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舟足足喊了有一柱香的时间,喉咙都火燎燎的疼起来,终于有人过来了。孟婆子提着嗓门斥骂道:“喊什么喊!叫魂儿那!”
“孟妈妈!”渔舟听见有人应声,一个打挺从地上爬了起来,“孟妈妈!求你帮我跟姑娘禀告一声,我有重要的话要跟姑娘说!”
“哼,现在知道急了,早干什么去了!也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也就姑娘年纪小心善,要是我早把你这挨千刀的大卸八块了!”
“孟妈妈,是我的错,是我猪油蒙了心,坑害了姑娘,可我有心补过,求孟妈妈成全……”
孟婆子冷冷的嗤笑一声:“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该知道的姑娘都知道了,用不着你费心了。”
渔舟一听这话就急了,“孟妈妈!我知道我娘不晓得的事,一定能让姑娘满意,求求你,就帮我跟姑娘带个话吧!”
“嘁,我可不信你比你老娘知道的还多!”
渔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赶紧说道:“是真的,是夫人单独要我去做的事,我娘不知道的!”
“哼,少在这跟我花言巧语,姑娘说了,空闲了就过来处置你,到时候你看着办吧!别再乱喊乱叫了,听到没有!烦死了!”
孟婆子骂完,还“咣当”踹了一脚门,渔舟吓得一个激灵,失神的靠在木门上,真的说了,娘真的说了!不然孟婆子怎么会对她不屑一顾?这婆子是最会看眼色办事的……
完了,什么都完了。
她做的不是一般的坏事。
害主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可自己也是被拖累的!如果不是娘想得到夫人给的好处,自己也不会被拖下水去干这种勾当!都怪娘!原本就是她最先做错,还叮嘱自己要忠于夫人,现在却又在自己前边招认了!
渔舟绝望的闭上眼睛,滑坐在地。
孟婆子说了,姑娘空闲了就会来处置她,她现在只有等,只有努力去想怎么样才能换回一线生机……
门外,孟婆子和轻舟垂着头跟在卿如许身后离开了柴房,走到远处渔舟听不见说话的地方,卿如许才停了下来,“你们做的很好。”
孟婆赶紧笑着说道:“老奴是姑娘院子里的人,给姑娘效力是天经地义的事……”
“嗯。”卿如许满意的点点头,孟婆子虽然讨巧了些,但办事是极为得力的,平时跟她出门做“打手”,也很有分寸,更知道护着她。
卿如许看向轻舟,说:“你在我院子里不声不响,没想到也是个聪明伶俐的。”
轻舟一听这话连忙跪下:“姑娘明鉴,我娘虽然在六姑娘院子里当差,但从未受夫人指派做什么坏事……奴婢在姑娘的院子里也只做分内之事,绝无二心……”
轻舟的娘是卿如暮院子里的管事娘子,因为这个,当初卿如许还一度怀疑冰肌玉露是她偷的。结果出乎意料,竟然是渔舟。
但即便如此,她们母女的嫌疑暂时也不能洗清,所以轻舟才会这么敏感。
“你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
但也不会放过害她的人。
轻舟显然明白卿如许的意思,不会冤枉好人,但也不会放过害她的人。“姑娘放心,奴婢手上干干净净的,从未做过对不住姑娘的事,如有半个字谎言,就让奴婢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卿如许笑道,:“你也不必这么紧张,其实我心里多多少少有数。小宋氏想要害我,根本不会用与她有半点关系的人。不然,她也不会大费周折去买通祖母院子里的周娘子了。你起来吧。”
而且,前世轻舟并没有跟着她陪嫁出阁,而是在她出嫁之前就求去出府,嫁给自小定了亲事的表哥,之后与卿如许也没再有什么往来。
轻舟闻言给卿如许磕了个头,才站起身。“谢姑娘。”
卿如许突然想起卿如暮,便问,“六妹妹近日怎么样?”
轻舟答道:“六姑娘对近日府里出的事情一无所知,也没闹着找夫人和二姑娘。”
小宋氏怀卿如暮的时候一直以为是男胎,结果生下来又是个女儿,对她便没有对长女卿如初照顾的精心。所以卿如暮十天半月见不到小宋氏都是寻常,也不会耍性子找母亲,只安安静静呆在院子里。府里又有意对她回避小宋氏的事情,所以她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据说,卿如暮这个名字的由来,便是小宋氏希望女儿到此为止,但她生了卿如暮之后,肚子就一直没动静。
可想而知,小宋氏对这个女儿又有多少疼爱。而卿如初就更不用说了,多数时候她也只顾自己。
“嗯,这样也好。”没有被那对母女染黑,只能说是件大好事。
………………
夜深人静,渔舟等来等去也不见卿如许过来问话,终于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迷糊间,她听见柴房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枝丫声。
一束光照在渔舟眼睛上,渔舟不安的浅睡立即被惊醒。她眯着眼睛看过去,只见一个人提着灯笼站在前面,后面是黑黢黢的几个影子。
她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听见了卿如许的声音:“把蜡烛点起来。”
柴房里很快亮起来了,卿如许带着两个心腹的丫头和两个婆子站在渔舟面前。
渔舟知道这两个婆子是姑娘的打手,此时她们手里还拿着棍子,她狠狠吞了口唾沫,“姑娘饶命!奴婢会将功补过,奴婢还有用,求姑娘留我一命!”
卿如许冷冷地看着她,似乎根本就不信她的话。
渔舟的脑子开始转起来,试图让对方相信自己肚子里真的有货。“姑娘药里被下的毒,都是夫人自己调配的,她还教给了二姑娘!二姑娘虽然还没能成功调配出十三命数,但她那里有药方,姑娘若能得到,以后就不用再怕这种毒药了!”
夜风吹进来,撩起卿如许的衣袖,她听了渔舟的话,只冷冷的说了一个字,“打!”
她话音一落,两个婆子手里的棍棒就重重落在渔舟身上。
渔舟尖叫着躲避,怎么会?难道她说的这些姑娘已经知道了?“姑娘,我还知道别的事,我还知道别的事……求您饶了奴婢。”
然而棍棒落在她身上毫不留情,将她整个人都打懵了,她心下骇然,脱口而出,“夫人一直跟一个奇怪的人暗中联系,每次都是奴婢替夫人掩护……”
“一派胡言!”卿如许怒声道:“你是我院子里的婢女,如何给她打掩护?!”
渔舟受不住这些棍棒了,拼命想要爬到卿如许跟前,却又被婆子扯住腿拖了回去,只听咔嚓一声,渔舟只觉得腿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
她止不住痛叫,她们真的是要活活打死她!
她赶紧说:“奴婢小的时候,在进府之前就跟着那人学了!之后才能悄无声息的给姑娘投毒多年而不被发现!”
棍棒停了。
渔舟知道自己说出了卿如许想要听的,生怕棍棒在落下来,忍着剧痛说到,“奴婢七岁就被送到那人跟前学本事,直到十岁被送进府,被调教好了规矩,才辗转进了姑娘的院子……”
渔舟比卿如许大两岁,十岁进府,十二岁被调教好送进蘅芜居伺候卿如许。而卿如许的确是在那段时间开始变得虚弱。
但没人想到她是中了毒,只惋惜她与生母得了同样的病。
“你口中的‘那人’到底是谁?”卿如许强做镇定,问道。
“奴婢不知道……那人一直蒙着头脸,一月才叫奴婢去一次,其他的时候都只让奴婢自己练习!”
“每月见面,你都会替那人和小宋氏传话?”
“并非传话,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怎么可能让奴婢知晓呢,夫人给了奴婢一支样式普通的木头簪子,其实里面是中空的,每次奴婢都是将夫人或者那人写的字条放在里面来回传递……”她一边说,一边往自己头上摸去,拔下那只十分不起眼的簪子。
卿如许接过簪子,轻轻一拔,看似严丝合缝的簪子竟然真的有一小段中空的部分。她眯眼看了渔舟半晌,“你可否打开看过他们传递的字条到底写着什么?”
渔舟疼的脸色煞白,忍不住缩成一团,却不敢停下口中的回答,“奴婢当然打开看过,可里面都是类似于一十六第五,二十八第三的记数,奴婢根本就看不懂……”
卿如许疑惑的皱起眉:“一十六第五,二十八第三?”
“是……奴婢是认得字的,却完全看不懂其中的内容……”
她看不懂,卿如许却听出了门道。
因为她在江凛的几案上看见过这样的字条,当时他正按照纸条上的东西在一本书上翻查。那时她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她重生之后一直在努力习字,现在大多数常用的字她都能认得了。所以她听渔舟说起,就自然想到了江凛拿的那种字条。
这是一种很实用的传递密信的方式,即便纸条意外泄露,对方也不知在哪一本书籍里面翻查才能得到想要信息。
“那么,你对那个人,都知道些什么?”
渔舟额头上全是虚汗,她缓缓摇头:“奴婢虽然见过那人许多次,但对方从未开口说过话,还将自己遮的严严实实……奴婢真的不知道这人是谁……”
卿如许看着她,神色冷淡平静,说:“渔舟,你要知道,你现在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在换你的命。”
“可奴婢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人……”
“你会想到的,你要绞尽脑汁的去想!我只给你一天时间!”