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恩为仇未道清孤星血泪溅华堂
匆匆一月的礼堂布置已毕,“金木水火土”五大护法听石惊云说过,知道天山上的一系列血案是栽在这新任门主身上了,玄天门得罪了江湖上好几大门派,木护法豢龙烈嘻嘻笑道:“青城、娥眉、武当,请他们居然敢不来,不如我哥儿几个去抓他些管事儿的人儿来参加门主的婚礼,如何?”一想到抓人,他就心痒难骚,摩拳擦掌地直等门主下令。
石惊云听后,差点儿没将喝下的茶水吐了出来,忙道:“如果他们不来那就算了,何必再去得罪他们?”
於陵迈听后,细细禀告道:“门主,蝴蝶谷、幽冥宫众宾客已经差不多到齐了,其他小门派掌门依门主吩咐而行,来的并不多,大门派中没有一个前来。天山派在半月前已经发出了帖子,大概也是不会来的了。”石惊云不想多树强敌,吩咐众人请宾客时不得为难他们,而他得罪各大门派的消息早已传遍江湖,因而来的就不多了。
冷月婵听后,黯然地摇了摇头,道:“天山派我早说过不用请的,请了多半也是不来的。”语音又是惋惜又是悲叹。
豢龙烈道:“冷姑娘若实在希望请几个天山派弟子,只需告知我身形样貌,我包他们必定在三日后的礼堂上给您贺喜。”他们大家都知道,冷月婵在世上没有什么亲人,认识的也就只有那些和她一起长大的师兄妹们。
冷月婵听他之意竟是要抓几个天山派弟子,忙摇手道:“不!不用了!”
在此时,一个玄天门的门人上前禀报道:“门主,天山派新任掌门江天雨偕同十多个天山弟子前来赴宴。”
玄天殿众人均是一愕,於陵迈忙道:“先给诸位宾客安排客房,不可怠慢了。”
那人应声而去,於陵迈又忙禀报道:“江天雨在一月之前已经登位坐了掌门,这些门主和冷姑娘也许不知。”
石惊云笑着点点头,对冷月婵道:“婵妹,你的心愿总算达成了。”
冷月婵勉强笑了笑,神色居然带有丝丝凄苦、丝丝无奈。
三日的等待,直教石惊云望穿秋水,度日如年,按照传统的习俗,新郎新娘成亲前三日是不能见面的,以免不吉利,也就是说石惊云三日都没有见到冷月婵了,虽说日后时间多得是,但这份相思又怎能用这还不确定的未来来安慰?
如今,高堂明镜,红烛高立,宾客满堂,石惊云才感觉到塌实,全身血液都因此而沸腾,每一个细胞似都要为此幸福而笑出来。
不久,一个头戴凤冠、身穿霞披的新娘由两个丫鬟引进了玄天大殿,只见那新娘面如桃花,如盛开的鲜花一般盈盈走了进来,众宾客见此俱是一呆,新娘之美能至如此,直叫人惊叹。石惊云笑着接过她的玉手,隐约见得冷月婵的笑容似有些勉强,不那么自然。
石惊云牵着她的手慢慢向前走,一旁观礼的宾客在此时才想起喝彩,顿时一片赞叹之声。石惊云听了,觉得自豪不已又复不塌实,瞥眼下,见天山派新任的掌门人江天雨正自笑吟吟地着看自己,那笑容中似藏着什么秘密一般。
石惊云心下一凛:“我娶了他的未婚妻,他为何还这么高兴?天山派和我玄天门素有仇怨,他为何会来参加我们的婚礼?莫非其中有炸?”若其中有炸,那自然和冷月婵脱不了干系了,他摇摇头,心道:“我怎可怀疑婵妹?这是不可能的!”
走过红毯,二人来到前方两个红蒲团前,那里早有人站着等了,见二人已到,那男子便即朗声赞道:“拜天!”
烛光耀眼,兰麝飘香,石惊云心中有说不出的喜欢,见身侧的冷月婵向前方盈盈拜倒,心中就更是飘飘然了,正准备拜下,一个娇柔声音突然在后面叫道:“石惊云!”声音哀怨而凄美。
石惊云听了这声音后又惊又喜、又惧又怕,一时不知所措,呆立当场。在宾客席上的云江海忙上前道:“媚儿!你……”但见乐媚云脸色苍白,心中起疑:“难道这小子敢欺骗我,负了媚儿还说那些话?”
乐媚云的突然出现,满堂宾客皆窃窃私语,原本安静祥和的礼堂顷刻间纷乱。可她没有注意到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走向前道:“石大哥,你说的话究竟算不算?”
石惊云心中坠坠不安,但听她如此问,便即转身道:“自然算。”他忽然发现乐媚云脸色苍白如纸,似是受了什么很重的伤,不禁上前扶住她的身子,柔声道:“你怎么了?”
乐媚云将秀丽纤细的右手举到他眼前,在她洁白的手指间夹着半块油绿的玉佩,玉佩油绿绿的,是块难得的宝玉,可惜只剩下半截,她道:“我要你现在跟我走。”
石惊云大惊失色,忙退后两步,道:“你……你说什么?”
乐媚云话音虽小,但在场大多数人都听清了,不禁又开始议论,离谱得甚至说他俩是夫妻,石惊云如今是抛妻弃子另结新欢。在场也有不少人认出乐媚云正是当日天山之上那个无法无天的伏云教圣女,又响起一片叫骂之声,只是碍于石惊云和云江海的面子,否则早上前动手了。
乐媚云对此晃若不闻,容色哀怨,似是央求一般地道:“你曾经答应过我,会跟我走的。”
江天雨此时站起来,道:“我说姑娘,你来参加婚礼我们个个都欢迎,却为何要来此破坏这大好姻缘?”他竟然帮石惊云说话。
乐媚云不理他,星眸含泪,比之今日的新娘冷月婵的华贵之美,她则给人另一种感觉,美则美矣,却是一种让人心悸的美。她又道:“你答应过我的……”这句话中字字含泪,让人听了心不自觉就酸了。
石惊云陷入两难,他转头看了看冷月婵,见那半透明的盖头之下,隐约看到冷月婵的秀容,眸子中似也藏着哀怨之色,心道:“我和婵妹好不容易才能在一起,她如今这般待我,我又怎可负她,让她成为江湖上的笑柄?”
当他再转头时,毅然走向乐媚云,接过她手中的玉佩,但见乐媚云秀容之上隐隐泛出一丝笑容,却又在顷刻间消失。
只见石惊云用内力竟然将玉佩震碎,片片碎屑展开在他的掌心中,他一字一字地道:“你骗了我,这个不算……”
在他话音刚落的那一刻,乐媚云的眼角流下了一滴泪水,石惊云心中一酸,暗道:“对不起!”在烛光的映射下,他清晰的看到乐媚云嘴角缓缓流下了一丝血线,在她苍白的脸上更显凄凉。
石惊云一惊,问道:“你怎么了?”话音极是关切。
乐媚云哭道:“你知道吗?她,她要杀你!你跟我走吧!”
石惊云听了大惊失色,忙道:“这不可能!我不信。”他一边摇头一边倒退。乐媚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心中凄苦:“你知道吗?我为了你连教主的命令都违抗了,我为了你背叛了伏云教,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她心中呐喊,可口中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在她抬头时,忽然看见石惊云背后剑光闪动,大叫道:“小心!”
在石惊云转身的那一刻,眼前白光一闪,他清晰的看见冷月婵拿着藏在裙下的剑向自己刺来,一时百感交集,竟尔忘了闪躲!
原来冷月婵答应嫁给石惊云的确是为了杀他,在她回玄天门的一路上一直在想办法杀石惊云,可石惊云对她呵护有加,令她无法痛下杀手,因而无法得逞。到了玄天门之后她知道要杀石惊云就更难了,那日见众人都误会她和石惊云的关系,索性将计就计,决定在洞房之夜将他杀害,决不留情!可一月的亲近接触,她发现石惊云对自己用情很深,她心地善良,因此内疚之心更甚,但师仇不共戴天,终于决定杀了他之后再图自尽以报他的情谊。谁知此时忽然冒出了一个乐媚云,她听她清楚地说出自己的阴谋,恐自己报仇无法得逞,心中一急,慌忙下拔剑刺了过来!
这一变故来得出奇的快,五大护法以及幽冥宫众人都认为适才的话是乐媚云是对门主钟情而编出来的,谁也没有防备,都无法上前营救。
在剑要及胸的时候,石惊云眼前忽地白衣飘闪而过,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接着血花四溅,但见冷月婵的秀脸瞬间扭曲,透出无限的惶恐之色,她无力地拔出长剑,叫道:“冰清!你……”右手颤抖,剑也随之抖动。
秋冰清那如白荷花瓣般柔美的身子缓缓倒下,口中低声问道:“月婵,你为什么要杀石大哥?他,他很爱你啊!”说完人如秋冬枯叶般落下,再无任何动静。
石惊云眼见秋冰清柔弱的身子在冷月婵剑收之时倒下,只觉四肢百骸再无半分力气,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眼光迷茫地看着秋冰清的秀容,但见她脸色苍白,他此刻心中大乱,不愿再想任何事情,迅速封了她周身各处大穴,忙将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不绝地输入她体内。
冷月婵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眼泪一滴一滴落下,只盼天可怜见,自己没有误杀秋冰清,没有亲手结束她的人生。
过了良久,见秋冰清身子始终没有动弹,雪白的衣裙与滩殷红的血,交相而现,触目惊心,冷月婵不禁右手一软,长剑顷刻落地,只呆呆看着秋冰清那清秀白皙的脸。
“哐当”一声,冷月婵手中长剑落地,在这安静的礼堂上响起,格外醒耳。石惊云似此刻才惊醒,自己源源输入的真气如石沉大海、无迹可寻,终于知道秋冰清已死。他忽然放开自己的左掌,轻轻抱起秋冰清那柔弱的身子缓缓站起,眼中含泪问道:“为什么?”语音冰冷异常,却含有一股极大的怨恨。
冷月婵全身一震,他这一句话似是一把剑,直直插入她的心。
石惊云神色凄厉可怖,又道:“为什么?”
冷月婵避开他那如针般尖锐的目光,道:“你杀了我的师傅,我为他报仇……”她话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微不可闻,或许是连她自己也发现,这个不是事实。
石惊云冷笑两声,道:“你嫁给我就是为了杀我?”
冷月婵无可否认,慢慢地点了点头。
石惊云又道:“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冷月婵心中一痛,咬咬牙点了点头。
石惊云凄然地笑了笑,说道:“很好!”低头看了看早已气绝的秋冰清,心想:“冰清待我如此,为了舍了性命,我却偏偏负了她,今生不能娶她为妻,我只有等来世了。”
他看了看地上的长剑,暗运真气,那柄剑忽然腾空而起,从新回到冷月婵的手中,只听石惊云朗声道:“你师傅是我杀的!你杀了我为他报仇啊!快动手啊!”语音凄凉异常。
冷月婵心中一痛,此刻她听出这完全是石惊云负气的话,事实可能并非如此,剑虽在手却没有再往前刺。
此时,在一旁江天雨恨声道:“原来是你杀了我师傅!我杀了你!”刚说了这句话,他全身已然动弹不得,原来“金木水火土”见事情演变到如此局面,在冷月婵出剑之后就已经暗蓄内力准备保护门主,此刻见天山派众人跃跃欲试,上前点了他们各人的穴道,但他们知道冷月婵是门主心爱之人,竟谁都不敢上前冒犯。
江天雨被制后,见玄天门众人竟不敢对冷月婵如何,忙道:“师妹!师傅待你有如亲女,如此杀师之仇怎可不报?你忘了师傅是如何待你的吗?”
冷月婵心中一紧,想起师傅十八年的抚育、十八年的教诲,此恩此德如何不报?心想:“师傅待我恩重如山,我如何能不报?惊云待我如此,我也只有自尽报他了。”念及此,她缓缓举起右手,长剑剑尖直对石惊云胸口。
石惊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忽地察觉背后劲风突起,原来是五大护法准备上前救他,他一心求死,朗声道:“今日我无论是生是死,你们都不准为我报仇!”
五大护法顿时愣住,齐声喊道:“门主!”
石惊云坚定地道:“不准为难在场任何人!”
五大护法无奈,低声答道:“是。”各人心中都隐隐作痛,他们虽和石惊云相处不久,但却都深深为石惊云所折服,甘居其下。
石惊云看着冷月婵,冷冷道:“冷月婵,从今以后我石惊云和你再无任何瓜葛。你动手吧!”
冷月婵心中一痛,人似被什么魔法定住,长剑再也无法向前移动。
江天雨见冷月婵手中长剑离石惊云胸口仅一尺,但不知为什么,她却不往前送,急道:“师妹,难道你真的忘了?师傅的仇你真的不报了?”江天雨身后的几个天山派弟子也忙附和道:“师姐,我们以前对不住你,冤枉了你,你回到天山后打我们骂我们都可以,可你一定要为师傅报仇啊!”
冷月婵听后,心中矛盾不已,想道:“他在死的时候仍旧想着我的安危,不让下属为他报仇,我,我……”
石惊云见她迟迟不动手,大笑道:“你师傅是我用天山剑法所杀,我杀了他再将你的玉佩故意丢在那里,目的就是要嫁祸给你,好让你无处容身!你杀了我啊!我把你害成这样,你现在居然舍不得下手了吗?哈哈!可笑!可笑!”他心中清楚,冷月婵必定是这样想才会对自己起了杀念,他见秋冰清为自己舍了性命,而冷月婵竟要杀自己,心早已寒了,决心和秋冰清共赴黄泉,口里便开始胡言乱语了,只希望尽早解脱。
冷月婵见他笑得凄苦,心中叫道:“不是这样!不是这样!……”长剑仍旧没有向前移动分毫。
此时,一个天山派弟子叫道:“师姐!你真的被他迷住了,真的下不了手了吗?师傅,师傅真是死得太冤枉了!”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冷月婵听得天山派众弟子的哭声,似是看到了师傅的死状,右手一紧,长剑向前一送!
“叮!”地一声,冷月婵手腕忽然被一股大力逼退,自己往后退了三四步才站定,只听一个声音叫道:“你不能杀他!不能杀他!”说着一个臃肿丑陋的老婆婆跑了出来迅速挡在了石惊云面前。
“李婆婆?”冷月婵一惊,出来的赫然是天山派打杂的李婆婆!
江天雨见冷月婵已然停手,而如今是杀石惊云的绝好时机,忙道:“师妹!快杀了他!快为师傅报仇啊!”
冷月婵心意已决,自己杀了石惊云为师报仇之后便既自杀,如此心却反而坦荡了许多,如今又举起了长剑,指着李婆婆道:“婆婆,你快让开,否则休怪我无情!”
李婆婆惶恐地道:“姑娘,你不能杀他啊!不能啊!”
冷月婵心中奇怪,那李婆婆是受了师傅之恩的,如今为何阻止她报仇,问道:“为什么不能杀他?”
那李婆婆神色大变,摇头道:“我不能说!不能说!”
冷月婵道:“好!如果你说得对,我可以不杀他!”
李婆婆道:“不行!不行!我不能说,你,你也不能杀他……”说得吞吞吐吐。
冷月婵打算将她的话一句句套出来,可江天雨在此时却道:“师妹,别管这老婆子了,快杀了石惊云为师傅报仇!”他说完后天山派弟子也附和着,一时奋起之声大响。
冷月婵无奈道:“婆婆,你还是让开吧!”
可那李婆婆居然不肯让开,仍旧挡在石惊云面前,石惊云心下感动,低声道:“多谢您了,婆婆!”说着双掌运气,先点了她的穴再将她平平推了出去。
天山派众人见状忙催促冷月婵下手,终于,冷月婵再次将长剑举起,一寸一寸往石惊云胸口送去,心中想道:“无论我们今生有何仇怨,下了黄泉就什么都解决了……”
在剑刺破石惊云胸口衣裳时,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叫道:“你不能杀他!他是你师傅的亲生儿子!”随即一个人影飞速上前夺了冷月婵手中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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