往向东南而去,胡璃紧跟在后,两人脚程极快,一会儿功夫就已掠过数十所房屋宅院。
冯府的位置,是白天就踩过点的,再错不了,二人一前一后很快来到冯道的宅子前,胡里收步,做个手势叫胡璃停下,胡璃点点头,二人四下一张,便跃入了冯府。
一入冯府,二人都有些罕纳,这所大宅除了宽阔以外,并看不出一点官家的奢华气派,府里的家具摆设都可谓是老家具了,说到“老”,并不是指这些家具是古董家具,而是使用的年头久了,十分陈旧,有的甚至可说是“残破”。
胡里和胡璃都可算是行窃偷盗的老手了,见过的富豪大宅不计其数,如今见了这样的简朴的宰相府,都觉得十分惊诧。宅子里也没有巡逻的卫兵,连打更的仆从也没见着,胡里和胡璃四下看看,仿佛入了无人之境。
胡璃轻声道:“这倒让我想到了《空城计》,这么空荡荡的大宅子,还有些怕人呢。”
胡里道:“你没白去武侯祠,倒和尹夫子学了不少。”
胡璃道:“这个倒不是同他学的,我早就知道。我还知道诸葛亮的《空城计》的杜撰的,真正使过这一招的是赵子龙。”
二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向后面几进大屋里去,几进屋宅都是一般的简单朴素,几乎没什么陈列装饰之物。在书房里,书籍犹多,许多书本年老发黄,随手翻去,有的书页都很旧了,显是主人好读,这些书都已读了数十遍。
穿过了客堂、书房,再往后便是内宅,略微有了些人气,几个仆妇婆子在收拾打扫。胡里和胡璃借着昏暗的灯火向几间有人居住的屋子看去,这些屋子除了占地多些,稍宽敞些外,与普通民宅几乎无异,并没有什么华贵的摆设,精巧的修饰,只是居住用品略齐备些罢了。
胡里和胡璃走遍了整个冯府,没瞧见陶三彩的踪影,也没看到什么值钱的珍宝,禁不住怀疑是不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压根儿不象个宰相府。
胡璃好不失望,低声对胡里道:“想不到这冯宅这么简朴,难道都搬去汴京的新宅子了么?”
胡里道:“这可说不准,搬去汴京也是有的”,又续道:“整个宅子都瞧过了,不如再转回头去书房搜的仔细些,也许在那些书籍间,不当眼的地方,把一只骆驼当纸镇使呢?”
胡璃点头道:“也好,搜的仔细些,倒不枉来走了这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