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屋只有陈木山和那位玉先生,不等对方开口,陈木山便开门见山:“上周五,有几个人在你店里买了点东西,还记得吗?”
“客人很多,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位。”
陈木山拿出手机,翻出自己员工的照片指给玉先生。
“他们啊,记得,你的人?”玉先生狐疑地问。
“买了什么东西?”
“凭什么你问我就得答,我还没请教你呢。”
“小屁孩,别跟我拿腔拿调,你的事一会再说,告诉你,他们失踪了,老子现在忙着找人,如果和你有关系,就痛快说。”
玉先生用力笑了笑,说来神奇,笑容散去,脸上的褶皱舒展开来,干瘪的皮骨也丰满起来,再看他,竟是位玉朗俊秀少年:“我的化形术,不仅能易容,而且能易神,你是第一个看破的,厉害!不管你是敌是友,高人面前,就不藏着掖着了。明说吧,他们的失踪是我干的。”
“怎么说?”
“呦,你居然不生气,看来你也知道你那几个手下是什么玩意了?”
“继续!”
“那几个家伙,计划去鬼村探秘,就想从我这里买点辟邪的法宝。进店选货的时候,看到一尊菩萨,居然出言不讳,争论起哪位菩萨的身材丰满最饱满。”
陈木山眉头一皱:“佛在乎吗?”
“神佛仁慈,当然不在乎,可我在乎。从他们肆无忌惮的言行就可以看出,绝非什么好人,便留心看了一下,其中有两个人山根不正,眼带紫青色,不用说,是色胆包天的主。后来闲聊时得知,还有女子同行,我便假托法器要合八字的名义,要来了那名女孩的生辰,起卦一算,不日便有一劫,好巧不巧,就应在那两个人身上。我的话,说的够明白吧?”玉先生说完,不觉面露怒色。
陈木山根本不问就知道玉先生说的那两个色鬼是谁:“于是你就害了他们?”
“害人的事,我怎么敢做,不过是低价卖给了他们一件小玩意,那个东西没别的害处,只是在阳虚阴盛的荒郊野岭,会迷惑人神志,类似于鬼打墙,不出意外的话,你的人现在应该在大山里转圈,不过放心,最晚明天就能出来。我想,肚子空空,饥肠辘辘,应该没心情干那种腌臜事吧?”
“你能有那种东西?我怎么那么不信呢?你店里几百件货,有一件真的吗?”陈木山质疑道。
玉先生微微含笑:“你说对了,外面卖得没一件真玩意,而且还很贵,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愿意掏那么多钱买那堆破玩意的人,有几个好人?哪个不是缺了德的?赚他们的钱,那就是替他们消灾。”
“你无耻的样子,还真对我脾气,行,姑且信你一回。现在,说说你的事吧。”
玉先生吃了一惊,他已经准备迎接此人的暴怒,没曾想,似乎人家根本没有深究的意思。
正说着话呢,陈木山手机忽然响了,是老板,不等他说话,电话那头已经吼道:“小陈,快回来,大事不好!”
陈木山心里咯噔一下,撇了眼玉先生,打开免提:“出什么事了?”
“刚刚传来消息,咱的人坠崖了,两死三伤,你赶紧回来。早就和你说过,那几个家伙不安分,让他们走人,你就是不听,这下好了,不管有没有责任,公司都得赔一笔钱,真麻烦。”
陈木山脸逐渐沉下,确实,老板提出过要把其中的一个女孩赶走,不过,是因为他想占人家便宜没有得逞,陈木山不看不惯,才不听命令,此刻居然归罪到自己头上,如何能不生气:“老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
老板听他语气不善,顿了下说:“你是在威胁我吗?你敢威胁我,你想不想干了。”
“干谁?干你吗?知道你是个人渣,没想到你渣得这么碎。公司不回去了,老子的东西,你要不派人送回我家去,要不我自己上你家拿去,掂量着办,大爷我不伺候了。”
“别别别,陈总,别别生气啊。。。。。。”
“嘟嘟嘟嘟!”
陈木山已经把电话挂断,老板的号也被他顺手请进了黑名单。
玉先生起初听到那条信息是震惊的,此刻更令他傻眼的是眼前这位爷的行事风格,一言不合就把老板给炒了,还若无其事,形形色色的人见过不少,如此刚烈的汉子还真少见。
“尴尬不?脸疼不?人死了,还是俩!”陈木山盯着玉先生冷淡地说。
玉先生慌了:“听我解释,不可能的,我不会算错的,一定是意外。”
“意外?你不是算得准吗?那怎么就没算出会有意外呢?信不信,死的那两个,就是你说的那俩色鬼。”
玉先生第一反应是否认,他不相信会那么巧。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因为记忆超群,他还记得那两人的生辰八字,便暗中起了一卦,结果让他大吃一惊,那两个人的命数竟不知何时变了,而且同时应了死劫。也就是说,死的就是那两人。
“不可能,怎么会?短短几日,命数怎么会变?”玉先生彻底傻眼了。
也难怪,基本上每个人一辈子都有三条大运,一条大劫,或生劫,或死劫。凡看相算卦的先生,都会习惯性地先把大运和大劫找出,然后以劫数分析命数。玉先生也不例外,当初给那两个人相面的时候,他清楚记得,两个人都是生劫,而且是在五六十岁以后。虽然说,命数会有所改变,但很缓慢,短短几天时间,生劫变死劫,并且提前那么多年,几乎不可能。
愣了片刻,玉先生忽然喊道:“不好,难道是遇到精怪了?”说完,也没理会陈木山,而是慌里慌张地从桌子里找出一只古朴的小匣子。打开匣子,里面有一只黑色的石蝉,石蝉下,有一块巴掌大的木牌,木牌中间,镶着一枚八卦。
看到那柄木牌,谢志不由得惊呼道:“我去,地公府将。”
也就是在他说话的一刹那,木牌上的那枚八卦,忽然转动几圈,玉先生也是吓了一跳,马上警惕朝四周看看,最后把目光锁紧陈木山,眼中都是敌意。
陈木山看出气氛不对,在心里暗问:“什么意思?”
“回头说,这小子不简单。”
谢志又说了一句,那枚八卦又转了几圈。谢志一闭嘴,八卦也不转了。
玉先生糊涂了,冲着陈木山左看看右看看,最后问道:“大哥,你不会是妖吧?”
陈木山何等聪明,知道八卦的反应和谢志有关,看玉先生又怀疑又不敢相信的样子,知道他也是不确定,马上板着脸说:“你大爷,小屁孩,你疯了吧?莫名其妙说老子是人妖吗?就我这样的,要是人妖,你是喜欢玩还是喜欢看?不得饿死!”
“不是人妖,是妖,妖精的妖。”
“妖?呵呵,不,被你气乐了,哪跟哪啊?”
“不是,你误会了”玉先生指着那个令牌说:“这叫府公令,是师门祖传的法宝,一旦有妖气,八卦就会转动,转动越快,妖气越大。刚才莫名其妙转了几圈,屋子里就你和我,你说。。。。。。不过也奇怪,如果你真是妖,它应该一直转啊,怎么一阵一阵的。”
陈木山明白后,佯装发怒:“你问我呢?我问谁去?是不是没电了,要不你换块电池看看?妈的,说正事,我的人死了,你敢说你没责任?”
玉先生一时也搞不清自己的法宝为什么出问题,也没时间去细想,忙说:“别急,容我查查。”
他把府公令拿在手中,有意无意地靠近陈木山,发现八卦再没动静,便不再试探,收回胸前,咬破中指在令牌上滴了几滴,而后双手结印,道了一声“疾”!
其貌不扬,就像块破木头的令牌,居然泛出淡淡金色的光泽,纹理间,像是水流成画一般,亮一条条细红的纹路。玉先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符纸,挥起令牌,朝符纸上重重一拍。那道符纸上竟然留下了一道朱红的印文,上写五个篆字:火文神霄印。
收起府公令,玉先生抓起毛笔,刷刷点点,添了一句咒语,不过咒语非字非画,陈木山看不懂。最后,玉先生用两只夹起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焚昭告,火文神,天有将,地有灵,奉敕令,兵弥平,星恶鬼,洞精灵。”
符纸应声燃起,与此同时,那枚铁疙瘩一般的黑蝉,通体逐渐透亮起来。符纸燃尽,黑蝉已经如翡翠一般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