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手掌,大佛金光大放,转过了身,面对着海中的小舟,三人被佛光照射的有些睁不开眼睛,唯独干蝉道人睁大眼睛,目视这佛的眼睛,大声道:“你是何意?”
佛头上的僧人阿弥托佛道:“你们中有人与我佛有缘,而世间有恶,我追着恶走。从没想过恶能够追到我的脚底下,那你说我收还是不收?”
干蝉道人哼了一声,“世间有佛,我见过,但不是你这种立足与头顶的假僧,你若想说什么,就下来说,别卖弄那一套我看不起的威严。”
僧人呵呵一笑,手掌摊开,佛慢慢的潜入海中,三人这才睁开了眼睛,李水山看清楚了这僧人的模样,红袍袈裟,佛珠挂脖,耳垂下坠,手心还紧扣一粒佛珠,更为人注意还是他眉心佛影,他睁开干净透彻的双眼,仿佛如一潭清水,看不出任何杂质。
他伸出手掌,轻轻道:“你要平坐一谈,那便如你所愿。”
几人也都平坐,干蝉道人在几人中看起来不像是最年轻的,若说显老,肯定是那臃肿修士,一副中年人的样子,不过他找的第一个对话之人就是干蝉道人。
“你要谈什么?”
僧人笑意满面,看干蝉道人严肃的脸,轻轻抚过袈裟,“自古修道不分道途,都是追求一仙。佛是道,鬼是道,灵也是道,人修更是道,若问世间有多少道?你可知。”
干蝉道人不想与之论什么多少道,没好气道:“你有事便说,我对你的那套不感兴趣。”
僧人始终面泛笑意,他抬起手指指着烂竹,“你能否回答我这个问题?”
烂竹看了一眼干蝉道人,又与李水山对视一眼,开了口,“我的回答可能不对,我认为世间无道。”
僧人嗯了一声,放下手指又问道:“为何无道?”
烂竹迟疑少许,“我师傅跟我说过,世间无仙,何来道?条条大道寄意前行,但都是前无古人后有来者。死的死,伤的上,一切都是虚妄。”
“那你为何还要修道?”僧人问道。
“修道,修的是心,当心中圆满,人生便圆满。当不
在意生死,这些修道追仙的趣事和恶事,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都是**的一种折磨罢了。”
僧人佩服道:“小友说的有道理,但修心在我眼中只是修行的一种形式,没有**的虚妄,没有前**的追逐,就算是意念一空也无法达到的。不过,修心确实是大道至极,我一生追求境界,到了人族修士划定的道化境巅峰之时,修心的重要性就体现出来了。我一生都在寻找出路,斩恶是我唯一的出路。但我发现自己错了。”
“错在哪里?”
“平淡即使真。”
“就是我说的修心?”烂竹道。
“你说的对,但也不对。一切都没有经过实践的言论都分不清虚实。我只是好气,你说的是谁告诉你的?”
烂竹道:“难道你不相信这是我自己悟出的?”
僧人道:“我信,哈哈,只要我不欺骗自己就行。”
烂竹摇摇头道:“是我师尊所悟。”
僧人问道:“你师尊.....是?”
烂竹道:“一修宗,苦竹。”
他们师尊道号特别,都是一脉单传,苦竹师尊为清竹,僧人感慨道:“修道追的是仙,一个响亮的道号可以帮自己抛去不少烦恼。久而久之,平淡也就成了习惯,除去皮囊还剩下什么?一切都自有定数。不过,我对你说的话,颇有感触,看来你不是邪恶之人。”
胖大海胆子比较小,所以扭扭捏捏的坐在一旁,生怕这佛光打到他,但此僧人就是有意找他,恨不得给他来个面对面镜子照,“你躲什么躲?喂,说的就是你。”
僧人说的邪恶之人不会就是我吧?胖大海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直视。
“你这胖人,怎么心眼那么细小,不对,怎么小小心翼翼的呢?”
胖大海勉强一笑,“俺胆子小,你别吓俺。”
“好嗓音。”僧人眼前一亮,急忙往前挪了挪,意味深远的说道:“你在说两句我听听,这地道的土音让我听起来那么舒爽。想当年,陪我一起斩妖除魔的道士就是带着这样的音色,不过性格与你完全相反,憨厚凶
猛,心眼大。他还独自闯入黑源之地寻找灭魂珠,风雨雷电环绕,似为仙人降世,你若是能成他那样,我便送你一颗佛珠。”
胖大海眼前一亮,“真假?”
这么好的事情摆在眼前,那佛珠在他手中肯定是不凡的宝贝啊!
“佛人一句话,胜过万千金。”
李水山倒是两眼平静的望着他,僧人最后把眼光落在他的身上,微微笑道:“小友怕是沾染了不少杀人的血迹吧,瞧瞧你身上的煞气,浓缩起来可以毒杀一名凝敝境大圆满的修士了。看来我察觉的没错,你就是游荡在我眼皮底下的恶人,而且你还带了那股莫名的气息。你与刚才那位青年类似,你们去了十座祭坛之地。”
“没错。”李水山爽快的回应了,“在下与他确实走过十座祭坛,而且我手里确实杀了生灵,可这又能怎么样?”
僧人呵呵大笑,“我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我能听到你心中所想。你永远不要忘记,在山的山后面还一座山,延绵不断,那里有一座无名的山,才是你的归属。你的命,属于这里。”
李水山面色平静,严肃的氛围参杂着海水的波动声,但不足以表达他眼中的寒意。
“你说完了?”
干蝉道人望向他,似乎对他说的这句话有些难以揣摩。以前占据他的身躯之时,也没有看出眼前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冷酷的一面。
“贫僧没有说完,还有一句话送给这位少年。当剩下的夏季过去,秋季刮起了大风,总会带走你的伤痕,记得看向后方,那里有你的记忆。你会在那里见到你想见到的东西。”
僧人叹了口气,大佛升起后远去,而胖大海站起身,大声叫唤道:“你走了,我若是完成了转变,我去哪里找你?”
大佛抬手劈开了它对准的那座山,轰的一声,僧人开口道:“等你转变后,我便来了。”
李水山全身泛起了冰冷的气息,额头的剑痕布满了寒冰,在小舟行走的一夜中,它全身都仿佛被冰冻起来,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呼唤他的声音。
“杀了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