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就是这么一个人,说不清是好人还是坏人,这世上用“好”或者“坏”两个字评论不了他,或者也不能评论世界上的每一个人。
人性是个复杂的东西,比如在大街上帮老奶奶推车,却又朝美女的后面吹着比流氓还流氓的口哨,你说这种人应该是好人还是坏人?还有就是像刚才那种情况,救人是出于本能。但是救了人以后要被别人讹钱是陆云所不能接受的。要是那个小女孩的家境也不好,大人直接把问题堆到陆云这便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能说,陆云是个我行我素的人。
我行我素是个优点,但同时也是一个缺点。这就要看对待什么人,什么事物了。
陆云是个孤儿,天不收地不养的孤儿。
十八年前,尚在襁褓中的陆云被人遗弃在孤儿院门口,身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刻着陆字的玉牌。十八年前的孤儿院还不叫孤儿院,而是叫“宁海市第一人民福利院”。
里面有很多跟陆云一样或是被父母遗弃,或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他们浑浑噩噩的过着并不幸福的童年,每天跟小伙伴们争抢配额并不丰富的食物。
唯一支撑他们的一个小小愿望就是某天某对年轻夫妻来福利院领养他们,让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搬到一个叫“家”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
陆云五岁,老院长觉得应该给陆云取一个名字。叫陆云去跟他商量。因为要上派出所正式上户口,以后要伴随他一生,身边取个二蛋三丫的名字恐怕会被陆云记恨一辈子。
陆云印象中的老院长一直是个很慈祥的老头儿。当然,也不排除老头儿犯懒,懒得给他们取名字,干脆让他们自己想。
老院长找到陆云的时候五岁的陆云正光着身子和福利院的小伙伴们玩耍,一群脏兮兮的孩子中一身光洁的陆云倒是显得白净,就好像一群黑压压的乌云里出现一片白云。
于是陆云就成了陆云。
十五岁,陆云走出了福利院,开始用新奇的目光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挫折,失败,碰壁......十七岁后,满身伤痕的陆云依然一无所有,可是他学会了一个词--“生存”。
在他渐渐成型的处事哲理中,没有善与恶,只要对于他有利,他不介意做任何事。杀人放火是不敢做,但是,劫道,碰瓷,诈骗,小偷小摸。从陆云记事起脑中的一套功法与修炼方法注定了他这辈子的不平凡。
但陆云自己又甘于平凡,他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一拳能打穿钢板,全力奔跑起来能超过猎豹的速度......他只想做一个小人物,看着家里那个人出嫁,找个好人家。然后他再出去闯荡,因为到时候这个城市已经没有值得他眷恋的人了。
深沉的夜色下,陆云终于回到自己的家。
陆云的家很小,位于宁海市的老城区,也是市里那些有钱有势的人们眼中的贫民窟。从大路边的小巷进去,七弯八拐如同蜘蛛网一般的巷道里面,一栋上世纪前苏联工程师居住的地方。整体结构透着异国风味,而且经年久月下来也非常老实耐用。几次中小型的地震都让它安然无恙的度过了。
陆云一打开家门,家里的另一个人就很热情的迎了上来。
“站着别动!”娇脆却又带着几分冷意的女声。
陆云很听话的没动。
这女孩王霸之气太浓郁,陆云不敢掳虎须。
“双手前伸,按在墙上!”女声继续命令道。
陆云乖乖照做。
“双腿岔开!.......别岔这么开,荡夫!”女声很鄙夷的说道。
“你现在最好保持沉默,当然,也可以说话。只不过你所说的一切我会全当成废话。”女声冷冷道。
陆云看着她,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馨微笑。一个字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一双白皙纤细的小手伸过来,开始对陆云搜身。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半响,陆云忍不住开口:“大姐,您如果要劫财的话,可能找错人了,我比街口的叫花子富裕不了多少。要不您换换口味,改劫色算了?劫色的话我的本钱倒是颇为雄厚,而且我不但会浪漫,还会**,叫起来那叫一个惊涛拍海浪,一浪接一浪。......”
啪!
陆云的屁股被女人狠狠的拍了一下。
“少跟我贫,转过身来!”
陆云转身,一张清秀脱俗的脸映入眼帘。
秀美的容颜。标准的鹅蛋型美人脸,略显一些呆呆的气质,可一双杏眼却灵动异常,如黑潭般深不见底,仿佛能看穿迷雾,一眼看清事物的本质。
尽管和她相识多年,每次一看到她,陆云心中总有一种抽搐的感觉。
女孩名叫吴忧,这个年头叫这种名字的人很少了。也是她五岁的时候给自己取的名字。
她告诉老院长以后一定要让福利院的孩子们含哺而熙,鼓腹而游。无忧无虑的成长。可惜的是虽然努力多年但她都还未实现当年的誓言。并不是她能力差,而是孤儿院就好像一个无底洞,每一年都有很多孤儿被收养。
她和陆云同岁。和陆云一起在老院长的福利院,从小穿开裆裤长大,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跟陆云不一样的是,吴忧的学历很高,高的吓死人的那种款式。她是一个天才,从她十七岁拿到物理学与文学双硕士两大学位就可以看出来。一年前她对于读书意兴阑珊了,在宁海大学校长的亲自挽留下在宁海大学担任助教,一年过去了吴忧已经是宁海大学最年轻的美女讲师了。
陆云和她同住已经三年了,吴忧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搬来和陆云一起住了。开始时陆云还年少,差点就把吴忧给吃掉了。现在想来连接个吻都能立马分析出唾液中淀粉酶和碳酸盐的分子式,想上床就更麻烦了,万一哪天在她边上睡着了,她忽然对二弟里面的海绵体感兴趣想研究一下,手起刀落......
所以陆云一直对当年没有动她而感到庆幸。
陆云是个庸俗的男人,他崇尚的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吴忧如此缺德陆云又怎敢染指?
吴忧为什么要放着宁海大学的豪华教师公寓不住而非要跑来和陆云挤在贫民窟内,陆云不知道,一直都以小人之心度美女之腹的想着:这丫头多半是想在他面前找一点优越感。
陆云也曾好几次想鼓起勇气问问她是不是脑袋被门夹了,非要往贫民窟挤什么?可是看到她那冰冷如刀的眼神陆云顿时就阉了。
今夜的吴忧有点奇怪,美女讲师秒变俏劫匪,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值得好好研究一下。
女劫匪的心情明显不太好,掂了掂从陆云身上收刮出来的大大小小的钞票,不高兴的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身上连一百块钱都不到,怎么混的?”
陆云看了一眼吴忧叹气道:“大姐,穷并不犯法。可你刚才打劫我已经犯法了。我还没问你干嘛搜我的身呢。”
吴忧秀眉微皱,幽幽开口道:“晚上我给老院长打电话,院里的宿舍没有空调,被褥又不够,弟弟妹妹们睡觉很冷,今年环境不景气,善款有迟迟募不到,我想给弟弟妹妹们凑点钱买空调......”
陆云沉默。
福利院是什么情景没人比他更清楚,自从出了社会到现在,陆云尽管混的很惨,但平日里身上有少许余钱,都一分不剩的送回了福利院。
对他来说福利院就是他的家,孩子们离得再远都希望回家不愁吃喝,弟弟妹妹们健康成长,这些已经不知不觉成了他的责任。
陆云对做善事没有兴趣,也从来没想过做什么滥好人,可那是哺育他的地方,对于他来说那就是他的家。
“买空调需要多少钱?”
吴忧叹了一口气:“福利院十间宿舍,每间一台,一台至少也要三千。”
陆云的脸越来越黑:“十台就是三万多块?”
吴忧点了点头:“我每个月的工资只留吃饭和房租,其余的都寄给老院长了,现在我剩下的钱也不多,总共一万多块,还差的远.....”
陆云嘴里越发的苦涩。
看着吴忧的俏脸皱着眉头,好像一辈子都不会松开的样子陆云越发的心痛。
吴忧认识陆云多年,看陆云的脸就能知道陆云陆云心里在想什么。
冷峻的俏眼一扫,眼中的关怀之意一闪而逝,吴忧冷冷说道:“你可别打其他歪主意,要是被抓到警局里面去了我可没本事去捞你出来。”
陆云嘿嘿一笑:“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坏吗?刚才我是想找个富婆卖身,你不但不用天天担心我和外面的女人死混,我还能赚一点钱。人生如此,多么完美......”
吴忧眼中露出深深的鄙夷:“你也就这点出息。”
陆云正色道:“你可别瞧不起我,现在的年代,跪着的钱才好挣,躺着挣钱才出息。就好像上次去接你,你们学校的那个.......”
话音至此戛然而止。
吴忧盯着陆云:“还有这回事?我这么不知道?我们学校那个怎么样?”
“那个阿姨,扫地都能挣钱。”陆云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
吴忧有些生气,看向陆云:“我根本就不该找你说事,算了,不指望你了,我直接找同事借点吧。”说完扭头就走。
刚走到房间门口,身后传来陆云漫不经心的声音:“别开口借钱,我们身世跟别人不一样,活着就剩下这么点尊严,别再连这点尊严都丢了。钱我来想办法,不就一万多块钱吗?我来想办法。三天之内凑齐给你。”
吴忧娇好的身形一顿,沉默片刻突然转身问道:“这次的那个女人花了多少钱?”
陆云看着吴忧黯然片刻,抬起头来嬉笑着道:“也不看看我是什么人,一个外围女而已,被我骗的团团转。她还倒贴给我几百块。”
吴忧眼中闪过一丝狡洁:“那有没有柳听雨伺候的你好啊?”
陆云用一种白痴的眼睛看着吴忧:“那种大学生,怎么可能有哪些专业人士会伺候人.....”
突然愣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